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死了吗?谁知道,大概吧,无所谓,这样,就不必从美梦中醒来,不用面对残酷的现实,反正都是些讨厌的事……无所谓了,说不定还能见到斯洛瓦……说不定?对啊,万一,没有遇到的话,该怎么办?不知道死人能不能做梦呢……
他真的死了吗?周围全都是鲜艳的黑色,黑得发亮,一点也不诡异。他在这里站着,不动,他没办法动,他的身上绕满了金属丝,很紧,动弹不得,但他一点不觉得疼,瞳中的绿色又深了几分。还是乖乖做一个木偶吧!在不见天日的地方,察觉不到时间的流逝,他只知道这里没有斯洛瓦,而除了斯洛瓦,再没有谁会把他当chéng rén来对待。
啊,动了。
他跟着金属丝的指挥移动,这里似乎没有边缘,他不在乎,反正,不用他来思考,只要跟着,就好了。
过了多久,走了多久,他没有这个意识,只知道手腕上的线紧紧一勒,他第一次感觉到了疼痛,晃了一下。
到了哪里?景色没有变,但他感觉到有目光的注视。的确,一个小女孩正看着他,但他看不清她的脸,连注视着他的眼睛也和五官混在一起,粉白的背景上铺着一点褐色,大概是眼睛了。
“你……是谁?”话一出口他就后悔了,好奇心,不是木偶该有的东西。
“大哥哥身上都是线,为什么?”
“我是木偶。”
“这么多线绑着,不疼吗?”
“不疼,我是木偶。”
“木偶,不会疼吗?”
“不会。”
“悲伤呢?”
“不会。”
“什么都感觉不到吗?”
“嗯。”
如果不是被金属丝束缚,他只会轻轻摇头,但他动不了,只好出声回答,其实他不想回答,但既然没有命令,别人的话就不能不理,这是他父亲的教诲。他不能不耐烦,那样就不是木偶了。
那个女孩抬着头,不知道是什么表情,从见到他的时候,或者是从他见到的时候,她也像他一样一动不动。她身上是一件运动服,袖子和两侧是红色的,胸前和背后有一个灰色的对勾,其余的地方是白的,裤子也是红色,看来是成套的。
不知道她在想什么,扎特斯什么都不愿想,这里是哪,她是不是也死了,这些,全部……没有想知道的事吗?有吧,斯洛瓦在哪?
他不知道,此时,托布里亚的地面正在晃动,塌陷,最不安分的地方就是查理当初去的那块墓地,砂砾活跃地跳动着,好像要宣告什么。
“你一开始就是木偶吗?”那个女孩再次问道
这次,他忍不住思考了,虽然时间很短,“大概不是,是主人,把我变成了木偶。”听出来了,挣扎。
“你的主人在那上面吗?”。
“大概吧。”
大概是抬头抬得累了,低了下去,双手握在胸前,手指不停蠕动,试图攥得再紧一些。休息一会,她又扬起那颗小脑袋,比之前高了几分
“喂!听得到吗!把大哥哥变成木偶的人!能不能,能不能……”声音太大,她似乎有些缺氧,摇摇晃晃退了几步,随后,似是用了全身的力气,高喊一声:“能不能也把我变成木偶呢!”
他的眼睛,原来是叶绿色的。
“我也想变成大哥哥一样的木偶!拜托你,把我也变成木偶吧!”
……
后面发生了什么,他没有印象,只记得第一缕光出现的时候,周围没有像他反应的那样崩塌,而是很柔和地转换成了灰白的天花板,而他,眼角还是湿的。虽然不记得,但他还是觉得,那之后还发生了什么,更确切的,那个女孩,那个看起来不到十岁的女孩,好像说了什么,悲伤的事情,连他都能感受到的,悲伤的心情。即使是目睹到那副丑陋的模样,仍希望变成相同的样子,那本来就不可能是一时的心血来潮,更何况让他溢出泪的并不是这个。
好希望,可以记起来。
“你只要记住该记住的就好了。”
好熟悉的声音,仔细听听,还是很美的,她在哪?有一段距离,在书桌前。眼神?狐狸盯上了猎物吧!
“这里是?”
“算是查理家吧,在非魔。”
“这样啊。”
“不打算说点什么吗?”她的笑容更深,原本搭在桌面上的手臂也放下来,和另一只握在一起。
“我……你知道那个女孩是谁吧,告诉我。”
“说过了吧,你只需要记住该记住的部分。”她从桌上顺了一支笔在手里把弄。
“真是狡猾的公主殿下。”
她撇嘴一笑,“我看起来像老实人吗?”
不像,再怎么安静也不像,即使是曾经那个人偶的状态。扎特斯检查了一下自己的身体,各方面都正常,但他却觉得像做了很剧烈的运动,累的爬不起来,这时他才发现,在那里度过的可以用“日子”称呼的时间,不过两个小时。
他不纠结,他不习惯纠结,更何况,她说出口的话,怎么会轻易更改。只是,他有点挂念,不是对那个女孩,而是,自己流泪的原因,至今为止,除了斯洛瓦的死亡,还没有什么让他哭出来。
“我醒了吗?”
“醒了。”
“托布里亚呢?”
“大家都醒了。”
事实是,由于扎特斯的诅咒,所有人都陷入了沉睡,活的人,死了的人,全部。那个墓地,就是他们睡觉的地方。震动也是由于他们在地下挣扎,最终随着一只只手和脚伸出地面,天空、大地还有被篡改的国书全都恢复了原样,这场木偶剧算是结束了。这段时间里,人们都在做着同一个梦。
“该说你做了件好事吗?都有好好反省呢。”由于这次事故,虽不排除恐惧过度的极端行为,但更多的还是愧疚吧,毕竟吧人逼到诅咒国家,甚至不惜沉睡。
“你不该叫醒我,那样托布里亚就是雅戈达的了。”
“呵呵,雅戈达,跟我有关系吗?”平静地对上他错愕的眼睛,浅浅一笑,还带了些调皮,“别妄想了,我什么都不会说的,而且,你一定不会让我失望的,对吧?”
不明白,他的头无力地沉到一边,不去看她。不过,既然有耐心坐在那里等着,又怎么会只寥寥几句闲谈?她站起来,随一道金光刺入,他看清了她手中的东西:那是,托布里亚的王冠。
他凄惨一笑,了解了她的目的,“没用的,我不爱那个国家。”
她笑而不语,将王冠放在他头上,放手后,没有掉下来。
得到王冠的扎特斯很顺从,当即定了约,现实中的托布里亚正式归属了雅戈达。对他来讲,这些不重要。不过,既然她可以操纵王冠,为何不用这个方法让所有国家归顺于她?这个疑问,她出奇的没有发觉。
“我要做的已经完成了,王冠,还想留着吗?不用爱的话,完全可以凭权利把你恨的人……”后面她没有说下去,她觉得,扎特斯想到的词汇一定比自己更加残忍。
“不了,不知道为什么,心里总是空空的,好像要填补些什么。”他闭上眼,试着回忆那个女孩,她的话语依然只能停在那句变成木偶的请求,明明后面还说了很多,他却一句也记不起来。但是,似乎有什么话触动了他,是非常凄惨无情的话。虽然不记得内容,但是……
“木偶,你需要的吧?”忘不了当时那一片穿插开的绞痛和刺痛,有什么东西被硬生生磨碎了。
郑日冉对他的回答很满意,让他自己休息,没事的话可以自己去托布里亚,然后她花了两个小时步行到了学校,平时,她都是坐公交。仔细想想吧,一切都不是巧合。
查理在学校等她,这大半夜的也没几个人,他站在地上也没什么问题。见到她,查理纠正了站姿,如果现在有什么光照下来就可以看到,查理含着叹息的神情。
“你也会关心人吗?”
“殿下眼里我是个无情之人吗?”
这不是在调侃,他们没有一个在笑。郑日冉斜睨着查理,面色发虚,“我没告诉他。”迎面的微风将她的短发带起,又温顺地放回原处,
她没告诉他,1286年,托布里亚有一个一流的工匠,用20年的时间成了名,现在是3424年,他的年龄是1158岁,却长着一张超过3000岁的面孔;她没告诉他,那个工匠叫斯洛瓦,他一生只做过一个人偶,被压在成堆的杂货底下;她没有告诉他,现在,托布里亚的王,是一代休吉姆。
他没告诉他,几天前,她在树下捡到一个木偶,用枯叶片做了眼睛;她没告诉他,那一天,她和丁商量:“帮我一个忙,让这孩子,感受一下自己诞生的意义吧!”
他是木偶,这时间很悲伤很痛苦的事,但若加上一点意识,告诉自己,只是命运的不公,就至少还有追求的东西,即便是绝望。
“我不想让差距太大,那更像一个谎言。”虽然,这本身就是一个谎言。
她没告诉他,那个女孩说的最后一句话是:“木偶先生,这场梦还满意吗?”
第二天,暂且不说扎特斯,一夜没睡的郑日冉很没精神,倒在书堆上睡了一整天,因为查理,那些人不敢闹出大的动静,课间操也就没叫她。
第三天,他们见面后查理没有急着用瞬移,手中托着一个做工粗糙的木偶,像那本图画书上的一样,只是头上被泼了咖啡,还沾着两片树叶碎片,放在阴暗的地方,叶片的颜色就深了。
“魔国,比想象中麻烦的多。”她平静地转过身,让查理把木偶收起来,又说时间还早,再走走也不迟。
“你知道南某朝吧?”
“知道,按非魔来讲,就是中国古代的风格。”
南某朝,是一个古风的国家,由于与其他国家显得有些不和谐,一直处于闭关锁国状态,被其他国家忽视,没有被侵略的历史,受重德教育影响,凝聚力在各国处于中上,又爱好hé píng,也没有过侵略别国的事迹。但就这么一个相对理想的国家,在六年前,王和王冠一同不翼而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