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对上眼的半妖和妖魔同时僵住了。妖魔没有发现尽力隐藏的身体会被大剑轻而易举地发现,而硫娜则沉浸于那双黄色的双眼之中朴素的**里。妖魔想要吃人只是为了生存罢了,那是很单纯的食欲,硫娜并不讨厌这种食欲。
硫娜发现妖魔并没有想象之中的那么招人厌恶,他们也只是单纯的生命而已。作为人类的硫娜应该会憎恶妖魔,但是已经转化为半妖的硫娜和妖魔并没有直接的礼仪冲突。硫娜从对方的眼睛之中看到了**、仇恨、恐惧、惊讶等等情绪。她开始思考这只妖魔在此之前都是过着怎样的生活,伪装成其他物种并且混迹其中到底是怎样的一种感觉。
尝试着理解妖魔的大剑,硫娜应该算是第一个了。
在硫娜思考的过程之中,她的停顿被身后的尤多拉察觉到了。女孩向硫娜所注视的方向看去,脸上立刻浮现出仇恨和愤怒相混杂的狰狞表情。不同于硫娜,尤多拉还清楚地记得,自己的父母是怎样被残暴的妖魔所扑食。家中的东西乱作一团,人类的肢体好像玩具一样被妖魔随意摆弄。年幼的尤多拉躲在厨房的灶台下面,被飞溅而出的粘稠鲜血糊在脸上。尤多拉用颤抖的手把血拭去,却不小心碰掉了勺子。清脆的坠地声让妖魔转过头看向尤多拉,一双明黄色的眼睛直直地看着她。
极度的惊恐淹没了尤多拉。
这双眸子一直是尤多拉多年噩梦的源头,现在再看见妖魔的眼睛,她激动得不能自已。女孩举起手中的大剑,向着树丛中的妖魔挥起了一道凛冽的斩击。妖魔也意识到了危险,它连忙转身逃向树林深处。恐惧着妖魔多年的尤多拉将这份恐惧转化成愤恨和力量,直冲向不小心暴露了行迹的妖魔。为妖魔提供掩护的灌木丛现在却起了反效果,尤多拉只要根据灌木的晃动就可以知道妖魔究竟逃到了那里。她一个箭步冲了出去,不想身后的硫娜一把拉住了她。
尤多拉猛地转头瞪着硫娜,眼神之中包含的杀意。这时空气之中发出了嗤嗤的声音,十多道指枪同时从树丛之中冒出。要是尤多拉刚才冲进去的话,说不定已经被穿成串了。尤多拉惊出了一身冷汗,盯着妖气弥漫的树丛好一会儿,才吐出一句谢谢。
硫娜没有答话,她也没法搭话。她现在在计算着树丛之中妖魔的数量,她觉得可能已经比训练生还要多了。
硫娜和尤多拉闹出的动静不小,很多训练生都注意到了。蒂法也发现妖魔很多,她开始提醒大家。
“不要冲动,不要单独行动!”
“谁听你的啊!要做缩头乌龟自己做去!”
贾思林对蒂法嗤之以鼻,她对于自己的实力很有自信。贾思林跑到了尤多拉身边,顺着刚才妖魔埋伏的地方追了进去。她经过硫娜身边时还给硫娜一个意味深藏的眼神。杜达默默地跟着贾思林,同时对硫娜冷冷地哼了一声。
“没有实力的人我是不会认同的。”
两个训练生一进入丛林就和妖魔发生了冲突。树林之中地方狭小,妖魔也没有办法围攻训练生。而贾思林和杜达都算是这批人里比较强的,所以一时之间还打得有来有回。杜达和贾思林杀了三只妖魔,而杜达的腿被刺穿,不过正在快速愈合,影响不大。
只是树丛挡住了其他人的视线,他们不知道林子里到底发生了什么。听着里面乒乒乓乓打了起来,蒂法有些着急了。
“这两个笨蛋,这时候耍什么帅。”
不知不觉之中,蒂法已经把自己定位成一个领导者。她对于手下人不听从命令而感觉十分不爽,但是要是就这么折损了两个强手也对今后的战斗大大地不利。蒂法一咬牙,带着多丽丝也冲了进去。他这么一带头,剩下的训练生也都冲了进去。大家手里大剑一挥,树丛直接被拦腰切断,一时之间视野也开阔了很多。
半妖和人类不一样。树木之类可以算作是障碍物的东西可以被战士轻易砍断。发现了这一点的蒂法立刻大喊。
“快砍树!”
训练生们醒悟过来,一时间都是砍树声。等视野被打开,蒂法等人也吓了一跳。大概有五十几个妖魔围着训练生们。一双双黄色的眸子看着训练生,让人心头发寒。不过总有些人会愈战愈勇。贾思林和杜达依旧奋战在最前线,她们被八只妖魔包围着,将将能打个平手。而尤多拉则怪叫了一声,一个人冲向妖魔群。硫娜想都没想也冲了进去,她一个滑步闪到一直妖魔身侧,然后就是一道横斩。妖魔没有反应过来竟然会有大剑这么莽撞,被直接腰斩了。
这也就打响了训练生和妖魔们的正面战斗。
训练生们还是保守地几个人一组进行作战,但是协防连击不熟练的她们束手束脚的。想要上端砍,却不小心碰到了同伴的剑,想要后退又撞上了同伴的身体。妖魔也不擅长围攻,他们浑身上下都是武器,伤人伤己。一时间两边互有损伤,这些损伤有相当一部分还是队友造成的。好在妖魔和战士的恢复能力都很强。战斗变成了血肉横飞的拉锯战,大剑你一剑我一爪地打来打去,但是就是不见死人。
杜达和贾思林的组合也注意到了这个问题,于是两个人分开了。杜达是一个防御型的战士,她虽然攻击力不高,但是对于时机的判断很准确。她一个人就牵制住了六只妖魔,虽然没法击杀,但是应付起来也游刃有余。与之相反,贾思林是一个速度很快的攻击型战士,她在妖魔之中游走着,每次只对那些被打伤的妖魔下手,争取一击必杀。战斗进行了十分钟,她已经杀了五只妖魔了。
另一边的多丽丝和蒂法就是另外一种战斗了。蒂法和多丽丝都是防御型战士,她们平时一起练剑,配合极为默契。就这样,两个人形成了一个小的作战单元,在妖魔的海洋里飘来飘去。因为两个人恢复力和防御力都很高,对于一些攻击可以顶着不做防御,所以妖魔们也拦不住她们。于是两个女孩就杀了个七进七出。虽然妖魔没砍几个,但是她们的贡献是巨大的。每次遇到受伤的战士,蒂法就会有意识地把她们拉到自己身边保护起来。等到她们恢复好了就再让他们重新战斗。多丽丝和蒂法就成了战地医生一样的角色,训练生们的死亡率大大下降。
至于硫娜,那就是另外一种打法了。要是战士分为“防御型”和“攻击型”的话,硫娜大概算是“猎杀型”战士。她连绵不绝的“荆棘剑”防御力很高,而灵活的步伐又可以对受伤的妖魔追着打。运用上贾思林“反击剑”的技巧,硫娜实际上用的力量并不大,所以可以持续地攻击。他就像是突入羊群之中的狼一样,撕裂身边的猎物。平时站在食物链顶端的妖魔见到硫娜就好像是见到了天敌。
半个小时之后,妖魔减员一半,还剩下二十多只。有将近十只被打得半残,不能当做战斗力。而大剑这边也损失很大,还剩下八个人,有一个已经倒在地上奄奄一息了。蒂法和多丽丝一共杀了三只妖魔,不过还保留着很多体力。她们看见有八只妖魔将硫娜团团围住,就想要去帮她。
“硫娜!准备好了!我要用地王斩了!”蒂法发现很多妖魔都聚在硫娜旁边,就像用个大招把她们都干掉。蒂法对于这场战斗已经有些厌烦了,她讨厌身边的同伴死去。
硫娜听到了蒂法的话,但是她不太认同蒂法的主意。那个所谓的地王斩硫娜见识过,根本就算不上是实战技能。只是多丽丝惯坏了蒂法,让她没能切实地理解这一点。可是硫娜现在身处于战斗之中,又没法说话,只能干嚎了几声。
“好的,我这就来了!”蒂法以为得到了硫娜的首肯,立刻自信满满地大剑拖地。多丽丝正护理完了受伤的训练生,发现蒂法要做傻事,已经来不及了。只见蒂法解放了妖力,淡金色的瞳孔闪着光。她小小的身体拖着大剑,速度越来越快,直冲向黑压压的妖魔团。就在两者将要接近时,蒂法一抖手中的剑,就要发招。可是妖魔们灵活地闪开,露出了包围圈里面的硫娜。
蒂法可以看到面前的硫娜那蛋痛无比的目光,可是再像收剑已经来不及了。硫娜只好将大剑立在身前。只听“duang”的一声,硫娜被蒂法击飞了出去。而蒂法本人也滚了个跟头。两个女孩都两臂酸麻,虎口流血,没了战斗力。硫娜还好,这一剑把她打得远远的,脱离了妖魔的包围圈。只是蒂法则向后滚了滚,然后被妖魔团团围住。
看着围在自己身边虎视眈眈的妖魔,蒂法觉得有什么一紧。她长叹一声,觉得这次大概是玩脱了。现在有大概六个妖魔,而蒂法身边再没有其他战士了。蒂法听着远处多丽丝的大喊,却像是听到了母亲对她说过的那些轻柔体己的话。又像是听到了上课的铃声,听到了汽车的轰鸣声。种种想法在蒂法脑中划过,她最后闭上眼睛,等待死亡。
然而,她等到的只是淋满她全身的鲜血和张狂的笑声。
贾思林不知道什么时候跳了过来,一刀大范围的剑光划过,妖魔们尽数被杀。女孩小脸红彤彤的,眼睛之中也闪着金光,显然是用了什么大招。这一幕和之前尤为相似,都是一个人被围攻,另外一个人用必杀技。只是蒂法失败了,而贾思林成功了。
“真没想到竟然会被你所救……”蒂法看着贾思林,语气有些复杂。
“这是应该的。”贾思林的话很平淡,但是看表情的话就知道她很高兴。
这时硫娜也拖着剑摇摇晃晃地走了回来,她扫了一眼蒂法就知道他没受伤。多丽丝一路小跑,扑在蒂法身上到处乱摸。要是蒂法真的有伤,一定会被她弄得伤口撕裂。不过看着蒂法一副暗爽的样子,硫娜也没有点破。再看其他地方,剩下的训练生们也解决了妖魔,战斗似乎已经结束了。
这时,空气之中传来“嗤”的一声。那是训练生们十分熟悉的声音——指枪所发出来的声音。指枪是从一个被腰斩的妖魔手中发出来的,它临死前要用自己最后的力量攻击腰斩她的大剑。指枪从贾思林的下巴穿过,直直地深入大脑。贾思林呆立在原地,满脸错愕的表情。训练生们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妖魔又发出了第二发指枪。这发指枪直接射入到了贾思林的眉心。
女孩一声也没吭,倒在地上,死了。
蒂法呆呆地看着贾思林的尸体,然后向后退了几步,好像在拒绝对方死亡的现实。活下来的训练生们都手足无措,只有杜达默默地走了过来,一刀一刀将地上所有妖魔的头砍了下来。
“砍头才会死,砍头才会死,你怎么会忘了呢……”
剃着平头的杜达面无表情,好像带着冰冷的面具。她一边不住念叨着,一边深深地看了一眼其他人,然后将贾思林的尸体拖走了。硫娜看着贾思林似曾相识的死法,心中却没有太多的触动。她回忆起自己和对方唯一一次谈话。
真可惜,没能来得及和你成为朋友。
硫娜一边这样想着,一边叹了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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