虚渊焦躁起来了!
已经整整过去了三个刻钟,他仍旧没有通过摇光星宫!
此时的虞芷,已经失去了大部分意识,她的身体,就像是一个被蹂躏地破碎不堪的布娃娃,完全浸在了迸流的鲜血之中,右臂骨已经断了,软软地垂在身侧,两条腿上横七竖八地布满了一道道皮肉翻起的伤痕,若换了常人,恐怕早已瘫痪倒地,可虞芷却依然摇摇晃晃地坚强站立着,左臂仍握着琼曲钩镰刺,失焦的双眸狠狠地瞪着虚渊。
“为什么?为什么你还不肯放弃!”
“我说过了……破军勇士的字典里……没有‘放弃’这两个字!”
“好!好!既然如此,那就别怪我不念旧情了!”
虚渊咆哮一声,两臂同时张开,无数条紫光魔蛇从他的紫金爪套里飞射出来,这一次,魔蛇们不再蜿蜒前进,而是像箭一样笔直地攻向了虞芷,虞芷艰难地稳定住身子,心中默念着:“历代的极光圣女、破军勇士,我的生命已经到了最后时刻,请你们赐予我力量,给敌人最后一击吧!”
琼曲钩镰刺在那一瞬间,发出了最绚烂、最璀璨、最耀眼的金色光芒,这金色光芒是那样的明亮,简直就像是直上中天的太阳!
“不好!”虚渊低吼一声,迅速后退两步,将楼潇和白虎挡在身后,喝道,“抱头蹲下,把身体蜷成球形,不可探头!”随后,他的声音便被一阵阵雷鸣般的巨响掩盖住了。
那道金色光芒不断地扩散着,就像是一颗爆炸的星星,从小广场的中央向外疾推,灼热的气浪迎面吹来,让躲在虚渊身后的楼潇都产生了一阵阵头发烧焦的感觉,从小广场后方的摇光星宫之中,不断地有一股股强大的英魂之力喷涌出来,就像是千军万马在一齐冲锋,声势浩大,气吞山河,席卷着漫天的碎裂石屑,狂暴地攻击着所有的外来之敌。虚渊狂吼着,两手向前伸出,紫金爪套中张开一面巨大的屏障,抵御着这惊天动地的一击!
……
不知过了多久,那令人震撼不已的攻击波终于止息了。
虚渊垂下双臂,定定地望着前方,他身后的披风已经被撕扯得七零八碎,楼潇和白虎战战兢兢地从他身后露出头来,想要看个究竟。
“陛下,您的脸!”楼潇惊叫起来。
虚渊的右颊上,被犁出了一道深深的口子,鲜血汩汩地冒出,将他的半张脸都染红了,使得他英风俊朗的面庞显得有些狰狞和恐怖。
“真不愧是破军勇士,明知不敌,依然一往无前。只可惜,她拼掉性命的全力一击,也只能给我造成这么一点伤害罢了!”虚渊轻松地抚摸了一下自己的右颊,血流立时止住了,翻开的伤口也迅速地结成了疤。
楼潇见虚渊无碍,也松了口气,再望向前方,却发现摇光星宫前面的小广场,已经几乎全部消失了,出现了一个直径约有十几丈的圆形深坑,深坑前,便是摇光星宫,可如今,它却正在倒塌!恢宏的宫门、高大的墙壁、辉煌的穹顶,都在开裂、崩碎、坍落,整个大地似乎都在震颤。
“陛下,虞芷呢?”
“她……她应该已经……已经死了吧!”虚渊望着那个大坑,“她最后发出的那一招威力实在太大,我如果没有防备,可能也会在那冲击波里身受重伤,更何况已经是强弩之末的她呢?以她那残破的身躯,根本不可能承受得住……不可能!这不可能!”
在虚渊诧异的惊叫声中,一只血肉模糊的左手猛地从那大坑之中探了出来!
接着,是一颗同样血肉模糊的头颅,然后是不屈的脖颈、倔强的双肩、坚韧的身躯!
虞芷带着满身的鲜血,一点一点地又从大坑里爬了出来!她全身上下已经没有一块完好的肌肤,几乎每一处都在渗血,兵器已经失落,但是气势却更加汹涌,如同从地狱里浴血奋战的修罗!
“陛下,她……还没死?”楼潇已经有些失魂落魄了。
“这就是破军勇士吗?真是让我大开眼界了!既然是这样,就让我用全力的一击送你最后一程吧!”虚渊闭上眼睛,缓缓抬起右手,一大团近乎于漆黑色的光团在他的掌心中涌动。
有两颗泪水,从他紧闭的眼睛里流淌出来……
蓦地,前方的战气突然消失了!
“陛下!陛下!虞芷的身体,好像正在消失!”楼潇惊叫着。
虚渊猛睁开眼睛,有些朦胧的视线中,虞芷高傲的头颅已经低了下去,双手软软地悬垂于身体两侧,两只脚却兀自坚强地支撑着身躯,整个人依旧站立着没有倒下,她的身躯,正沐浴在一团柔和的光晕之中,慢慢地变得模糊,仿佛化作了一粒粒星辰,一点一点地消失在了正在慢慢暗下来的天空之中。
“原来,你早已停止呼吸了吗?是破军勇士的尊严,让你即使是死,也要昂然屹立吗?”
虞芷的身躯终于彻底地消散了,而摇光星宫,也在一阵叹息般的闷响中,慢慢地坍塌成一堆残垣断壁,虚渊定定地望着,不知何时,已经泪流满面。
“陛下,您……您怎么哭了?”楼潇看着虚渊,惊讶地问道,“我好想从未见过您流泪。”
虚渊抹了一把眼睛:“没事!摇光星宫倒塌的烟尘太大了!好了,快走吧,还有六宫呢!”
说完,虚渊扯下肩上已经完全破碎的披风,大步地走向前方,楼潇愣了一会儿,也赶紧带着白虎跟了上去。
……
“姐!姐!你快看,摇光星宫塌了!”
梦絮带着哭腔的喊声响遍了整个开阳星宫。靠在星宫内侧墙壁上的梦阖闻言,两手不禁一颤,握着的光风剑也“咣当”一声掉在了地上。
“虞芷……虞芷……”突然间,梦阖以手掩面,失声痛哭。
“姐!你别哭啊,我们……我们现在该怎么办啊?”梦絮冲上来,抓着梦阖的手臂,不停地喊着。
“怎么办?还能怎么办?跟虚渊拼了!我们三人的兵器上都镶嵌了极光灵石,集中全部力量,未必不能战胜虚渊!”泓稚咬牙切齿地握紧了狼牙寒月匕。
“小稚子,你不要冲动!”
“我怎么能不冲动?虞芷姐姐都已经被虚渊杀了!亏我们以前还对他那么好!”
“泓稚,你跟梦絮不能待在这里!”
“姐,你……”泓稚回头,却见梦阖已经松开了捂脸的双手,泪水仍然止不住地流,但是却又流露出前所未见的坚毅果决。
“听话,回你的隐元殿!梦絮,你也赶紧回洞明殿!我们的开阳星宫,必须一宫二殿俱有人镇守方能发挥最强战力,强聚一块儿,未必能挡得住虚渊!”梦阖捡起光风剑,“伏大叔交给我们的任务,是阻挡虚渊半个时辰,虞芷她已经完成了自己的使命,接下来,轮到咱们了!”
“姐,我放心不下你!”梦絮担忧地说。
“有什么放心不下的?赶紧去吧,别让我一个人顶太久了!”
“那我们去了,姐,你千万小心!”泓稚跺了跺脚,将一步三回头,仍泪眼婆娑的梦絮推进了通往左边洞明殿的山道,然后自己冲向了另一侧的隐元殿。
梦阖擦干眼泪,收敛心神,倒提着光风剑,一步步地走出开阳星宫,凝望着下方仍在震颤的摇光星宫。
爆炸的余威已经散去,烟尘尚未落尽,星辰飘渺,朔风仍寒。
“虞芷mèi mèi,我向你起誓,你的牺牲绝不会白费!虚渊,你就等着承接武曲勇士的怒火吧!”
山道上,那个一身紫色冠袍的男人,正在一步一步地往上逼近。梦阖握紧了光风剑,缓步退回到开阳星宫内部,将自己的身体悄然隐匿在一根巨大的石柱后面。
时间就像静止了一般,神山之上,已是一片寂寥。
……
北极神殿,伏百风一步步地走上莲花神坛,看着还躺在极光灵石之下,神情安详的安姌,慢慢地坐到她身旁:“圣女,虞芷……牺牲了。”
如同事实发生的那样,没有回应。
伏百风苦笑了一下:“我原本希望他们坚持半个时辰就及时撤退,赶到北极神殿。没想到我还是忽略了虞芷她身为破军勇士的坚持和勇猛……圣女,我现在所背负的,不仅仅是你一个人的牺牲了!而且,还可能会有更多的牺牲……”
依旧毫无回应,安姌苍白素净的脸上,依旧泛着生前的微笑,一成不变……
伏百风的脸上,却已经老泪纵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