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过两次治疗,郑日冉恢复得很快,一个晚上就没有大碍了,毕竟只是物理上的伤。早上,她刚一睁眼就坐起来,紧张地呼唤着四代王,四代王听到后,将她带到面前,本以为她又想说什么他们没注意到的点,没想到她突然冲上去,抓着他的衣角含泪喊着:“救救他!他会死的!”
本来,他是做好了充分的被打击的心理准备,没想到她会整出这么一出,他有些心慌,“慢慢说,怎么了?谁会死?”
“丁!”
“丁?他去托布里亚了,只是去调查……”
“他会死的,有人会杀了他!”
这是怎么回事?话说还是第一次看到她这种状态,以前要么木讷要么冷傲,只有这次,她真的像一个普通的孩子,在寻求帮助,她慌,四代王更慌,这个孩子的话一般都会应验,丁为什么会死?他按住他的手安慰道,“别怕,先去找查理,他的战斗能力很强。”
“不行,查理也会死的!”
“不会,他很厉害。”四代王有些无措,她现在像个小孩,让他不由自主想用哄小孩的语气安抚她,但她的话还是说不清楚,也不知道哪里出了问题。
“别急,先告诉我出什么事了。”
她没有任何平静的兆头,手越攥越紧,四代王的衣角多了一层汗渍,“没时间了,你可能不会死,你去救他!”
虽然没有弄懂状况,四代王还是答应了她的请求,谁知刚想走查理和瞬就敲门进来了,看到帷幕后的人影,查理责备道:“一大早就乱跑吗!”
人都找来了,也瞒不过,索性告诉他们一声,说不定能一起想想办法,四代王看看郑日冉,她没有对自己的想法发表任何意见,只是焦急地王望着他。他想了想,决定还是告诉他们。
“丁?他已经回来了,就在刚才。”瞬不以为然地说。
四代王舒了口气,认为他一定是身体太虚,要不就是做噩梦了,郑日冉惊愕地走出来,恰巧,一个人走进来,是熟悉的黑发褐瞳。四个人中,只有郑日冉睁大了眼睛,不可思议地看着那个人。他笑了笑,“怎么了?”
“丁?”
“嗯?”
她擦擦眼泪,丢下怀里的兔子扑到他怀里。这还真不想她的风格,果然人都是一生病就会好相处很多啊!然而,正当他们欣慰加感慨的时候,一个令人意想不到的镜头出现了:他脸色一变,下意识摸了摸腹部,黏黏的,看那只手,已经是血红。人们的眼神都变了,他们惊恐地看着郑日冉,只见她的目光冷冷的,手里握着刀柄。
“喂!你在做什么!”瞬怒吼一声,想冲过去,查理及时拦住了:她做的事,应该有个理由。
她缓缓转过身,刀留在他体内,她的衣服上沾了些他的血,她在哭,哭得很伤心,随后,人们看到她的身后,他慢慢倒在地上,顷刻间化为一具白骨。这不是人正常死亡后的形态,很明显,他不是丁,只是个被灌输了一些生命的骷髅。在场的人,有三个在惊异,一个在掩面涕泣。
“不觉得,你该带带路吗?”瞬的目光僵硬地转向郑日冉。她点点头,也不说别的了。
他们没有立即动身,先找了份地图,让郑日冉设计战略,她是唯一一个清楚发生了什么的人。而她只指了一个地方,“查理和瞬去这里,一次性移动,不要到路上去,去了以后就探测地面以下,如果找到了,不要联系,带回来,再有,无论有没有找到,晚上一定要回来,如果晚上我们之中有人不在这里,直接……”她咬了咬牙,“直接到托布里亚,随便杀一个人,最好是在人群密集的地方。”
“杀害无辜?”这不符合他们的信念,所以就算是救人,也不想以这样的手段。
“放心,除了王和他身边的那个人,不会有任何一个人可以死在你们手里。”她的表情很痛苦,但时间紧迫,没人能顾及,她自己也不能。
明白后查理和瞬就离开了,为了顺利移动到制定的地方,他们还得走一段。等他们走远了,确定听不到这里的声音,郑日冉拉着四代王,指着地图上的另一个地方,“我们去这里。”
四代王一惊,那不是上次那片荆棘林吗?而且,他上次不是没有感觉,那里魔法很可能会失效。对于这一感觉,郑日冉直接给出了dá àn:会,那里任何魔法都无法施展。
四代王犹豫了,他不想让伤刚好一点的她再去冒险,上次她血流成河的样子,他还没有忘记。郑日冉大概不会去考虑别人的心情,自顾自交代着,“你的话应该可以,直接移到中心去,如果丁还没死,就一定在那里。”
“你的话”?她说过任何魔法都无法施展,瞬移到那里应该也会失效,但她说他能做到,再加上之前那个不小心说漏的“达”,结合起来,可能只有一个,不过他现在没时间注意这个,现在当务之急是救丁,而且他有一种预感,不听她的,谁都活不了。
时间其实并不紧迫,只是这任务需要极度谨慎,不能被任何人发现,查理他们都能察觉到这些,从她凝重的神情就能明白。
还是白天,而且是上午,托布里亚作为繁盛的国家,街上的行人自然是络绎不绝,不过即使如此,也有往无人烟的地方,比如现在查理他们就在那里,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确定……是这吗?”
他们按照地图的位置移动过去,看到的是望不到边的灰沙,地面上,空气中,全都是呛人的土涩味。托布里亚,居然有如此荒凉的地方,丁他,真的在这吗?说起来,她的要求是探测地下。瞬的感知能力是两百米,两人分头行动。
另一边,四代王带着郑日冉移动到荆棘林中心,就是那棵开着花的荆棘,暗红的枝干上点着几朵鲜红的花,与地上的血是同一色调。没错,现在地上正一滴一滴地掉着血珠,因为没有魔法的保护。四代王没什么事,倒是郑日冉,本来就没有多少血,很快撑不住了,左右摇晃起来,四代王赶忙扶住她,不禁腹诽:她是来干什么的?丁他一个人也能找到啊,都知道方向了。
很xìng yùn的,丁确实在这里,只是看起来不太对劲。首先身上的伤就不对,他身手敏捷,所以不至于像郑日冉那么狼狈,仅皮肤被刺破,没有深入,因此很容易发现,他的左臂上有一道与此不符的露骨伤,应该不是荆棘所致,再有,他的神色,褐色的双瞳几乎失去的光泽,不像平时那个能看破一切的丁。
“丁?”四代王轻唤一声,不敢妄动。许久,丁没有回应,四代王摇了摇护在怀中的郑日冉。这才明白为什么她要跟来,但她因为贫血,正处于半昏迷状态,她的头脑是清醒的,但也仅此而已了,身体是一点也没有力气,连话都说不出来。四代王心里有些发紧:如果,他能像丁一样,看眼神就通晓其意,那事情就好办多了。可惜的是他才华出众,偏偏没这个本事。好在他懂一些唤神术,虽然还没有试过。
他将手拂上郑日冉的额头,慢慢运输魔力,郑日冉的神志确有回复,同时,他的眼神也有了变化,似是惊喜,有似疑虑。她的嘴唇动了几下,目光也挪向丁,“能听到我的声音吗?”
他知道,现在她们两个的交流已经不是一般人能理解的了,之间她顿了一会,又开始说话,“快点回来吧,有人在等你。”
他有变化的只有瞳孔,渐渐有了些光泽,不久,她又说:“我知道,我会,叫醒他们的。”听她的语气非常痛苦,像要做一件天地不容的错事。
“如果仅是代表个人,我不介意就这样离开,”他动了动,没有抬头,双目恢复了原来的模样,“但我所站的是国家的角度,为了雅戈达,只能这样。”
四代王不打搅他们,默默把话听完,直到郑日冉深吸一口气,叹道:“叫查理他们吧,我们出去不方便。”
四代王即刻唤了他们,魔国人,若是事先商议好保持联络,随时处于相互感应状态,超过感知范围对话也是可以的,只是若对方不回应,也是没招。四代王联系到时他们正搜寻着丁,四代王先说了丁没事,之后按郑日冉说的,叫他们到人流密集处,杀一个人。
“既然丁没事,为什么……”
“这是,命令。”他看着身侧虚弱的郑日冉,她是那么脆弱,眼神却如此坚定又无奈。他已经深深明白,如果她有那个意愿,这王位简直是手到擒来的,论实力,她只是没有魔力,不会打打杀杀而已,但若她当真想杀谁,恐怕会有不少人稀里糊涂地为她卖命。
幸好,她只是个非魔。恐怕上次那次试探,是被她看出来了的,还有她迷迷糊糊叫出的那半个名字,她知道的,说不定还不止这些。四代王的心底升起一种危机,一种忐忑,一种希冀。
领受命令的两个人,没有任何办法,瞬紧紧咬着牙,手上一团火焰窜出,他向来没做过这等凶残的事,要他去杀一个素来无仇的人,怎么能好受呢!查理将这些看在眼里,凑上去提醒:“还记得她说过的话吗?没有人会死在我们手里。”虽然不知何意,但他们也渐渐明白,她的话,得信,即使再怎么荒唐。
于是二人来到集市,眨眼之间,一个正安然行走的青年被一片鲜红浸染,理所当然的,周围是一阵阵惊叫,他们有些发虚:她不是说不会死吗?那一瞬间的怀疑和希望很快被信仰的谴责掩盖,他们双目紧闭,居心难安,但是……。
接下来,令他们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地面开始震动,周围的建筑也在塌陷,人也变得模糊起来,天空由刚才的清蓝转变为铺满灰尘的暗黑,空气中弥漫着尘土的味道。
是的,没有一个人会死,因为他们,都不是真正的人。
郑日冉他们所在的地方荆棘开始枯萎,唯有那株开了花的没有受影响,丁想站起来,但左臂上的疼痛袭来,一时还站不稳,重新坐在地上。四代王平静地注视着这些突变,他觉得,一切都是郑日冉提前预料到的,没有什么值得惊讶的地方,都是理所当然,只是他没有发现罢了。
“说实话我不想做,但现在说这些,怕是做作了,但事实就是事实啊!而且国家,就像齿轮运转一样,是勉强不来的,就算没有我们,结果应该是不会变的。”他是在自言自语,能听懂的人已经体力不支倒下了。他轻挑唇角看看她刷白的脸,眼中是一种从未出现过的神情。而他或许不知道,这些话,她幸亏没有听到。因为很虚弱所以褪下了保护膜,我才能发现,原来,她的真面目是如此的……
与此同时,坐在书桌前的斯洛瓦,用频频冒汗的手不住地抓挠着逐渐虚化的书桌,身旁的仆从凝重地望着窗外突变的天空,双目是无尽的悲哀和绝望:“该来的还是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