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1890年以来,刘恩官、张煜南等人一直被排斥在核心权力之外,给了一些位高权低的闲散位置。这群人一直心有不甘,虽然赛里斯的安全保障,让他们的财富水涨船高。
权力是诱人的,那种一言九鼎、乾纲独断的yòu huò对这个年轻气盛的官二代是巨大的。那些眼高手低的从龙之臣则是欲壑难填,他们只看到了蛋糕被赛里斯人分走大部,自认为这兰芳的蛋糕本该都是他们的。然而他们却忘了,兰芳的蛋糕是赛里斯国做大的。
随着英国资本的渗透,少数人被英国人拉了过去,自以为有所依仗。
张煜南倒是个明白人,这里终归是赛里斯说了算。赛里斯人的农工商和市政建设,不断收拢民心,大部分平民已经掌握在总督府手里。兰芳的那些从龙之臣,虽然有钱有地位,但在总督府眼里不过是一群肥猪。他知道,赛里斯人顾全大局,不想惹麻烦。暂时不会对这些人怎么样,但是如果这帮人玩过火了,那赛里斯人也不是不会动用雷霆之怒,快刀斩乱麻。
当然,穿越众还不至于用如此低级的手段。真要搞定这些遗老遗少,商业、金融陷进就能轻松的让他们从天堂跌入地狱。只不过考虑到这些人背后的利益团体,动他们可能带来的连锁反应,钟国利等人对他们还算是宽宥。
或许是思维方式的差异,这在刘恩官看来,他在赛里斯国面前还有足够的筹码,行事也日渐嚣张了起来。
这次货币改革,以刘恩官为首的一些人,以为可以乘此做些文章。可手还没伸出去,就收到了钟国利的警告。
刘恩官年轻气盛,在自己的官邸大发雷霆,赣州弄来的上等瓷器被他给砸了不少,满屋子的碎瓷片,花花草草也丢了一地,佣人们站在墙边瑟瑟发抖。一群遗老遗少围在身边开解这位兰芳亲王。
这时,张煜南进来了,他不得不来。他老婆跟了他这么久也知道,老弟这么跳下去可没什么好果子吃。老婆一哭二闹三上吊,他不得不救。钟国利知道张煜南是个明白人,也派人交代张煜南去点透他那位妻弟。
他示意众人散去。遗老遗少三三两两作揖推出了房间,张煜南挥挥手,佣人们也如释重负的出去了,刘恩官的管家最后一个离开,顺便关上了门。
“你是嫌命长吗?”张煜南一手猛地拍在桌子上,震得茶碗蹦倒。一时间,刘恩官也被搞蒙了,两人一时无语。茶水顺着桌沿滴在地板上的铜壶上,叮咚作响。
门外的官家听着屋里的动静,则驱赶着听墙根的佣人:“去去去,没什么好听的。”他自己也远离房门,盯着四周,看看有无闲人靠近。
屋里的僵局打破了,刘恩官到底还是想起,自己才是名义上的兰芳老大。不过面对这个对他来说如父的姐夫,他还是有些怯懦:“姐夫,这话从何说起?”
“你也大了,该知道轻重,要学会分辨忠奸。这些人撺掇你挑头闹事,对你有什么好?”
“姐夫,兰芳是我们家的!”刘恩官不服气的说道。
“恩官呐,兰芳什么时候是一家之国了?你现在是兰芳王,可你爹他当年也只是需人合议的总长而已。”张煜南语重心长的说道。虽然兰芳末期也变成了几个大佬的寡头政治,但终归也不是哪一个人可以一言决之的。
“姐夫……”刘恩官也明白,但是他气不过,虽说眼下明面上风光无限,钱财无数。但是终归没有权财兼得来的爽快。这个从小生活在权力家庭的人,还是有些野心的。
“恩官呐~你现在无非就是仗着赛里斯人不敢动你,才如此肆无忌惮。可你真以为他们不会用刀吗?他们不想动你,是不想惹麻烦,而不是怕麻烦。不动你,不是惧你,而是无视你。但是任何事都有个限度,你不要自误!”张煜南说道。
“姐夫,您这是危言耸听。咱们的人也不少,赛里斯人大动干戈也得想想后果。咱们也可以拉英国人站在背后。”这帮人永远都记吃不记打,被白人干得死去活来,居然还以为英国人就是善茬。
“英国人能给你开什么条件?他能和赛里斯宣战吗?为了这么个破岛?是,现在这里开始发展,大家都眼红了,可是这里毕竟产出有限,英国人也得算笔账。他们无非是想看着我们鹬蚌相争,他好渔翁得利。马来亚那些唐人过的什么日子,你看不见吗?前事不忘后事之师,你要长长记性,不要总是轻信于人。”
张煜南扶起一张凳子坐下,缓了口气。继续说道:“赛里斯人六年立国开疆拓土,岂是无谋之辈?你们的一切都被别人看在眼里,不要自作聪明。你要真给了他们不得不杀你的口实,他们会毫不犹豫的动手。你也看到了钟国利怎么对待土人的,shā rén如杀鸡!你看他怎么对待反叛唐人,若不是一些乡土之情,这些人只怕早就没命了,连矿都没得挖!。赛里斯人施利于民,兴教育,建工厂,办医院,民心早就在他们那边了。”
“照您这么说,我干了件蠢事?”刘恩官说道。可不就是蠢事,而且是一直干蠢事。如果刘恩官不是总幻想着摘桃子,老老实实的融入赛里斯权力体系,钟国利也不会不给他更多的权力和利益。
“兰芳的一切,你不要有非分之想。赛里斯人对你放任自流,也未必不是让你自寻死路,或许他们就是在等一个机会。回过头来说,若不是赛里斯人,兰芳能有今天?你刘恩官能在此安享其成,培育你那难填欲壑?”
“姐夫,那我该怎么办……”这下,刘恩官是真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了。如果赛里斯人真是如张煜南说的那么腹黑。自己再这么跳,简直就是自投罗网,挖坑埋自己。
“你能做到安分守己,命就保得住。至于那些撺掇你的人,送他们去喂鱼!”张煜南断然说道。
“那我岂不是孤家寡人了?以后还有谁给我办事。”刘恩官心里接受不了,如此卖队友;好歹我也是有理想抱负的,这样以后如何招揽小弟。
“这是投名状!如今嫌隙已生,你该不会以为就这么风平浪静了吧?你得让他们觉得,你还有用,而且没有非分之想。无毒不丈夫,他们不是早死就是晚死;他们不死,你会活得很难,他们死,你会活的很好!”张煜南这倒是大实话,这也是这个时代卖队友的经典逻辑。康梁之流亦莫过于此。
“那就照你说的办吧…可是姐夫,我下不去手…”刘恩官丧气的说道。
“这事我来办。你呢,没事也多去和钟国利他们走动走动,把你儿女送去他们的学校。家里那些个酸儒就赶出去吧。哎~~~~!”张煜南说完就离开了,他心想,这小子再这么作死是就还是不救。他还指望着能在赛里斯国登堂入室呢,钟国利那句他记忆犹新:hàn jiān屡次倚仗外族内斗,却总忘了种族大防,人伦根本;致使汉人落得个凄惨下场,始作俑者简直可恶,盲从者实在可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