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退之大摇大摆地走入居室,目视郭晓霞,郭晓霞会意,退出房内。上官良起身行了一礼。刘退之微笑道:“有功之臣不必多礼。坐!”缓缓落座。上官良心中嘀咕:“果然被郭晓霞猜着了。有功之臣!这小妮子不简单。”
刘退之缓缓道:“陶少侠掌击金睛精,威震洛安城。这是大家有目共睹的。上天有意,派来如此神奇的少年,实是洛安城之福啊。之前大家对你还心存疑虑,不知你的能耐,我也不好任用你。可现在不同了,大家对你都心悦诚服。我已报请吴州周扬节度使,让他委任你为护城校尉,直接听从于奋威将军马飞,与他共同守城、维护城内治安。陶少侠意下如何?”
上官良大为感激,霍然站起身,行了一礼,道:“承蒙知府大人厚爱,草民感激不尽。但……这个官职我还不能接受。”
刘退之惊得目瞪口呆,问道:“这是为何?难道嫌官小吗?”
上官良慌道:“不!不!不敢嫌官小。只是我的七名朋友身处牢狱之中,而我却接受封赏,这……大大的不妥。他们是我的朋友。大人若认为我有功,草民愿意辞官,以我的功劳免除他们的罪责。”
刘退之讶然道:“据我所知,你只与他们吃过一顿饭而已……”
上官良道:“正因为我与他们吃过一顿饭,知道他们是纯朴善良之人。他们以猎兽为生,随行所带藏有妖兽合乎常理,断不会为害洛安城。”
刘退之笑了笑,道:“坐下,不必紧张。”待上官良坐下,道:“事情的原委本府定会查个清楚。至于你要辞官这事,却是很严肃的事情。洛安城是天下最富庶的都市,素有鱼米之乡的称呼。洛安肥,则天下肥,洛安瘦,则天下瘦。洛安在东,皇都在西,是扁担的两头,挑着天下的安危。洛安城校尉是神圣的官职,怎能为了一帮不知名的小民而辞官呢?相信本府,自然能给七名猎手还个公道。”
上官良也知洛安城的重要,一旦城池失陷,大周将失去东南半壁江山,退缩西边一隅,无险可守,朗声道:“我相信知府大人。”
这时,房门外忽然闪入一人,拱手道:“崔新风拜见知府大人。”上官良回头一瞧,不由得大吃一惊,道:“你是算卦先生?”崔新风面不改色,笑眯眯道:“正是贫道。”
崔新风换了一身崭新的道服,头发梳理得油亮,全无在酒栈时邋遢的模样。他脸庞消瘦、鼻子下长着八字胡须。一双三角眼盯着上官良,散发奇异的光芒。上官良霍然起身,道:“老道四处坑蒙拐骗偷,换了一副洁净的模样要来欺骗知府大人。好大的胆子。”崔新风舔了舔嘴唇,三角眼一眯,说道:“我在外习惯穿得破些,随心所欲,在知府面前,当然失了礼节。至于坑蒙拐骗,干过一点点,偷嘛,似乎从没干过。偷,太没品了。”
上官良道:“你偷了我十两银子。”
崔新风一副恍然大悟的神色,道:“咦,忘记了。悄悄地借了你的十两银子,忘了还你。”从怀里取出一张二十两的银票,丢在上官良胸口,道:“拿去。十两本金,十两利息。你赚了。”
上官良见他一副阴阳怪气、趾高气扬的神色,不禁觉得又气又好笑,道:“道士修心,却也这么俗气。十两利息你给了我,我可不会客气。”
崔新风瞥了上官良一眼,坐在知府旁边,神色古怪。刘退之哈哈笑道:“原来你们认识。”对上官良道:“崔新风可不是什么道士。他虽称‘贫道’,却是披着道袍的郎中,有名的会算卦的神医。你在受伤昏迷时,是崔郎中亲自给你开药、诊治。只是你不知道罢了。”
上官良一听,心中一动,说道:“原来是神医为我疗伤,陶良感激不尽。”朝崔新风拱了拱手。
崔新风饮了口茶,淡淡道:“要我这个神医给你疗伤,是你的福气。知道么?别人要我看病,可要出大价钱呢。谢我不如给个价钱。”指尖一弹,只见上官良手中的二十两银票倏地飞起,在半空打了个转。崔新风道袍无风自动,银票急转,飞落他的掌心。
崔新风道:“就二十两的价钱吧。今后你不欠我,我不欠你。我们两清了。”
上官良心想:“崔郎中不想让我觉得欠他人情吧。”微微一笑。
刘退之哈哈笑道:“崔郎中还是很不正经啊。有意思,有意思。”崔新风忽然朝上官良一眼,又望了望刘退之,沉默不语。刘退之知其意,对上官良道:“陶校尉,我与崔郎中有事相商。暂借你屋,可好?”上官良一怔,心想:“有什么话要秘密商谈的?”道:“是。大人请便。”走出房外,掩上了门。
刘退之听得上官良脚步声远,沉下脸,问道:“崔郎中,你看过金睛精的尸身了么?”崔新风点了点头,道:“看过了。”刘退之眼中闪过一道精芒,道:“真如百里昱所说,金睛精能祛除身上百毒、延年益寿?”崔新风道:“不错。不光如此,金睛精尸身泛着暗金色的光泽,肉质绝佳。我想,它的肉身能够炼制出稀世罕见的灵丹妙药。若能服下金睛精炼制的丹药,定能大大提升修为。这种丹药,天下修士都眼馋着呢。”
刘退之身子一震,说道:“那七名猎手果然有些本事,能猎得金睛精。百里昱没有骗我。”
崔新风道:“可惜这头金睛精死了,尸身保留已久,**少了灵气,炼不成丹药了。”
刘退之颇感惋惜,懊丧之意涌上心头,道:“可惜了。”崔新风笑道:“知府大人何必懊恼。有了猎人,还怕没有猎物吗?”刘退之叹道:“我查阅古籍,上边竟无此妖兽的记载。金睛精少有,上哪能猎得第二头?”
崔新风压低声音道:“据赫连山松道:‘在百鬼窟有不下五头金睛精。’他们有再去猎杀的意向。”刘退之思忖片刻,狐疑道:“百鬼窟可是在阴魅教的地盘啊。里头阴森恐怖,听说那里进得去,没人能活着回来。他们能够猎得金睛精后,全身而退?”崔新风道:“不要小瞧这帮猎手了。他们手段高明得很,狡猾得很。事情定能办成。事成之后,我想,上头也会喜欢金睛精的。”刘退之大拇指一翘,道:“崔郎中,我明白你的意思了。倘若能猎得金睛精,炼成丹药,一部分当进献给周节度使、皇上。他们一定会喜欢。”
崔新风道:“大人错了,除了周节度使、皇上,您漏掉了一个人。”
刘退之猛拍大腿,道:“对。还有幽云王。”
两人相视一会儿,哈哈大笑。
“百鬼窟?”
上官良端坐屋顶,静静偷听。
“百鬼窟正是经书第一部藏处。百鬼窟既是有去无回、极恐怖之处,先辈们何以能将经书藏在哪?”
上官良大觉奇怪,想起道祭司临死前的嘱托,心中一酸,寻思:“道祭司嘱咐获得经书后,面呈皇上,果真是深谋远虑。刘知府是个guān chǎng老油条,也是不能信任的了。”深感责任重大,思绪绵绵。呆坐片刻,翻身下了屋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