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96年7月2日,一个在普通不过的日子,如果非要给它加上些什么修饰,那只能说它是建党节的第二天,而且风和日丽,万里无云。但这个在普通不过的日子,对安喆来说,却是一辈子也难以忘怀的。因为今天,是他十岁的生日,是他第一个暑假的开端,也是最后一个暑假的开端。
提到安喆,不得不说他是一个苦命的孩子。本来有着幸福的家庭,父亲却在他三岁那年意外身亡了,怎么死的他不知道,只是总听到所有人都说是她的的母亲,一个美丽而同样苦命的外地女人克死了他的父亲。他懒得去听,也不愿意去想。父亲去世后,安喆便和母亲相依为命,在村里人不怀好意的眼光和流言蜚语下长到了五岁,那一年同样是夏天,他的母亲终于忍受不了人情的冷漠和言语的攻击选择了逃离。他依稀记得,母亲是在夜里走得,带着破旧而简单地行囊,悄悄离开了村子,他一路追着母亲不让她走,说自己会乖乖的不惹她生气。也清楚的记得,母亲拉着他的手,泪眼朦胧,最后说了声“对不起”黯然离去。她的步伐有些沉重,有些踉跄,一边走一边擦着眼泪。他就站在那里看着她慢慢消失在自己的视线里,再也没喊一声,也没流一滴眼泪。她的苦他知道,所以他告诉自己不能怪她,也要坚强!
母亲走后,安喆便跟了奶奶生活。那时候奶奶五十多岁,在村子办得小学里给老师和学生们做饭,安喆便每天都跟着奶奶,呆在学校的食堂里。每天听着朗朗的读书声,看着其他孩子脸上的嫣嫣笑容,他渴望读书,渴望像他们一样坐在学校的课堂里学习知识。而不是终日呆在学校食堂的炉灶前,像个年幼的小伙夫一般。可是他也只敢想想,却不敢向别人去说。不敢向奶奶说,因为生活本就艰难,带着他以后,奶奶就更加的辛苦了,他不想让一个老人为了他担负太多;他更不敢向伯父姑母们去说,因为正是他们的冷目无情和刻薄言语逼走了自己的母亲。所以,他只敢趁着旁人都不注意的时候,偷偷跑到父亲的坟前,对着父亲墓碑上的名字,跟他去说一说,虽然不知道有没有用,但他还是愿意这么做,至少能让自己舒服一些,也有一些盼头,盼望他某天真的在天有灵。
孩子的渴望,唯一疼爱他的奶奶看在眼里,终于在他九岁那年硬着头皮将他送进了学校,并且亲手给他缝了一个书包。那个由碎布条拼接起来的“新”书包在旁人看来或许可笑,但是在安喆眼里它却是世上最好看的,最珍贵的宝贝。本以为进了学校,自己可以好好学习,知识改变命运,可惜却好景不长。
奶奶过世了,一切都来得那么突然,这令安喆如遭雷击。他跪在奶奶的灵堂前抱着那个书包,泪如雨下,从早到晚,又从黑夜到天明,不吃不喝不睡。但是,身边路过了无数亲人,却没有谁因为老人的离世而难过,更没有人管这个孩子饿不饿,会不会哭瞎了双眼。
奶奶去世后,谁照顾安喆成了家里的难题。大伯父不愿意接管,说是自己三个孩子已经很吃力了,三个姑姑更是互相推脱,都说自己没有这个职责。那一刻,安喆感觉自己变成了孤儿,但是他却笑了,孑然一身了无牵挂嘛,虽然那时候的他还说不出这样的词语来,但就是这么个意思。
最后,经过一番争吵和讨论,大家一致通过了大伯的提议,将安喆送到邻村的戏班子里去学唱戏,这样一来,他们就可以谁都不用管这个烂摊子,安喆也不至于而死,他们就不会担上骂名了。
安喆在得知这一结果的时候,偷偷离开了奶奶留下的破房子,上了山,先去了奶奶的坟前,给奶奶磕了九个响头,然后来到了离得不远的父亲坟前,同样磕了九个响头,之后便一屁股坐在了坟前。
“爸,我来看你了!”安喆沉默了一会儿,然后开口轻声说道。当然,一个躺在坟墓里的人是不会给出任何回应的。
“奶奶走了,你应该知道了吧?她就埋在前面的山头上,那地方有山有水的,冬暖夏凉,可比你这儿好多了!”安喆笑着说道,但是眼眶却不由自主的湿润了。他停下来,擦了擦眼睛,告诉父亲自己没有哭,只是被沙子迷了眼睛。
过了一会,才有开口说道:“行了,跟你说正事!大伯他们不让我上学了,要把我送到隔壁村的戏班子里去学唱戏。我知道,妈妈以前也是唱戏的,你和她就是在那里遇到的吧?我可听说,妈妈那时候是演刀马旦的,可神气,可漂亮了对吧?”说完这一句,安喆静静的望着墓碑。
“你不说我也知道,你能娶到我妈是你上辈子修来的福分!可是,你为什要死,为什么不好好活着,为什么要害我们母子!”说这句话的时候,安喆突然占了起来,变得无比愤怒,眼眶的泪水也不再打转,顷刻决堤。
“对不起,我不该对你发脾气,但是我真的很难过,我也很无助。我想上学,我不想去学唱戏,可是我又别无选择,你这到这种感觉吗?你不知道!”安喆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但是却在也无法控制自己的泪水了。他重新坐回了地上,一边望着父亲的墓碑,一边流着眼泪,双手紧紧攥着书包,忧伤,绝望,没有什么词可以形容他现在的心情。
“爸,你说我能学好戏吗?要是学不好,他们会把我赶走吗?要是我被赶走了,是不是大家都会笑话我啊?那到时候我又该去哪儿呢?”安喆擦了擦眼泪,一口气问出了几个问题。
等了一会问后又开口说道:“算了,你也回答不了我,我还是自己慢慢琢磨吧!”说完这一句后,安喆转身走到一旁,举目望向远处的山川,思绪万千。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