滴答,滴答,梦醒。一颗人头枕在肚子上。
是灾星,口水流得肚子上粘腻粘腻地。难怪做了个被章鱼缠绕的噩梦。盘下二楼的时候,是有做他自己的房间的,看来昨晚是打过雷的。
“师父,饿。”小孩呢喃着,还没睡醒。
打开窗户,屋外烟雨,传来屠猪宰羊、吆喝杀价的声音。为了生计,有人天未亮就起来忙碌了,风雨无阻。
凭窗外望,对面一排矮房临河而建,正对面是一家糖果店,正在卸掉木板开门营业。一条黄狗趴在门槛后面,观察着从屋檐瓦片上挂下来的水帘,感觉到注意的目光,看过来汪了两声,打个哈欠,准备睡个回笼。
河岸边,有人冒着毛毛雨正在倒马桶,天好的时候,洗菜洗衣服也在那里。河对面是家羊行,杀猪杀羊的声音就是那里穿来的。
一根青得剥不开的香蕉被扔进了河里,谁家小孩哭得像这雨一样,连绵不绝。
又是一年春,春雨贵如油。用油煎的蜂窝鸡蛋糕,很香,早点就吃这个吧。
下楼,楼梯发出吱呀声,让人担心随时会断。
“啪”竹牌拍在木桌上的声音回荡在里弄。“糊了,给钱。”老太太们兴致真好,大清早就开始玩麻将了。
雨还是有点大的,不打伞走一会身上就开始湿了。石板桥早已被侵蚀得坑坑洼洼,蒙了雨后,很滑。
有点后悔出来了,呆在家里多好,风吹不到,雨淋不着,燕子,也来筑巢。
有家好啊,心不惶惶。即使能在别人家里白吃白住,还是想要个自己的家。没有失去过家的人,怕是难以体会无家的心酸吧。
馄饨飘香,还是吃馄饨吧。很多人自己裹馄饨时喜欢放足了肉,或者混些菜进去,煮得烂熟。那不是最好吃的。肚子饿吃大馄饨,解嘴馋当吃小馄饨。一丁点五花肉,包在薄薄的麦麸皮里,这不是人家小气。清汤调鲜,再一勺猪油,撒点葱花,肉没全熟就捞起,稀里哗啦喝下一碗,嚼都不用嚼,只有一个字,爽。这家啊婆很会做馄饨,但边上两小子就是属猪的,一个放辣酱把汤放的很红,一个放醋把汤放红,亏他们还吃得下去。再来一碗。
吃饱,打嗝。还有一个胃是留给烧卖的。豆浆一碗,哦,这家居然不怕破产,里面放了爆鱼,挑掉喂狗。喝豆浆怎能不放个粽子在里面呢?差评。
“我那份呢?”
忘了。
徒弟有咬人的趋势。
沏一壶茶,找个人唠嗑,东家长,西家短,我家祖上是干嘛干嘛滴,能一直聊到闻到油烟味,呀,该吃中饭了。
徒弟只做了他自己喜欢吃的西红柿炒鸡蛋。
小样,做个蛋包饭馋馋他。嗯,把隔壁家的馋虫也引来了。
饭后拍两只苍蝇去钓鱼。鱼这种生物还是早点钓完的好,省的被人用来祸害某人的鼻子和肠胃。
中午出起了太阳。死鱼眼卧佛般躺边上看人钓鱼,不时在胸口搓两颗鱼饵弹在河里。有人享受鱼上钩的那一刻喜悦,有人享受钓鱼时的那分闲暇时光。
一条鱼都没钓着,打了个好瞌睡。回去的时候,老太太们依然在玩麻将。不管输赢,不喜不悲。就算孙子学自行车摔得大哭,也只是多看一眼,继续,
“碰!四条。”
“胡,平胡七粒。”
“唉!谁家把饭烧糊了?这味儿都飘过来了。”
即使已经被城市包围了,这一片仍然古韵残存,恬淡,散漫。这里有家乡的味道。
只是这里迟早要被城市吞没,并不是人人都喜欢煤油点灯,通讯靠喊的日子。
“有人吗?”人未进屋,大嗓门开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