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死人
四月初十。
已是春日,但长安依旧非常冷,冷冷的人吹入人的眼,令人不敢也不愿意睁开眼睛,但没有人可以永远躲在温暖的被窝中,即使他们知道外面是令他们厌恶的冷风与冷天气。
今天还算可以,因为有太阳。
虽然太阳并没有散发出灼热的光芒,但至少有太阳,有太阳岂非就有变暖和的希望。
司马超群在烤火,他在烤着一块牛肉。
每天早上他都会吃一块牛肉,这已经是他一天精力来源的开始,在吃这一方面他比起卓东来说并不算太讲究,不过也算得上很讲究,至少有一点他是绝对要办到的。
他要吃饱,无论什么时候,无论发生什么事情他都要吃饱,形成这一个习惯的原因或许是以往他和卓东来以前过了太久太久的苦日子的原因了。
长安上下很少有不羡慕不尊重司马超群的人,在大部分眼中他都是一个非常完美的人,他的对朋友讲义气,重信用,而且为人英俊潇洒,有着一身可怕的武学造诣,更重要得是他有一个美丽优雅的妻子以及一双可爱的儿子。
这样一个人实在太完美了,完美得无懈可击了。
今天原本是他和妻子吴婉一起用早点,只是他的小女儿摔伤了,因此吴婉在照顾小女儿。
牛肉已经烤好,而这时候一身紫色长袍的卓东来出现了,他慢慢走到了司马超群面前。
司马超群听见脚步声的时候他就已经知道卓东来来了,卓东来的脚步声他是听得出来的,这种脚步声他已经听了快三十年了,倘若这一点他都不知道,那他就不配是司马超群,也不会成为卓东来的兄弟。
不过他没有抬起头,而是愉快的笑容炭烧牛肉,他吃了一口才开口对着已经坐在他身边的卓东来开口问道:“南厢房里住得那个人,是不是就是已经死掉了的楚风?”
卓东来点了点头,仆人已将早点送上来。
他端起一碗粥慢慢喝了一口,道:“是的,他就是楚风。”
司马超群道:“他为什么会在大镖局做客?而且他为什么要坐在轮椅上?”
卓东来微微一笑:“他是我们的朋友,因此自然来大镖局做客,他太懒了想要坐在轮椅上,似乎我们也没有其他的法子。”
司马超群也笑了,一大块牛肉他已经吃了一半,一双眼睛比刚才明显要明亮不少,他望着这位多年来同甘共苦的好兄弟,道:“后面这个回答我似乎挑不出任何毛病,但前面这个问题我很奇怪,楚风什么时候成为我们的朋友?我似乎今天才认识他。”
卓东来笑了笑道:“你的确今天才认识他,只不过三年前他就为我们解决了一个麻烦,因此他自然是我们的朋友。”
司马超群收敛了面上的笑意,郑重道:“那件事是楚风办成的?”
卓东来淡淡一笑道:“否则我也不会接下他这个麻烦,你知不知现在有多少人在找他,可我现在却不能让他见其他任何人,因为一旦让他见到任何一个人,那大镖局恐怕就会引来一群如狼似虎的超级高手。”
司马超群已经放下了刀叉,他看了卓东来半天道:“你刚才说楚风是我们的朋友。”
“是的。”
司马超群道:“但我看他似乎看上去像囚犯。”
卓东来沉默了一下,轻声叹道:“有时候你的这个朋友太厉害太可怕,那我们这些做朋友的,也只能将他变成囚犯了。”
司马超群点头,他是明白这个道理的,因此他没有再开口问了,只是轻声叹道:“我只希望一件事,那些超级高手不要找到大镖局来。”
卓东来摇头微笑道:“不会,他们就算要找人也不会找到大镖局来,他们第一个要找的人绝对不是我们。”
“是谁?”
卓东来的眼中流露出一道非常奇异的光芒,他望着院子外已经正在走出来带着儿女散步嬉戏的吴婉,一字一句慢慢道:“燕十三。”
燕十三是什么人,他也是一个无名的人,但现在已经有人在找他了,有不少人都在找他,不过现在为止还没有人能找得到他,他现在正躲在一个小巷子中的面摊上吃面。
他看上去是一个非常平凡的人,而且看上去是一个非常老实的人,这样一个人是很少有人会去主意的,因此他在坐着吃面的时候,这里本就不多的人自然没有注意到燕十三,因此燕十三可以安安静静吃完这碗面。
他吃面的时候和其他人吃面不同。
别人吃面不是吃得很快就是很慢,而他吃面吃得很安静很诡异。他每一口吃面下筷的频率基本上都是一样的,如果仔细去注意就会发现这个人夹面的频率根本就是没有任何变化,一碗面吃完,他的人还坐在面上上并没有起身。
一双比普通人要明亮得多的眼睛似乎已经飘向很远很远的地方。
他的眼睛的确已经飘向了很远很远的地方,他的眼睛已经飘向了二十年前,已经飘向了二十天前的长安居,而那一天他不但看见了上官小仙,而且还看见了楚风。
每次想到那一幕他都会想要去找上官小仙,不过他一直都没有去找,因为他知道楚风并没有死,只不过他不知道楚风去哪里了,因此他没有去找,可这时候已经有人找到他了。
一个乞丐找到了他,乞丐轻轻敲了敲桌面,望着他笑道:“你是不是就是燕十三。”
燕十三抬起头,他望了乞丐半天,这个乞丐和其他的乞丐不同,乞丐的乞丐面对别人望着自己,不是已经慌了就是已经跑了,但这个乞丐脸上还带着笑容,微笑而平静看着他。
很久他才开口道:“我是燕十三,你有什么事?”他说得很平静也很礼貌。
乞丐也很礼貌,乞丐道:“是的,我找你,我想要找你了解一件事。”他说完就做出了一个请的动作。
燕十三望着乞丐,他没有起身,道:“什么事?”
乞丐笑眯眯道:“二十天前在长安一品居发生的事。”他说完就走了,顺便没有忘记为燕十三付了面前。
燕十三也起身,他也走了。
他跟着乞丐走进了一间院子,院子中没有乞丐,只有一个女人,一个风华绝代的女人,女人穿着一身非常简单的粗布衣服,但却让燕十三有种看见仙女般的错觉。
但很快他的神情就已经平静了下来,女人自然也看得到他的神情变化,女人点了点头,显然很满意他的控制力,他望着燕十三道:“我叫慕容秋荻,你可以称呼我为慕容,我今天来找你是因为我知道二十天前你出现在长安居,当时楚风和上官小仙也在长安居,而我要问你的事情就是上官小仙和楚风的事情。”
燕十三沉默了半晌,他望着眼前这个优雅高贵的女人,道:“慕容秋荻,我听过这个名字。”
慕容秋荻望着燕十三淡淡道:“其他人或许不能不听见我这个名字,但你一定会听过的,因为你一直以来都将谢晓峰当做平生以来唯一的对手,因此你不可能不知道我。”
燕十三的眼睛又开始发光了,他望着眼前这个女人一字一句道:“你就是谢晓峰的未婚妻慕容秋荻?”
慕容秋荻淡淡道:“你应当要加上昔日这两个字,而且我这一次找你不是为了谢晓峰,而是楚风!我想知道当日之事和你有什么关系,你为什么会出现在长安居?上官小仙、楚风最终又去了哪里,情况如何?你必须告诉我。”
燕十三冷静望着面前这个女人道:“倘若我不告诉你呢?”
有杀机在这个小院中弥漫开来,一个人悄无声息间已经出现,瞬间就出现在燕十三十步之外,燕十三已经感觉到了那个人的存在,不过他没有回头,因为他的面前还有一个人,这个人就是慕容秋荻。
他有些惊讶的发现慕容秋荻给予他的危险竟然比身后那个浑身上下充斥着破人杀机的人还要危险。
这个女人只是随随便便站在他的面前,却令他有种想要拔剑但有不敢轻易把剑的念头。
女人冷冷望着燕十三,淡淡道:“我听楚风提起过你,虽然你在江湖上也没有什么名气,不过你的夺命十三剑算得上江湖一绝,而且我也知道你向来不做亏本的买卖,因此想要你说出知道的事情那就需要用交易的法子,现在我和你做一笔交易,我的条件是你要将当日发生的事情原原本本的告诉我。”
“什么交易?”燕十三望着眼前这个女人问,他的眼睛已经看见女人手中的那柄剑。
慕容秋荻自然是注意到燕十三的眼神,她淡淡道:“我要用你的人头换这个消息。”
燕十三瞳孔微缩,望着慕容秋荻一字一句道:“你随时都可以出手。”
慕容秋荻的手已经握住了剑。
铿锵一声,剑已出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