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于明白,为什么当时查理那么威胁她毫无反应;终于明白,为什么面对冀鲁她可以那般镇定;终于了解,她在任何情况下都可以保持冷静的理由——她一直都不想活着。
天空暂时没有放晴,阴霾还掩盖在这两人的身上。查理第一次如此无力,他无法想象,虽然她总是在发呆,也不说话,她比别的人安静很多,看起来与周围有些违和,但是,仅仅因为这样,她就想离开吗?还是说正因为想离开,所以才会这样?是的,她确实有些不同,但即使如此,她也是个普通人,一个过着普通生活的普通人!
“你真的这么认为吗?”一个沉重的声音惊醒了正在心底怒吼的查理,他自嘲地笑笑,这个女孩,会读心术吗?她的眼神很是宁静,却又那么的无奈,像跌落悬崖的狮子,绝望地等待着无尽的黑夜将她吞没,“我……”她想说什么,但是放弃了,站直身体,绕出了查理的包围,拖着湿透了的身体一步一步挪动。
查理现在,不确定该不该去拦住她,拦住了,能怎么样?他不是丁,不知道她需要的话,这种情况下,问也不合适。查理就保持着那个姿势,迷茫着,她的气息消失在他的感应范围,他再一次深感自己的无能。雅戈达没能守护好,现在连一个非魔也应付不来。
她为什么什么也不说,是像丁一样,认为别人听不懂吗?
那一晚我看了她的家,是一个贫穷却温馨的家,不到三十平米的房子,一家三口正围坐在一起吃着晚饭,床下还坐着一只猫……一家三口,父亲,母亲以及一个四岁的女孩。屋子里有一扇帘子,将房间隔开,帘子内的是郑日冉,她一个人,不和家人一起吃。
我以为,她的孤僻仅限于外界,没想到对家人也是如此。
第二天,查理向四代王说明了情况,没有去接她,也没有上学,他要去找丁,要多一点,了解这个人偶一样的女孩。郑日冉向来不会等他,自己去了学校。在她的世界,是不是每一个人都可有可无,即使是家人?
“抱歉,我没法帮什么大忙,我之所以发现她想寻死,是因为我知道她懂得树导电的常识。不过,我可以稍微理解一点,我曾经也想过这样的做法。”丁低着头,倚靠树干坐着,盯着自己的右手,“再怎么想相信,一个人也是活不下去的。”
“但她有家庭,只要好好交流的话……”
“家人,真的能明白吗?就算看着长大,也未必能心有灵犀,特别是自己的孩子和其他人想的不一样的时候,就越难把握,甚至……恐惧起来。”他说的伤感,却没有悲伤的情绪,这是很久以前的事了,他是这么想的。
“即使是家人,也不行吗?”查理自言自语了很久。
非魔国的天空再一次迎来太阳,查理坐进教室,刚刚享受过轻松的人们又陷入了紧张的氛围。郑日冉坐在座位上,下课也那么坐着,手里的笔从早上开始,没有停过。查理有些惊喜:对了,还有这招!
上操的时候,查理去翻看她的书,回来之后就没再注意过,说不定在哪里又会出现呢,那些曾让他恼火的纸条。
发现了,不是纸,是在一本书中间写着:“不明白,那会是一种多么悲伤的感觉,从诞生起就背负着使命,完成后就要消失,这种事……太绝望了!要祈祷吗?自己深爱的地方永远不要hé píng!他是不是,还想再多看看,不知道是不是真正爱着的土地?”
这是什么?故事的感想吗?查理试着仔细品味其中的意义,想着是不是和那件事有关,在这个女孩这里,没有什么是联系不上的。保险起见,还是先让丁看一下。然而他看了一眼就放弃了,原因是这其中有他未涉及的知识,但他可以断定是由某个事件得出的结论,不知道具体是是哪个事件,不过大体上可以推断,这不是她寻死的线索,应该和雅戈达有关。连丁都理解不了的,查理就别提了,他合上书,正好间操结束。
下过雨的天空很漂亮,纯白的云朵凝结着,像一座座漂浮的小岛。雅戈达曾经,也有这样的天空,虽然随着战争而被人们渐渐遗忘了,但它是真的存在过,云不只是白色的,在人们的头顶编制出不同的风景。好怀念呢,那样的时光,那种无忧无虑的恬静。
我记得,以前,经常在草地上,看着慢慢移动的云,听着远处近处传来的各种鸟的鸣唱,那时候的天空还没有杂质,像水一样清澈,受着阳光的散射。但是现在,一切都变了,我被关在了透明的不透明的罩子里,也与灰色的视角没有什么区别。
“你说过,你的死可以帮助很多人,是吧?”这几天,她都不愿意和查理说话,是因为她的秘密被发现了,所以才这么反感吗?查理不会关注这些,他现在要做的,是帮助她摆脱这种愚蠢至极的想法,“会帮到谁,愿意告诉我吗?”
她的脚步倐地停下了,查理跟着停下,回过头。这一次,他看到的,又是一个陌生气质的郑日冉。这一次,她没有平常的呆滞,也没有处理事件时的犀利,她垂着头,双眸溢满了悲伤与无奈,这两种感情混合在一起,其实可以接近甚至等于绝望,“mèi mèi、父母、老师、同学、超市的人、公交车上的人……”
“等一下,理由呢?”他惊异她的思维,再这么下去,她说不定会把全世界的人都列一遍。
她没有回答查理的问题,呆呆地站着,恢复了原来的神色。查理没有追问,他知道不会再有结果了。现在,他要聚集大家来商量对策,只有这一种方法了。
“不是不可能,但我还是不说了,她一定能看出目的,所以最好还是顺其自然,看运气吧!”丁这么说。这些人中,最了解她的莫过于相似的丁,既然他都这么说了,就再等等吧。其实查理的目的不单这一个,他还想说一下关于她写的那段话,不料丁给了他一个眼神,让他将那念头不由自主地咽了下去。
“最近一直没跟你说过雅戈达的事,要听吗?”
“你见过丁了?”
她真的太厉害了,这两件事根本看不出有什么关系,她却想到了一起,而且是正确的。查理深感震撼的同时,也清楚地意识到,在她面前,根本没法说谎。他如实地传达了丁的话,观察着接下来的反应,她盯着查理的眼睛看了一会,重新低下头,看来是相信的。
查理没有发现,但我注意到了,如果她仍是持有怀疑,那还不是太强,洞察力也可以解释为多疑,但她对真实的话没有任何质疑,也就是说,她是真的看得出他的心思,这更加充分的说明了她绝不是等闲之辈。
如果她深爱着一片土地,那将是多么出色的王啊!我相信历史上还没有过拥有如此卓越才能的人。
查理将得到是消息一五一十地讲给她听,她的性格很适合做一个倾听者,查理陈述的过程中,她没有任何变化,连呼吸的频率都没有变,我以为她听到齐古德成为友好国会好一点,事实上她仍是一脸漠然。查理觉得,这世上或许没有什么可以打动她,除了死亡。
“你真的是非魔吗。”汇报完之后,查理嘀咕了一句。
这就是所谓“有心栽花花不开,无心插柳柳成荫”,这无意间的疑问句,与这个人偶的思维混合,产生了化学反应。她的神色终于出现了变化,“如果,我不是非魔,又怎么样?”
查理没有想到她会这么说,不如说他更在意这句话的真假:她是非魔吗?她说不是,虽然加了“如果”。他不止一次以为她是生活在非魔国的魔国人,他也希望是这样。
她笑了,虽然不明显,只是唇线稍稍弯了弯,但她确实是笑了,真心地,欣慰地笑着,“只是个假设,我是非魔。”
“如果你是魔国人,丁就不会养成现在的习惯了。”这只是查理脑中闪过的一个影子,但那是真实的。现在郑日冉和丁看起来差不多大,如果她是魔国人,那么她可能会遇到丁,那么他就会有一个可以畅所欲言的朋友,那么,他就不必再忍耐压制自己的想法去顺从别人,我曾经说过丁很容易受情绪影响,因为他有一段时间,根本不知道自己该想什么。他曾经,也渴望过周围人的认可。
本以为她会责怪查理只在乎魔国而忽略了自己的心情,而她却撑起头,作为思考中的人偶,“你把我的东西都烧掉了。”许久,她这么说。
这旧账翻得突然,查理没反应过来,以为她想抱怨什么,但听语气又不像。她居然站起身往门外走。查理一定看得到他的表情,她在笑,只不过眼角有点潮湿。到门口时她停下脚步,“我,也不是不可以试试,继续活下去。”
发生了什么,重要吗?真的应验了丁说的,顺其自然地解决了。看来,运气不错。
“我很高兴你没告诉他。”她让查理联系丁,然后支开他。
“这种基础我还是明白的。”
郑日冉难得地笑了笑,随后,话题到了另一个方向:“帮我一个忙。”
与此同时,在魔国,有一个叫托布里亚的国家。
这是个十分繁荣的国家,湛蓝晴朗的天空,黑色肥沃的土壤,雅戈达和齐古德加在一起都无法与之比较。这个国家的王是斯洛瓦王子,他正坐在城堡的顶端,眺望着边界。关于这位王子,自从他上位雨后,笑容越来越少,最后,终于从那张俊秀的脸上消失了,没人知道是什么原因,凝聚力明明在一天天变强,迅速地,比其他国家还要快很多。
他不想做王吗?不,他想,只是,总有一些事,是无法看出来的。
“殿下,该去……”
“我知道了。”
他的缺点,就是从不听人把话说完,但他什么都知道,所以这也没什么。他以前可不是这样,怎么就变了呢?当然,这只是那些人的想法,我当然知道这其中掺杂着的故事。哦,这或许根本不是一个故事。
好了,沉重的话题先搁置一下,这一边,查理少有地焦虑起来,他正一遍遍地翻着口袋,因为那张唯一有家人的zhào piàn,不见了。
他可不是会丢东西的类型,只有一个可能,有谁偷了,但谁能有这个本事,就算有,又怎么会费力只要一张zhào piàn?他作为皇室,确实难免得罪人,那zhào piàn也的确是为数不多的让他紧张的东西之一,但,真能从查理身边里偷走什么,必定实力非凡,难道就不能光明正大地来找他吗?
这种情况,可以商量的人有两个:瞬和丁。对了,现在已经是三个了。
“记得有谁可能有这样的实力吗?”
“想不出来。”
“最近有没有发生过什么事?”
“没有,我一直在她身边,接触的也都是非魔。”
“她最近是什么状态?”
“hé píng常一样。”
查理尽量保持清醒,但那真的很重要,他没法不焦虑。郑日冉在一旁一边看书一边听着他们的对话,没有发言。然而,过了一段时间,当他们都要想破脑袋的时候,她却突然悠闲地冒出一句“托布里亚是什么样的国家?”
这种问题瞬和查理直接无视,虽然他们感觉得到这可能有什么线索。丁回答了,他将托布里亚人民以及王的现状一一告诉她,随后,她提出,要去那个国家的边界。
“查理,我帮你带回来,如果,可以的话。”她的声音很小,但足以让他们都听到。只能说,她的问题果然都不是没用的。
她拒绝和查理一起去,这次她要求同行的是四代王。理由是:不要打扰他们。
我明白她的目的,只是这样真的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