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梓从小到大,没有经历过这样的场面,以至于后来几次噩梦里,都是那种压抑感,压抑到窒息……
一进大门,几十个黑衣人整齐的站在宽敞的院子里,八个人一排,齐刷刷的站着一声不响。听到马蹄急响,看到袖隐和穆梓来了,很迅速的靠拢,训练有素的闪开一条路,穆梓穿过人墙,赫然看到黑漆漆的一口棺木,放在了议事厅门口。刀杰被放在旁边儿的门板上,两条长凳支撑着门板。而门板上躺着的刀杰,**着身体,小六子在给他清洗。穆梓猛然捂住嘴,差点儿咬了舌头。袖隐拦住她,不再让她靠近了。穆梓也识趣的转过身去,背对着议事厅,而在她的对面,几十个地煞shā shǒu,都红着眼睛,肃穆森严。那阵势,那压抑感,穆梓有种想逃的错觉。
袖隐过去也没说话,拿起一条毛巾,也去帮小六子擦拭刀杰。以他和刀杰的私交,小六子没有阻止他。袖隐仔细的清洗,观察这,显然,致命伤是左胸那个窟窿。伤口被血凝固了,身上的血污虽然擦洗干净了,却还是很狰狞的一个黑洞,像一只眼睛,触目惊心。两个人互相辅助着,给刀杰穿好寿衣,梳头。直到全部做完,全程院子里没有一点儿声音。袖隐想和小六子抬,却被他挡开了!穆梓已经不耐烦的回头看,刚好看到小六子那瘦小的身躯,把刀杰横着托起,放进了棺材。她慢慢的走过去,站在袖隐旁边,看看棺木里的刀杰,第一次见面时的情景,他看着自己和葛允德打斗时的神情,都仿佛就在眼前。真的想不到,死亡如此之近,前几天还大叫袖隐陪他喝酒的壮汉,现在却躺在那一动不动了。虽无感情,穆梓却也感到痛心。
小六子示意两旁的人把白布发下去,所有人都动作利落的系在了腰间。小六子和袖隐走到棺木前面,跪下来,突然大喊一声:
“大哥!”
穆梓被吓得全身一颤,随后是几十个人齐齐跪倒一起大喊:
“大哥……”
哭声震天!
穆梓从来没有想到,几十个人哭是这么大个场面,而且是几十个男人哭啊!真哭啊!她不知道他们是什么样的感情,也体会不了,如果将心比心,如此的悲伤,是不是觉得这样的死将来会是每个人的最终归宿?
小六子直哭的昏厥,被袖隐渡气揉解,醒来之后还是哭,捶胸顿足擂地的哭!他恨自己,为什么不贴近点儿跟着哥哥,以他的轻功,带离开躲过那一箭是没问题的,至少不会是致命伤啊!从他的哭诉里,自言自语的哭喊里,袖隐和穆梓听明白了,他们中了埋伏,刀杰是被暗箭所伤,难怪了,袖隐明白了伤口的怪异所在,竟然是射穿了!穿胸而过啊!
袖隐忍住悲痛,轻拍小六子,
“六子,你可挺住啊!这后事还要你善后料理的,穆梓姑娘来了,你有什么话……”
袖隐的意思非常明白,在王府里,穆梓现在说话可是绝对的比圣旨还圣旨啊!刀杰的后事怎么办,办成什么样,你不找她说?六子岂能不懂啊?赶紧起来行礼,平复了一下情绪:
“谢谢穆梓姑娘能过来,六子替哥哥谢谢你!二殿下他,没事!”
“小六子,你,节哀,他可有交代什么话啊?”
“二殿下说送刀杰回来厚葬。可我回来没见到王爷,只说病了,也没给什么说法。我……”
小六子不想说了,兄弟二人跟了葛卓飞十几年,听到刀杰死了送回来,竟然都没照面,寒心啊!
“不能吧!肯定是传话的人有误!你放心,我去找王爷说!”
穆梓也明白,死者最大。王爷再生病,也不应该忽视刀杰的死啊!
袖隐跟着她回了王府,穆梓斟酌再三,还是先去了悠悠那。
“穆梓,你怎么才来,刀杰死了!他可是先锋,他的武功那么好,不知道德德他……”
“德德没事儿,小六子说了。还是德德让他先送刀杰回来的。”
“真的吗?那就好了。我也放心了。这几天父王都不见人的,就说身体不舒服。可这刀杰啊,可是府里的老人啊!这个后事必须要好好给安置了。不能让还活着的人寒心啊!”
“是这个理啊,我也这样想的,没事儿我去找王爷说去!悠悠,你们可有先例,这北凉有军功的人没了,葬在哪儿?!”
“本应该送回老家入祖坟。但是七十二地煞不同,都是无家可归的孤苦人。恐怕是找不到什么祖坟家人了。最好就是给买块好地,咱们王府出钱,厚葬。”
“知道了。我去见王爷。你这身体别跟着乱跑,安稳的呆着吧,我这几天跟着跑跑。”
“穆梓,你也是女人,这些事儿,还是要男人去的。你先去吧,回头交代给乌弟,德德不在,家里父王病了,怎么可能放着男人不用,让你一个姑娘家满世界乱跑。”
“偏见,重男轻女,封建思想……”
悠悠看着她嘟嘟囔囔的走了,一句没听懂啊!我这么关心她,难道说错话了?悠悠拿起小鞋子,继续绣花,
“宝贝儿啊,你这个舅妈,也是很难弄啊!但愿你舅舅受的了,以后不会自己找地方哭啊……”
左飞这几天没病,可是比生病还痛苦!因为他知道了自己的处境,穿越,假扮,被下毒……他反复看着旁乙给他的计划书,疏远亲人,出兵征战,还要他亲子带兵!左飞不傻,万一统一凉州之后,旁乙把自己杀了,再来一个阵亡!旁乙再造个假文书,来一个临终托付,自己就彻底替他打了江山,做了嫁衣了!老狐狸!
“王爷,穆梓求见!”
“不见!谁也不见!说了我不舒服!记不住吗!等会儿!你说谁?”
“穆梓,穆梓姑娘求见!穆梓姑娘!您不能闯,这儿是王爷的……”
外面的守卫话没说完,门已经被推开了!左飞看着穆梓大步走进来,就像做梦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