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这世上或许没有人比他更相信宿命,没有人比他更能感受到命运无情,所剩时日不多了,还能再做些什么呢?曾经,唯一的愿望就是守护好这些国家,为了国家担负,这就是王存活的意义,这一直是他的信条,但是,最近,这些,似乎都与以往有了些不同。
这些我们先撇开不谈。
今天天气不是很好,天上到处是灰黑的云,会有一场雨,天气也很快就要转凉了。
还以为已经改变了的日冉会做出什么惊人的举动,没想到在学校的日子一如往常,不过即便如此,查理和丁还是明白的,这是她wěi zhuāng出来的假象,他们再也不可能像之前那样有放肆的心情了。有几次查理想开口询问她的状况,却被她早已预料后眼神进行,恍然发觉她已经不是那个紧逼自己的人偶了。
这失落与欣喜的交织,是来自一种怎样的源头呢?
她好像忙起来了,虽说以前也不轻松,这么说是因为她的眉头一直紧锁着,心脏的跳动也很不和谐,似乎有什么事让她十分困扰,自她那场自我战争结束以后,本以为没有了人偶的阻碍,我快要更清晰地看懂她,没想到,事实上为我的窥探打开一条缝隙的,正是那个人偶,现在,我一点也听不到她的声音。
有什么我们可以帮忙的吗?大家都很想这么问,但没有人说出来,我们一致认为,她的回答一定是“不需要”,她一定……现在的她,我们了解吗?只是觉得,现在她可以将一切调整到外媒范畴,若是需要,她一定会开口,虽然还未发生过,但就是有这一感觉,以及极其强烈的肯定。
“郑日冉!”是王凡,不用说,又是来找茬的,日冉看着她,没有说话,这让她甚是不满,“你这么长时间干嘛去了?人家都忙着准备kǎo shì呢,你倒是挺悠闲!”
她的记忆有被抹消了,每次都是,这次,查理和丁也是一样,未待她说完,这两人便已经凝起了力量。日冉还是像从前一样能忍,一句都没有反驳。现在称不上是忍,只是不在乎而已了。
“你……你爸妈不管你吗?”
未等日冉皱眉,地面一秒内两次撞击声响起,班内顿时肃静,日冉她双手交握,查理听得到她骨骼磨擦的声音,而她的表面却异常平静。很快就什么声音也没有了,看来只是一瞬间的情绪。
日冉默默地站起身,朝门外走去,查理和丁自然是跟上去的,不过正是因为这一系列都显得再正常不过,才让人颇感惊异,毕竟他们的记忆都被莫明消除了。
“还好吗?”
“为什么这么问?”她看都不看他们一眼。
“你应该明白我的意思。”
“无所谓吧,那种事。”
“是吗?”虽然很想再添一句“不要勉强”的,但忽然想起,她对于“勉强”这个词的看法,是不是也改变了呢?
“丁,我和他们——已经没有关系了吧!”
我说了今天会下雨吧?已经有水滴落下来了,夹杂在风里,正因如此,被风任意摆弄的水滴才巧妙的避开了她,只是被带起的短发没有长发那样飘逸,纠缠在半空,凌乱不堪。
“以后不要轻易用魔法了。”她说。
回答还是不回答,他们被这个问题困住,之前的事,竟再无兴致提起。
“好了,查理,班里人太多说话都不方便,”她继续说,“告诉我到底发生了什么?”
想也知道她指的什么,查理无意识地搭上了左臂,之前这里有一道很深的伤,连骨头都出现了裂缝。
“布梭格王子他,似乎想要攻占雅戈达……但是我相信他不是那样的人,一定是有什么难言之隐,毕竟他曾经那么帮助我们……”突然将涌上喉咙的话全部吞了下去,他自己也不明白为什么要这样,这么一折腾,让他把接下来还要说什么全都忘得一干二净。
“之后我去见见他,你们不用担心。”她说的毫无压力,却也毫无感情。
为什么,打败了人偶的她,现在更像一个人偶呢?总觉得哪里不太对劲。
本以为她说的“去见见他”至少也得等到周末,没想到一放学她就瞬移走了,查理和丁想要同去,被她阻止,无论他们如何劝说都没有作用,这些天但凡需要魔力的地方,她都是借用我的力量,然而,这才是令人惊愕到难以置信的地方:她竟然单用我的魔力,将他们的力量都封印了!这没有共同点吧?我和魔国人的力量,应该是两个性质才对啊!那么为什么会这样?
总之,她一人到了塔里特的城堡前,清在门口,似乎是在等她,看来布梭格已经知道她要来。
“欢迎,是来跟我讲和的吗?”在清的带领下,她找到了布梭格,见他面前放着雅戈达的地图,右手边还有一杯咖啡,她唇角一抖。
“我只是想问问,他受伤跟查理有关系吗?”
布梭格微微一怔,随即将笑容中的揶揄收敛了,带着随意的神情喝了一口咖啡,“他没有保护好他,就是他的错,怎么,生气了?你还会担心人吗?”
“担心谈不上,只是想知道理由,至于生气,倒还真有一点,不过不是因为这个。”
布梭格轻笑一声,放下咖啡杯,将桌面上的地图也卷起来,“你是怎么发现的啊?”
“确认是在看到咖啡杯的时候。”她再自然不过地说。
“这么说,在这之前就已经在怀疑喽?不过通过细节就可以确定,你还真是了解我。”他站起来,笑着将她带到庭院。
说是庭院,实际上只是一个可以勉强换些空气的巨大的土地,因为这里也被高高的墙壁囚禁着,顶端也被用魔力遮盖起来,近乎腐烂的泥里生长着一些不需要阳光的算不上植物的植物,连杂草都没有,唯一有些生机的地方是透过年久失修的墙的缝隙,可以看到一点远山的绿。
“你是来责备我的吗?欺骗了你之类的?现在的你,还能忍下多少呢?”两人坐在石凳上,灰白的石料被擦得发亮,与这个幽暗恍悟的地方有些视觉冲突。
“如果我说,我是来敷衍的呢?”她似是苦笑了一下,不过现在倒是看不出任何不自然的神情,“很可笑吧。”
清不在这里,若她在,或许两人手中会托着一杯茶,这两位都不是注重礼节的人,倒也不觉得有什么不自在的地方,只是布梭格双手都有一种虚空感,随手捏起一片不知何年溜进来的残叶。
“比起可笑,我倒是更觉得可悲啊!”枯叶很快被捏成粉末,布梭格轻轻转上眼珠,淡淡的huáng sè,闪烁着的是不知来源于何处的黯淡的光,“究竟要到什么时候,要以一种什么样的状态,你才能真正意识到,自己是王呢?”
被人操纵的人偶已经不在了,一直顽强撑到现在的这个你,难道也只会看别人的脸色吗?若是这样,和当初的人偶又有什么区别?
“我先走了。”她淡然一笑,随即便离开了。我感觉不到她的心情,只是,从布梭格那里离开以后,我看到了她扭曲的五官以及——似是狰狞的笑。
然而这一切将在人们的瞳孔中消失,没有人能发泄。
“究竟是怎么回事?布梭格王子他到底想做什么?”她一回去,丁就迫不及待地问,就算面前这个是他还常务了解的人,他也没有顾及其他。
“没事了。”
“请说清楚一点!”
“只是想刺激我,让我快点清醒打出的幌子。”所以她才说生气了,被骗了啊!
听到这个回答的丁长舒一口气,查理也安下心来,一时间竟没有人想起查理重伤一事。
窗外绵绵细雨,没有声音,若不是玻璃上的水痕,根本发觉不到,她坐在房间里,没有开灯,月光从窗帘的缝隙钻进来,悄悄爬上她的膝盖,和我的光划开一条间隙。
“对了,有件事我一直忘了跟你说。”
“是什么?”
“其实当时,你并没有成功。”
“你指……?”
“那道封印。”
“怎么可能?!”他顿时加重了语调,在另一边,他的一时激动,整个房间的蜡烛都灭了。
这边的她也没再说什么,她该说的大概都已经说完了。过了许久,在她以为不会再有回应的时候,头顶又喜欢来他的声音,“我可以拜托你吗?请你一定要帮我!”
她轻浅一笑,“当然,这是交易。”我答应守住他们的过去,作为交换,他们要效忠于我。就算我无法聆听,也能想到,着一定是她此时的想法。
这才是她们最后的对话,结束后她才发觉其实自己的头脑已经接近停滞了,她很惊异自己居然能坚持到现在,虽说以前也经常这样熬夜,但那时都是靠那一念支撑着,现在,支持着她的那力量已经不在了。看看表,已经是凌晨一点,她感觉自己疲惫的心脏在抗议。
另一边,他在没有火光的房间里,眉头微皱,他相信她的实力,也相信她的信用,他皱眉是因为刚才,她回答“这是交易”,虽然,这也可能是个比喻,但这只适用于普通人,他怎么可能不知道这是在自欺欺人呢?
究竟要怎样,你才能明白自己的身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