周易迈着步伐,来到那双绿幽幽的眼睛的主rén miàn前,不由地目光一怔,继而低头看了眼怀里的小白狐,表情苦笑不已。
眼前这只用绿幽幽的眼睛看着自己的动物,如果没有猜错的话就是一只一阶的“野猪精。”
一般来说,野猪精的眼睛的颜色不是绿色,而是褐色,说来奇怪的是,这只野猪精眼睛看起来十分的襂人,但是动作却无比地可爱,比如此刻它躲在身子后面的尾巴,正不甘寂寞地左右摇摆……
看起来和一只讨要糖果吃的小兔子一样天真无邪……
不过,很快,它的尾巴摆动的速度就越来越慢了,而那双绿幽幽的眼睛里面竟然一点点襂出鲜红色的液体……
一声哀鸣从它嘴里传出,眼底流露出的光彩似是悲伤,那一瞬间,笼罩了周身的几米,就连周易光是看着它湿润地如同泛起水蒸气的眼帘,也是一阵感慨,不知不觉地有种悲伤将他深深地囚进,周易只觉得自己置身之处,唯有漫天的伤悲萦绕……
耳边,响起的哀鸣声,重重敲打着他一颗脆弱的心脏。
某一根心弦,好似蹦断……
周易情不自禁地抬起脚来,又向野猪精跨近几步。
那只野猪精睁着一双淌着血红色液体的眼睛,望着周易,眼底只剩下期期艾艾。
它努力地将自己眼底的雾气逼回,可是身上的伤口的炎炙却令它的身子不受控制地发颤,它垂下眼睑,看着地上,那种悲伤似乎在叙说着一件事实,它就要活不久了。
周易终于看见了,在野猪精的脖子处有一处细小伤痕。
看起来就像是一排尖细的牙齿。
可是有什么妖物的牙齿是这般尖利的?虽然说野猪精只有一阶,但是它的皮肉厚实的一般妖物的牙齿也是不能轻易插入的,更别说将它折磨成现在这幅模样。
这时候,周易再看它那双躲躲闪闪的眼神,竟读出了一种悲哀。
天呐!
这只野猪精看起来与自己是两个纲界的动物,但是为什么自己能读出它的内心想法呢?
包括它即将要死去时候心底的那份不甘,那份寂寞,还有孤单,害怕……
以及不舍。
野猪挣扎着动了动尾巴,眼睛一会儿望着天空,一会儿看着大地,那两道血痕挂在两边脸上,说不出的诡异。
突然,它前脚猛地一踏地面,四蹄在黄土上深深一踩,整个身子向前冲去,像是不畏死亡的勇士,追求着最后的理想。
周易转头,望着它,这一刻他对生命肃然起敬。
却在他凝神望去的瞬间,野猪精的四蹄一软,接着,只听到一声巨响。
“轰!”
似山川崩裂,又似春雷翻滚,飞泉澎湃。
野猪精的茁壮的身体,赫然倒在了地上。
它的四蹄仍然在抽搐,周易走到它面前,看见它在剧烈而费力的呼吸,呼吸着那最后一份自由……
毫无疑问,等待这只野猪精的下场,是死亡……
而死亡之后,又能等来什么呢?
周易感到可悲,也不知道怎么地,就抱着小狐蹲在了野猪精旁边,跟它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话,好像在为它送行……
他说的话语真轻,像临行时候朋友体贴的送别的话语,似小时候,先生的孜孜不倦,又似一个没有故事的小朋友,在自顾自地聊着那些家常……
“野猪兄,你我有缘,今日你死在这里,定是死不瞑目,放心我一定会帮你厚葬!”
“还有,如果你去了地府若有什么不开心的事情,可以托梦给我,说来给我开心开心。”
“虽然不知道你为什么死的,但是人死了就是死了,死了何尝不是新的开始呢?你说,真的有新的开始这一回事吗?人们总是说再见,再见,又怎么会有再也不见?”
“如果地球是圆的,那为什么有些人分别了却不会再相逢?有人说离别是为了下一次相逢,可是,下一次相逢还有意义的话,怎么会有人走茶凉,物是人非之说?”
“野猪兄,无论我们会不会再相逢,你走好……”
“来的时候一只猪来,走的时候也是一只猪走,你是一只合格的野猪精了……”
……
周易和野猪精说了半天,见它不再哼哼,才低头去看它一眼。
不看还好,一看就吓了一跳。
原来野猪精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断气了,也许它还能再坚持久一点,是最后周易的话语啰嗦的直接导致了它早夭也说不定。
周易自己当然不会认错。
他只是抱着手臂,疑惑地想,野猪兄死的时候怎么还瞪着一双死鱼眼睛啊?它是在看我吗?
周易想着就顺着野猪精的死鱼眼向上看去,只见它望去的地方是一棵毫不起眼的树木的树干。
“呜呜……呜呜……”此时,小狐也察觉出了什么,硬要挣脱周易的怀抱。
周易被它吵的心烦,但也不愿意松手,岂知道就这么犹豫一会儿,手腕处就被小狐狸用牙齿咬了一下,疼痛之下,不得已松开。
“这……这排手印……”
周易本来目光顺着小狐狸的步伐去了,可是心神又被手腕上的疼痛拉回,他垂首望着手腕处的伤口,只觉的眼熟的不得了,这排牙印,尖利无比,虽然只是轻轻一咬,但是已有血珠从伤口滚出。
好像在哪里看过这排牙印,在哪里呢?
周易想着,想着,忽然,他眼睛一亮,记起来了!那只野猪精的脖子上!
“呜呜呜……呜呜……”
这时候小狐狸已经抱住了那棵树的树干,它回头看着周易,指手画脚,不知道在说些什么。
周易只是看着它,那一瞬间,他觉得心底发凉,自己是不是传说中的那个农夫与蛇故事中的农夫啊?
周易双脚忍不住向后退去,只觉得一股阴风钻入皮肤,冻的他唇齿发凉。
“呜呜呜……呜呜呜……呜呜!”
小狐狸依旧在对周易笔画着周易看不懂的手势,当它看见周易的双脚不进反退的时候,它一下急了,要扑回周易的身边。
周易紧紧看着小狐狸,在看见它猛地冲过来的时候,瞳孔一缩,几乎下意识地拾掇起地上的乱石,对着小狐狸的脑袋,支支吾吾道:“你……你……你别过来!”
那只小狐狸被他盯着古怪,却也被他眼底的那份凶厉吓的不敢再向前走,只是它目光中流淌的光芒分明是十分不解,这个人类到底要做啥?怎么一副凶巴巴要杀了我的模样呢?
周易看着小狐狸半响。
终于还是放下了手里的石头。
“唉!”
周易重重叹一口气,转身,朝石林另外一个方向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