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如流水一般平静地划过,自郑日冉过来已经有一周左右,雅戈达已经有了大片的绿洲,也仅此而已了,矿产这类毫无进展,凝聚力的增长速度早已放缓,到目前已经停滞的很长一段时间,人民没察觉什么,毕竟现在的生活已经好了很多,头疼的是各皇室。
经过一周的时间,郑日冉的状况有了些好转,起码能稍微表达一些意思,用手指指几处,人们拼凑一下,运气好的话可以猜到,比之前稍轻松一点,不过这没人能有什么感觉,除了查理有时实在不适应,便拿这微小的变化安慰一下自己。
深夜,确定郑日冉熟睡后,查理坐到庭院的长椅上,仰望着天空错落有致的星辰,心里却不是滋味:能有今天,一半是因为她,但现在她却是那个样子,是因为魔国吗?明明在相遇之前,她一直好好的。想知道,她变成这样的原因,想要,帮助她。
“今晚夜露很重,对身体不好。”不知何时,身后多了一个人影。
查理并不惊讶,他总是这样神出鬼没,也不是有意的,只不过习惯了。查理没有回头,眼皮沉下几分,“丁,她到底怎么了?”
“这只是猜测,我很难看透她。”
查理轻声一笑,星空从她的眼眸中消失了,他保持着仰头的姿势,一只手搭上额头,他觉得,丁一定知道些什么,但他什么都不告诉自己。以前只要他问,他一定会如实回答,有时甚至不用他开口也会给他dá àn,而且绝无虚言,更别提隐瞒。
总觉得,雅戈达在他不知道的情况下,被改变了,这个国家,以及他身边的人。这悄无声息的变化让他一时措手不及,没有时间适应。
“你为什么向她誓忠?”
“谁知道,回过神就这样了。”查理另一只手按下衣襟,金色的光环闪现出来,她是非魔,在魔国没有位置,所以光环上只有她的名字,一般来讲还要加上职业的。想帮她,想给她勇气,这是真的,但他不明白自己为何做到这地步,当时大脑一片空白。
明明看着像个人偶,实际上却是个操纵者吗?丁暗自讽刺屡次败给她的自己。但他不讨厌这个操纵者,反倒觉得有一种埋葬多年的感情被挖掘出来。
如此美丽的夜空下不适合这些严肃的话题,他们不约而同地谈起了其他的事,丁坐到查理身旁,他们聊了很多,从过去到现在,再到未来,雅戈达的事,朋友的事,还有那些擦肩而过的陌生人,这么说着,说着,仿佛要将未来的话都预支尽了,他们想让声音再高一点,让更多的人听到,让更多人参与进来,但他们知道,大家都在休息,明天还要工作。
放弃吧,声波再多再密,也化不成风,吹不开心中的层层迷雾,这只是在平添伤感而已。
身后有碾压沙粒的声音,她的轮椅停在了他们身后,那个小人抬抬头,又沉了下去,查理站起来,丁也跟着站起来,“我们吵醒你了吗?”
她摇头,展开了手中的书,上面写着“殊不知普拉向比坷姆誓的是伪忠。”
“不明白这句话的意思吗?”
她点头。
“伪忠是虚伪的誓言,誓忠是承诺终生侍奉,违背等同于违抗王令,伪忠没有这样的能力,它对被誓的人还有监视的作用,是间谍这类人的常用手段。”
她放下书,指了指“伪忠”,又看了看查理,是在怀疑他的誓言,查理别过头轻叹一声,他的身体在她面前有点不受控制,竟想要蹲下来,还好他的理智及时阻止了这又一冲动行为,“誓言的存在与否由你决定,不相信随时可以破坏掉,我教你。”她告诉郑日冉毁掉忠环只要带着强烈的祈愿抹掉上面的名字,顺便说一开始不接受誓言可以直接紧握一下,环会碎掉,不过誓忠人的身体会随之受到冲击。
郑日冉盯着查理看了几秒,再次指了指“伪忠”,又指了指丁的眼睛。
“想知道识别伪忠的方法?”
她点头,而丁却摇头,表示他也不清楚,至今为止,据他们所知,能分辨誓忠和伪忠的人只有一个,是个风一般来去无踪的人,没人知道他的身份,只在一场战争中看到过,他的面容用灰黑的粗布蒙的严严实实,只露出被布料映得灰黑的眼睛,看不出什么表情,他捏碎了很多因为命令而立誓的伪忠环,每次都准确无误,不会冤枉任何一个人。最终他不明去向,在一个国家边郊的巨石上刻上了“色融间,风向颠,天地合,时逆前。”人们认为这是一句预言,但不得其意,至于那个国家,各国都是否认,很多国家为此封锁了边疆地带,大多目的应该是提高威慑力,但使用的多了效果也就淡了。
她坐在那里听,突然开始激动,攥着书的双手剧烈地颤抖,抬起头,挣开嘴用全力哈着气,试图说什么,但发不出任何声音,她的头向前伸着,似乎这样他们就能听到什么似的,这只是徒劳,他们一片茫然。她越来越慌张,急的流出泪来,两人赶忙安抚她,用尽招数也不见效,她哭得越来越厉害,丁看出一点,她似乎在和什么挣扎着。
“总之今天先睡吧,有什么事我会想办法的。”查理没有用瞬移,握着把手把她推回房间,丝毫没有注意到她的眼神些许的改变。
第二天人们惊喜的发现,郑日冉可以写字了,虽然一次只能写一两个。她在怀中的本上写的第一个字是“统“,后面有一个问号。这是在问要不要统一?他们都是这么猜测的,没有人不想吧?于是他们都表示了认同。
“定?”
这是问他们是否确定,还是在问是不是统一以后就能安定?不过无论哪个,都是一样的dá àn。她低下头,合上本子离开了。
她看起来很迷茫。
“最近,好些了吗?”丁闲暇时找到郑日冉,她正在书房看着一本关于王冠的书,丁凑过去,发现她在研究王冠的构造,旁边还凌乱地铺着几本史书,她看了看丁,笔尖点到纸上,却迟迟画不出痕迹。
“放心,我能懂。”
本是想让她静下来,谁知她浑身微颤一下,双眼有些湿润。丁不管这些,他觉得没必要去管,她不是那种喜欢被安慰的人,他有这种感觉。郑日冉推给他那几本书,指了几处。
“原来其他国家也有过宝石缺失的现象吗?我不怎么看书,才会一直让你抢风头。”丁半笑着。据记载,在0800年左右有过一些国家王冠上少了宝石,其结果是那些国家的实力都骤然下降,并且失去宝石的王冠都不再选择王,大概是那时起,宝石就被人们看重了。
“风、预。”她一笔一划写下。
“你是说那个人的预言?我还真没什么头绪,不过‘时逆前’应该是时间倒转,那么为什么时间会倒转呢?”
她摇头轻叹,收起了本子。丁从口袋里拿出一张被揉皱的纸,“这是在你房间发现的,听查理说这是你的习惯。”他不打算解释自己为什么会去郑日冉的房间,而且他相信她能明白。那张纸上潦草的写着“没有什么变化呢。”丁浅浅一笑,烧毁了,郑日冉诧异地过去抓,手指触碰到的都是灰烬,又听他附耳,“这就是你不写字的原因吧?字迹。”
她在瞬间握紧拳头,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像是在老师面前不知所措的孩子。丁站起来旋了个身,“我不敢保证所有人,但至少在我所了解的范围里,字如其人这种事根本没有可信度,例子不就在这吗?”他意味深长地看向惊错的郑日冉。
她的心被撼动了,而她却在抑制这翻涌上来的心情,不敢相信。
但她还是败了,第二天就能顺利写句子,虽然需要人们连一下,因为语句不通,但基本的交流算是没什么问题。
“听说你最近在研究王冠?”查理推着她到庭院去,那里有一大片花田,可以有效地放松心情,他已经知道她患的是心病,上次扎特斯也这么说过。他问过丁,但他什么都不说,是的,他不说,他告诉查理他知道。
“有些事要确认。”郑日冉回答。接着她又写道:“抱歉。”
好久没听到她这么说了,这还是她的口头禅呢!本以为会被这两个字烦很久,没想到当有一天她不这么说了,居然是以这种方式。她是在为自己添了麻烦而道歉吗?查理和我都是这么想的,他别过头,看着澄澈的天空,那一片明蓝,“你会变成这样,说不定是我们的错。如果我们不出现,你是不是会过得很好,像普通人一样?你本该平静的生活,做这个年龄该做的事,因为我们,把你是时间打乱了。”他的词句中带着些惆怅,身为魔国的一代王,把一个无辜的非魔拉进这场混战中,他也不是没有愧疚的,誓忠,有一部分也当歉意吧!他对上郑日冉微诧的目光,“该道歉的是我们。”
“如果我恢复到原来的样子,你们会开心吗?”
“会啊!但是,话在前头,我不勉强你。”他的神情温柔起来。有些时候,适当的悲伤会让人柔软起来,查理很好地证明了这一点,“不说话也没关系,不走路也没关系。”
“因为我帮助了你们?”
“这是其一,其二是——我本意不太愿意打搅努力的人。”
清风送来的阵阵花香充实了他们的嗅觉,郑日冉的细发随着花粉的方向飘动起来,可惜她是短发,否则此刻一定有一种阴郁的美。她在本上写下想一个人呆着,查理便在她的轮椅上施加一些魔力离开了。
望着查理逐渐模糊的背影,郑日冉沉沉地垂下头,黑发遮住她的脸,隐约可以看到她极力抑制的颤抖的身体,以及白裙子上不时沾上的水滴。她的牙齿紧紧咬着,松开又咬起来,最终,她终于用嘶哑的声音低吟:“谢谢……”
天渐渐暗了,查理在书房和丁谈了一会政事,打算去找郑日冉,毕竟气温降下来了。为了不浪费时间他还询问了丁,丁说不出意外她应该还在原地,并提出一起去。
然而,意外真的发生了。该高兴还是该恐惧呢?那轮椅上有查理的力量,她若是出了事查理一定能感知到,这段时间他一直没有感觉,说明没有人把她从轮椅上带走,但,她人却不见了。可能性只有一个:她会走路了。但现在她失踪了?问四代王,他居然不知道她跑了。
来不及多想,两人急忙叫上瞬和一些皇室各处寻找,四代王没感觉,说明不在城堡里。那会在哪?雅戈达再弱也不是个小国,面积还是很大的,凭感知范围很耗时间,为了不惊扰人民,他们没有出动太多人。众人决定分头行动。
没有,哪里都没有,她对雅戈达应该不熟悉,眼看夕阳的余晖就要落尽,晚上一个人很难保证安全,何况是一个非魔!而更棘手的是,郑日冉居然给查理下了命令,不让他用感知能力。
“她到底在想什么!”查理责备着不在眼前的人。
会去哪?查理知道自己不能这么漫无目的地找下去,好好想想,她会去的地方……她多半会避开人群,那么人迹罕至的地方是……不行,太多了,再缩小一下范围,否则时间来不及了,看这天气今晚说不定会有霜冻,她会……等等,她之前,不是一直在树下等死吗?那个时候也是在树下睡觉,难道说……雅戈达,有树的地方有三个。
他和丁同时想到了,并且在同一时间到了同一个地方,正当查理想要过去拉起那个蹲在地上的熟悉身影,丁一把拦住了,给他使了个眼色让他安静,随后,空气中飘来一支音律:
“没有优点的啄木鸟,今天又把森林啄得千疮百孔,惹怒了森林之神,把它的嘴变成了毒嘴……”
这是什么歌啊?貌似不是她所在国家的作品,应该是外语翻译过来的。她一边哼着这支歌,一边在地上画着什么。我看得见,那是太阳和星星,地面还有几个泥点。
“找到你了。”丁用尽量轻松的语气说。查理走上前去,同时,她也站起来了,脸上干干的。丁向其他人送了情报,让他们回去了,瞬和四代王找了过来。
她在四人的注视下转过身,展现出的是让人发寒的脸:那眼神,好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