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官良望着老者热切的眼神,又见敌军冲到五十丈开外,情势危急,郑重地点了点头,道:“您先走,这儿由我们顶着。”大声道:“贼兵势大,我们要打掉他们的气焰。愿意再战的,随我冲。”寥寥数语,来不及做更细致的部属,挺枪抢先冲出。
上官良知道己方只百余人且未经任何作战训练,不能结成阵势,何况敌人近在眼前,哪允许有更多的细致安排?唯有迅猛出击,打对手一个措手不及,方有可能将对手压制,掩护慌乱中的人们撤退。
众人听得上官良一声吆喝,又见他奋勇向前,顿时热血沸腾,大为振奋,均喊道:“拼了。消灭贼兵。”喊声震天,如潮水般汹涌冲去,气势惊人。龙兴村尚武,习术之风极盛。众人各展武艺,齐心并进。阴魅兵大为震惊。在他们眼中,逃难中的人们不过是待宰的羔羊,哪还有抵抗之力?但眼前的一幕让他们不知所措,怔怔出神。片刻震惊后,他们确定这帮人疯了,是鸡蛋碰石头、自不量力。
阴魅兵杀气复起,旗帜一变,合围而上。上官良一马当先,率先冲入敌阵。一支长枪在其手中,远刺近打,出神入化,遇上者无不受伤倒下,痛苦shēn yín滚动。阴魅兵大骇,纷纷避开。上官良左突右冲,很快在敌阵中撕开了一个口子。阴魅军一名万夫长见状,心惊之余,挥舞黄旗一招,指挥兵队,将上官良团团围住,势要将他拿下。
上官良格杀三名阴魅兵之后,眼中露出一抹寒芒,长枪抬起,嗖一声急射而出。那万夫长面对飞来长枪,吓得神魂飞扬,哪会想到上官良突然向自己攻击?长枪精光闪耀,如一道流光急飞。那万夫长不及躲闪,坚硬铠甲竟也被刺穿,透心而过。阴魅兵失去指挥,陷入混乱,却也不退。逃离村民中不断有人加入战斗。双方混战一块儿,刀枪闪闪,血肉横飞。战局惨烈。
恶战之中,陶明儿赶到上官良身畔,焦急道:“敌人装备精良,人数众多,我们伤亡太大。”上官良道:“我们还能支持得住,已非易事。只有死战到底罢了。”忽听一人叫道:“好!”正是王吉吉杀到,稚嫩的脸上沉毅不惧。上官良朝王吉吉点了点头,嘴角浮现出了笑意。惨烈的战斗反而激起了他们斗志。
三人结成了一组,互为犄角,相互掩护,时攻时守,进退自若,配合得十分默契。三人所到之处,阴魅兵或死或伤,黑甲血红。村民们不断涌入,紧随三人之后,将阴魅军拦腰截断。阴魅兵气沮,纷纷避开。这时,忽见一面骷髅黑旗摇动,阴魅兵徐徐后退,阵势却依然严整,很快隐入烟雾之中。
众人仍欲追击,却被上官良制止道:“敌人不是溃散,大家别追。”他语气严正,神色肃然,挺枪在前,站立如松,好似一名威风凛凛的小将。这一战全赖上官良领头冲锋,打退阴魅军的一轮攻击,众人无不叹服,均听他的号令,停止前攻。虽然打退阴魅军一次进攻,但也知敌军休整之后,立即会发动更猛烈进攻。眼见尸骸重叠、不知有多少人死于这场恶战,众人脸上黯然无色。有的在悄悄抹泪。
一队五百来人白甲着装的兵队突然赶至,为首的正是一名面如金纸、白眉长须的七旬老者。七旬老者旁边跟着林阿天。林阿天在他身后亦步亦趋,毕恭毕敬。人们见状,知道来人身份,纷纷避让一旁。原来白莲教、半月教联军在村外防御,却遭重创,不得已退至村中固守。他们声称固守,却不过要掩护村民撤离,等待援军,再图进攻。
上官良目视来人,心想:“此人定是白莲教无始真君无疑了。道貌清奇,鹤骨仙风,真不是凡人。”
无始真君道:“听说这里有大量敌军涌入?”
林阿天躬身道:“是。”
无始真君道:“东南、东北方向有方教主、西门长老等暂时压制了敌军进攻,掩护村民撤退。这西南方向听说有一少年组织众人,奋勇应敌,大量杀伤了敌人。”扫视一圈,目光射向了上官良,但见他挺立如松,竟不惧自己,道:“是你?你就是那位独挑二十余阴魅兵、领众打退大队敌军的英雄少年?”林阿天亦看向上官良,神色复杂。
上官良听得有些飘飘然,心道:“他才来,却什么都知道了?”面无表情,拱手道:“过誉了。”接着挺胸又道:“敌人侵我家园,我们同仇敌忾,方有此胜。”目视大道前方,前方烟雾弥漫,正不知潜伏了多少阴魅兵,道:“局面不容乐观,我们得快快引导众村民撤离。”
无始真君点了点头,道:“你说得对。”沉吟片刻,对上官良道:“我留下两百白莲军与你。你在此给我抵抗阴魅军下一轮进攻。”此言一出,众人愕然相顾,默然无言。上官良讶然道:“我……”
无始真君道:“你没这个信心?”
上官良仍道:“我……”不待他说完,一人忽然闪出,大声道:“他没这个资格。”众人齐齐望去,但见林获疾步走来,脸带怒意,看起来还有些疲惫的样子。人群中零散地传出“族长”的呼声。
林获对着无始真君施了一礼,扫视一圈,道:“上官良杀害众祭司,如今连我外孙也死于其手。此等罪人,理当处死。”目含怒意,射向上官良。握着弯月刀的手,指关节发白,续道:“外孙俊杰带人在大祠堂收敛祭司们的尸身,却给上官良偷袭、杀害了。”虽然是个谎言,但方俊杰确已死去,说到痛处,眼泪簌簌而落。
众村民见林获情绪激动、情凄意切,不免随他悲伤,神色凄然。有人大叫道:“处死上官良!”“妖孽,他哪来如此修为?失了人性,入了魔,滥杀无辜。”“杀敌有功,但其罪难赎。龙兴村没有这样的孽障。”凡此种种,不一而足。
林阿天一脸狐疑,问道:“族长,此时属实?”
林获喝道:“此事我亲眼所见。堂堂一族长,难道扯谎哄骗你们吗?”方俊杰被杀时,在场的均是半月教之人,他无所顾忌。
林阿天慌道:“不敢。”
陶明儿脸色变得青白,皱眉道:“族长,你为什么说谎?”
林获神色微微一变,叹了口气,道:“我没有说谎。明儿,你曾是我的得力助手,无意中铸成了大错,还望你能悬崖勒马,回头是岸。我还可重用你。可上官良罪大恶极,你无需为他辩白。他的一身功法诡谲,似是魔教妖法,极有可能与阴魅教有干系。可别受上官良蛊惑了。”他一席话将陶明儿说成有罪之人,受到上官良蛊惑。不少人信以为真,均想:“原来上官良修习了魔教妖法,难怪会迷失心性,杀害道祭司及方俊杰。陶明儿一个聪敏纯真的少女竟也被他蒙了心,不知是非曲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