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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大夫,”大夫石勘将煎煮好的汤药送到刘盈处,正低首走在回医馆的小路上,忽听有人叫他,他一抬头,见是一个年轻漂亮的丫鬟正浅笑盈盈的看着他,“姑娘是叫老夫?”石勘闷声道。
“是的,石大夫,”丫鬟给他施了一礼道,“我是戚夫人的丫鬟杏儿,我家夫人听说石大夫医术高超,想请您过去给我家夫人诊脉。”
“给夫人诊脉,要先去医馆记录方可,姑娘可先随我去医馆登记。”石勘道。
“那要绕很大一圈,我家夫人的头疼病怕是不能耽搁,”杏儿声音婉转的商量道,“不如石大夫先随我给夫人诊脉,然后我再随大夫去医馆登记,可好?”
“……”石勘犹豫片刻道,“也好……那就……先看病。”
石勘随杏儿向右拐进长廊,一刻钟之后就来到戚夫人所居之地。“石大夫,请您先稍等片刻,容我进去禀告我家夫人一声。”杏儿有礼道。
“姑娘请。”石勘环顾四周,这里真是一处绝佳之地——南北通透,进院,曲径通幽,院墙内外皆爬满绿油油的藤蔓,一些红的、黄的、紫的小花如点点繁星般点缀其间,煞是娇艳。一进庭院间有座巨型假山,假山上流淌下来的涓涓泉水如大珠小珠溅落玉盘,给这闷热的午后带来些许清凉。二进庭院两边种植了整片翠竹,细长的竹叶在微风“沙沙”的响着,似乎在惬意的浅吟低唱。进庭院左边有个小鱼塘,里面游着数百条锦鲤,粼粼的波光慵懒的漾在水面;更深处,种植着一片一眼望不到边的荷花,荷叶肥厚密实,把整片荷塘遮掩得严严实实,似无一丝缝隙。盛开的荷花尽情的盛开着,含苞待放的娇羞的等待着绽放的那一刻……好一处清雅幽致之所!
“石大夫,我家夫人有请。”杏儿出来。
石勘整整衣袖,随杏儿进去。
戚夫人没有卧在榻上,而是素面朝天的端坐在茶桌旁。
“石勘见过戚夫人。”石大夫目不斜视的对戚夫人施礼道,“敢问夫人哪里不适?”
“石大夫请坐,”戚夫人指了指茶桌另一侧道,“可能是近日天气闷热,偶有头痛头晕的症状,闻听石大夫高明,故劳烦石大夫。”
石勘坐下道,“夫人言重了。”说着,将两指放在戚夫人伸过来的纤纤玉腕上,然后闭上眼睛凝神静听。“夫人无碍,只是夏日炎炎伤神而已。”石勘拿开指,“让姑娘随我回去取些金银花泡茶即可。”
“多谢石大夫,”戚夫人将收回,拿起桌上的茶壶,亲自给石勘满上了一杯,“听石大夫这样一说我就放心了,之前我还担心自己是了暑热。”
“夫人亲自倒茶,老夫愧不敢当。”石勘站了起来,将戚夫人所斟之茶一饮而尽,然后他放下茶杯,抱拳道,“夫人如没有其他事,老夫告辞。”
“石大夫,请留步。”杏儿从内室端出一锭金子,柔声道,“这是我家夫人赏你的。”
“这……这赏……太……太重了……”石勘有些结巴,连连摆。
“主要是感谢石大夫刚刚救了我家公子刘盈,”戚夫人也款款站了起来,眼含泪道,“盈儿从小体弱,亲娘又不在身边,这次病发突然,幸得石大夫及时赶到。石大夫劳苦功高,无须推脱。”
“这……”石勘解释道,“多亏樊哙将军……”
杏儿不由分说将那锭沉甸甸的金子放进石勘的,脆生生道,“我家夫人可是将刘盈公子当做亲生儿子一样待的。”
“如此……”石勘紧张得额头冒汗。
“石大夫不要再推辞了,”戚夫人轻声道,“我家盈儿还需要石大夫悉心照料呢。”
“那……”石勘只好将金子揣进衣袖,然后施礼道,“多谢戚夫人,老夫必竭尽全力。”
戚夫人轻轻颔首,满眼关切道,“盈儿的病……可严重?石大夫可不许瞒我,我要听实话。”
“此乃惊惧之症,”石勘恢复了常态,“民间有梦魇之说,即被某件血腥之事、某个凶猛怪兽或鬼魂等等吓到了人的根本而形成病灶,此病最怕复发。”
“此话怎讲?”戚夫人问道。
“复发一次,就证明之前的病灶并未根治,病情就会较上一次更加严重。”石勘道。
“石大夫可有根治之法解我儿之病痛?”戚夫人哽咽道。
“夫人……”石勘动容道,“老夫拼力一试!只是……公子再不可以受到任何惊吓,否则……”
“否则怎样?”戚夫人泪眼婆娑。
“轻则不理世事,重则……生命堪舆啊……”石勘低着头,不忍心看戚夫人流个不停的眼泪。
“我的儿……啊……”戚夫人惊叫了一声,差点摔倒,好在杏儿疾眼快,一把扶住,“夫人……”她把哭得伤心欲绝的戚夫人扶进内室后,随即出来,“石大夫,夫人悲痛,杏儿要留下来陪伴,去医馆记录出诊之事……”杏儿为难道。
“不必了,”石勘抱拳道,“夫人本无大碍,又无需开药,姑娘留下来好生安慰你家夫人要紧。请姑娘转告戚夫人,说老夫必会全力以赴治好公子的病,请夫人放心。老夫,告辞了。”
“多谢石大夫,石大夫慢走。”杏儿轻声道。
躺在内室床上的戚夫人,用被子胡乱将满脸的泪水擦掉,她侧过身去,把右食指放进嘴里用力一咬,“啊……”她疼得倒吸了一口气——看来这不是梦,都是真的,那刘盈竟然患的是难以根除的惊惧之症!吕雉啊吕雉,我还以为老天会帮你,帮你的儿子,如今看来,老天却在抛弃你、抛弃你的儿子……
戚夫人觉得一直梗在喉头的那根刺不见了,她的呼吸前所未有的顺畅了……
哈哈,吕雉,明天项羽就要烹煮你!即使你福星高照,饶幸逃脱此炸刑,也必身心俱疲,与你的儿子一样患上绝望的惊惧之症,生不如死……
不过,姐姐放心,戚姬的心里甜极了——我和我的儿子如意,一定会替姐姐照顾好大王,如意替盈儿孝顺好父王的,你们就好好养病吧……哈哈哈……天意啊……天意……
戚夫人胜券在握。
刘盈的病是她里必胜的王牌。
她搂着被子,把头埋进去,她怕杏儿听见她控制不住的笑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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