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句话让我楞了一下。
我知道他铺垫了这么久,最后一定会有点儿什么说道儿,却也没想到,来了个诀别式。
我狐疑的转向他,露出询问的眼神,想听听他的解释——话都说到这里了,后面应该还有故事才对。
我们几个人,就在外面等着。本来藏地就冷,又是凌晨时分,自然更冷了。我们几个倒还好,反正就当练功。
等了不知道多久,里面一直安安静静的。
本来我们以为仁波切就是交代几句,跟嘱咐我们差不多,用不了多一会儿,就很随便的在那里等着,没想到左等人不出来,右等人还是不出来。
一直到差不多一个多小时了,里面还是什么动静都没有。
我们几个有些毛了。
倒不是因为又饿又冷,当然也确实又冷又饿,只是因为我们完全没有想到要等这么久。
事情很反常。
我们几个,虽然离的有些距离,但是毕竟都在院子里,互相看得见,就开始探头探脑,互相交流个手势什么的。
但是毫无用处啊,谁都不知道里面在干什么,当然也不敢去敲门问问,仁波切已经嘱咐过了,让我们几个人看门儿,那一定是做一些怕打扰的事儿,说一些怕打扰的话。
喇嘛看看我:我们密宗,对师父是很尊重的,要求对待上师,要像对待父亲一样,甚至像对待佛一样。你们汉地的佛教,是三皈依,皈依佛,皈依法,皈依僧,我们藏地的佛法,是四皈依,比他们还多一个。
多一个什么?
多的这个,就是皈依上师。
不是有了僧了吗?上师不是和尚啊?那不是多余吗?
(其实我想听他说刚才的故事,结果他莫名其妙的讲起了理论,把话题岔开了,于是有些不耐烦。)
那倒不是,这个有点儿像他们汉地“一日为师,终身为父”的意思,就是说佛虽然伟大,毕竟已经涅槃了,我们学习的人,依靠不了佛,只能依靠现在的老师。老师比我们懂得多,有经验,如果好好教,我们就会少走很多弯路。
这个道理没有错啊,没想到你们藏地人还很有智慧啊,这个以前我倒是不知道。
喇嘛笑了笑,看看我:师父,您是您那一代里面最有智慧的,是仁波切最喜欢的弟子,如果不是您走的早,接他位子的人肯定是您了。您不知道您走的时候,仁波切有多伤心,闭关了很长时间,出关的时候,看起来不但不是精神十足,还仿佛老了十岁。唉,您如果能回忆起上辈子的事,就好了。
(这话说的,我也郁闷。看他们这架势,我上辈子可比这辈子强多了,不单有这么多弟子前前后后伺候着敬仰着,应该还有个不小的庙住着,哪像我这辈子丧家犬一般,连房租都交不起!我这都是这么混的啊?怎么越混越差了?看外面那些密宗喇嘛出来进去都是前呼后拥的,架子摆的可不小,我是不是干了什么坏事儿,把自个儿弄到这步田地了?如果真像他们说的那样儿,按道理我当年水平不差啊,我怎么现在什么都不会什么都想不起来了呢?)
想到这里,我就看向那喇嘛,想看看能不能找到一点儿熟悉的感觉。
在我胡思乱想的当儿,喇嘛也没说什么,一直等着我。见我转头看他,就笑了笑:师父您别担心,以您的定力,早晚有一天会把过去的事情和功夫都想起来的。到那时候,您还是我们的师父。
我忽然有些莫名的感动。
虽然还搞不明白这些人说的真假虚实,也不知道是否他们弄错了人,还是我真的就是他们要找的那个冤大头,就凭他们几代人都一直惦记着一个死了很多年的人,还长途跋涉大老远跑到北京这茫茫人海来找人,只是这一点,就很令人感动了。
我暗暗的下决心,不管我是不是那个人,也不管我是不是能帮上他们的忙,只要我能为他们做的,我一定要尽力。
喇嘛见我回了神儿,就继续说:“师父不出来,我们也不敢走,只能守在那里,又不知道等了多久,我们正等的着急,眼看着天都快亮了。”
“忽然,轰的一声,仿佛半空中打了一个炸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