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根把火点着后蹲在水边剥洗早上抓的一只野兔。
他在水边用三个长木棍搭起一个三角架,拿绳子把兔子从其后脚吊起来开始收拾,一会后收拾完了,水根把兔子拿到水边准备清洗。
兔子的血顺着水根的手心一滴一滴流进水里并在水面上开出血花,突然,水根看见水域中心处也有血花冒出来,他一时心生疑惑。
看着手里的兔子,水根自言自语,“这血不会这么快就漂到那里吧?…唉,不好”,一个不详的念头从心里渗出,顿时水根感觉自己头发根根竖起。
来不及考虑太多,水根握紧手里的刀子一脑袋扎进水里。
水根顺着血飘上来的路径拼命往下游,可越往下游水根心里越慌张,那一条血线渐渐变粗,接近水底时候,水根自己已经被血水包围,他紧咬牙关两眼通红。
穿过一片血水后,水根终于看的见子卬了,尽管不能看清他那已经涨得变紫发黑的脸但水根知道,子卬危在旦夕。
被青色大蛇紧紧缠绕的子卬已经昏迷不醒,反观大蛇,它的脑袋已经从上颚处齐根裂开,仅靠着一张皮连在身躯上。
水根游到子卬身边着手掰开他身上的蛇,可不曾想那蛇生前勒得太紧,任它百般折腾都打不开,索性直接用刀割开,不过割了两下他就放弃了,他手里的刀子竟然钻不进蛇皮。
水根心急如焚,虎目含泪,他扔掉刀子直接从子卬身后抱着子卬身上缠绕的蛇,然后开始拼命地用脚滑水。
水根一路上穿过血水又在身后留下一条血路,他拼了命的游啊游,脚不知疲倦的蹬,可是那水面还是那么远,感觉比天边还远。
尽管水根水性很好但终究是个普通人,在水下折腾了这么久的他体力渐渐不支,胸腔里的心脏感觉要跳出来,脖子上也感觉被人死死地钳着。
“怎么办怎么办?…”
水根猛的咬一口舌尖让自己保持意识清醒,然后抽出身体内最后的力气用力蹬腿抱着子卬和蛇又往上挣扎了一段距离,这次他真的感觉自己不行了,眼皮已经重的抬不起来了。
低头看一眼子卬,他那已经发黑的脸印在了水根眼中。
“啊,不,不…”,尽管体力透支,身体内还是有一股不屈的意志支撑着水根继续往上游。
“啊,看得见子卬的脸了,光!”,终于看得见光,终于看见生的希望,水根用尽最后的力气蹬水终于把头伸出了水面。
“快看,水根出事了!”
一声声惊呼从林子里传来,此时外出狩猎的水根的父亲和其他猎户们终于及时赶来。
一阵阵噗通噗通的水声响起,一群人扔掉手里的东西一个个扎进水里迅速游到水根身边。
“快看,一丈青…”
猎户们听到一丈青时便萌生了退意。
“快走,都是这孩子命该如此了…”,水根的父亲吉祥不想牵扯到其他人,便极力催促几人退开。
“不对不对,子卬也在,两个人总得救一个啊!”
猎户们受不了有人在自己面前逝去,纷纷压下心头对来自一丈青带来的死亡恐惧,从腰里摸出刀子慢慢地朝水根围过去。
吉祥率先对蛇发难,手中的钢刀毫不留情地扎进蛇体内,他不愧是个老猎户,在刺下去的瞬间里就看出了蛇有问题,来不及拔出钢刀,他直接抱起蛇尾,这时,子卬才身体才完全浮出水面。
“快,蛇已经死了,先把两人拖到岸上去”
两人一蛇被完全拖上了岸,水根只是过于力竭导致的昏迷,及时救治后已经有了意识,子卬不同,他仍然被蛇缠绕着。
“这蛇已经完全僵化了根本没法打开,只能一段一段剁开”
“好,赶快剁,要不然就来不及了”
“唉,怕是已经来不及了,脸和四肢都黑了,血脉严重堵塞,救活了也是筋脉…”
“别说了,先把人弄出来吧”
猎户们纷纷拔刀,几个人三下五除二把蛇卸成了七八段才将子卬弄出来。这时的子卬已经面目全非,全身上下都被印上了蛇皮所带的花纹,在蛇身相邻的地方,皮肉被勒出一条条血肉模糊的肉埂,而肉埂与肉埂之间,一块完好的皮肤都没了…
“陈家遭逢大难,把子卬少爷送回来避难,却不曾想…唉…天绝人路啊”
吉祥和猎户们红着眼睛给已经没了呼吸的子卬穿上衣服,这时衣服里掉出来三块石头。
一个猎户双手颤抖地捡起石头,“这,到底还是个孩子啊”
一群常年行走在生死间的男人,刀不离身猎户,此时一个个掩面而泣…
“赶…赶快…回去…子卬…没死”,水根留着眼泪向着子卬方向伸手,他觉得这样或许能挽留一个年轻的生命,“没死,他会修炼!”
“对对,子卬是陈家的后人,一定会修炼,肯定不会就这样死掉”
抱着对神秘修士的无限神往,他们认为子卬一定能起死回生,尽管这个想法在他们看来难免不切实际。
猎户做好了两个担架把子卬和水根抬了上去,几人轮换,抄近路回家,终于在灯火通明的时候赶到了陈家。
…
子卬母亲今天一直感觉心神不宁,自打子卬出去后心里便没有安稳下来,一直在院里徘徊的她看着日头东升又西落,一直到万家灯火亮起还没有看见子卬,心里的不宁便渐渐被无限放大。
“吴妈,派出去的人都回来了吗?有子卬的消息了吗?…”,子卬母亲双手哆嗦,口齿间话语不清。
“夫人您别担心,少爷早上出去时候去了顺子和水根家却没有遇到猎户,可能自己出去了,不过既然都出去了而去现在都还没有回来,那一定是遇上了,要不然少爷早就回来了”
“是的夫人,您不要太过担心,子卬回来这段的时间里一直刻苦修炼,以他现在的实力,只要不是遇到接受过传承的人,不说能打赢,至少不会有事的…”
“真的吗陈泰”
“夫人您放心,我已经派那三个出去寻找少爷了”
“那就好,那就好”,陈氏满眼水雾望着屋外。
“大哥”,声音未到,陈安已经站在了陈泰面前。
“怎么回事?”
“大哥你先出来”
…
“什么?”,陈泰两耳一阵轰鸣,感觉自己脑袋要炸开了。
“你小声点,先不要让夫人知道这事,主要问题是少爷怎么办,以你我几人的能里肯定救不回来,送去萧关也肯定来不及了,怎么办,大哥你拿个主意出来…”,陈安说完,急得眼泪快要出来了。
陈泰一屁股坐在地上,身上的气息瞬间散尽,“怎么办,怎么办,我又有什么办法呢”
吴妈出来了,看见坐在地上的陈泰心里便是一凉,想要张嘴说什么,但嗓眼里除了啜泣已经无法发声了。
一个个人出去却不见进来,陈氏心里的石头便稳稳得矗在她的心头了,她悄声走了出去,吴妈陈泰都低着头没有察觉。
吴妈的啜泣,陈泰的低头,陈安的颤栗,这一切都被陈氏收在眼里,她渐渐明白了事情的真相。
“子卬现在在哪里?”
“啊”,三人入梦初醒。
“我只想知道子卬现在在哪里”,陈氏的话语里没有悲哀,没有伤痛,有的,只是一股决绝。
吴妈陈泰陈安相继跪倒痛哭,“夫人…属下无能,没能尽忠职守”
“子卬现在在哪里?”
“在后面,陈刚陈亮…抬,抬着…少爷”
虽然心里已经有了准备,但听到消息的一霎那里,陈氏还是倒下了。长久的精神压抑在此时决堤,陈氏的意识被这个晴天霹雳撕得粉碎。
…
护送子卬的人从村头开始聚集,百姓们纷纷打起火把为子卬引路,一路上异常安静没有任何声音,没有火把燃烧的爆鸣声,也没有沉重的脚步声。
上百个火把在陈家门前停下了,陈亮陈刚跪着把子卬抬了进去,厅堂里早已升起白帆。
陈亮陈刚一跪,陈家上上下下的人便迅速分跪路两边,看着子卬被一直抬到前厅。
陈氏全身颤抖,看着子卬一步一步靠近自己,她想伸手去摸子卬发黑的脸,但却再次两眼一黑不省人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