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跑着,从我知道自己在跑的时候,我就在跑着,当我想停下来的时候,脑海里总有一个声音苍老的声音告诉我跑,跑。一阵响彻苍穹的钟声传来,敲击着我的视线。这钟声充满着浑厚与古朴,大气又低徊,一股萧瑟与肃杀弥漫,我像个没有苍蝇一样的乱跑着乱撞着,我穿过一堵大墙的城门,穿过无数小墙的门,撞到了奔跑的人,撞翻了的花草,撞折了栏杆,直到我摔倒,我才发现自己在一座宫殿的门口停住。
眼前这是一座很大的宫殿,红墙黄瓦,肃穆辉煌。朱漆大门虚掩着,我轻轻的推开,画栋雕梁,万盏长明。偌大的宫殿珠宫贝阙,流光溢彩,雕龙画凤,桂殿兰宫。大殿中央玉雕汉白,壮丽恢弘。刚想抬步而进,大殿中央传来尖细的询话之声:
“汝是何人?东张西望,还不大礼参拜?”
“罢了!总归是有人来了,朕乏了,上前说话吧!”
这时我才发现大殿中央金漆雕龙的大椅上端坐着一位身穿龙袍的皇上,旁边立着个太监模样的官员。吆呵,喜鹊喳喳叫,猿粪就是妙,狗屎踩一脚,好运它就到。我这是一脚踏进那个仙观宝刹了,没记得买过门票啊,这家伙一推门碰上大明星了?这是演的哪一出啊?绝对宫廷戏啊。咱不成碰巧也是个角儿了?导演藏得够深啊?这就开始对词了?我要镇定,绝不能慌,一出名可就发财啦!演古装戏,要懂规矩,慢对台词,不要着急,多走几步,把持距离,整个特写,露脸容易!
往前多走几步吧,镜头要看清脸,行了,就到跟前了,人家的龙袍是皇上,我这扮相侍卫装,来吧,磕头,行礼:
“大门口侍卫张昊参见我皇,万岁万岁万万岁!”瞎扯吧
“什么?大门口?侍卫?哈哈哈哈,哈哈哈,朕的钟声就召来你这么个侍卫?你怎么进来的,朕的大臣呢?他们呢,他们呢!”
瞧这皇上脾气还很大,台词儿看来没蒙错,我来时候也没见谁拦我啊,要是不能来保安肯定不让进啊,大臣?没见啊,今就咱三人,再说导演没让大臣上,哪个演戏的赶上,导演说让谁上,谁就上,男上女下,女下男上。
“回陛下,院子里已经空了,不会有人来了,就咱们三个了,只剩小的来了!”
“咳咳咳。。好,好,好,板荡识忠臣啊!患难才相知,生死明相从,好啊,好啊。没想到,没想到,朕居然落得如此干净。。。哈哈哈。。
这哪一出啊?是要哭还是要笑啊?这表情也太难了,专业!果然是专业演技!厉害!厉害!笑半天了,该我说了吧?
“回皇上,俗话说啊,朋友满地跑,知己不好找,一个就不少,两个赛珍宝。咱们还有三人呢,您老人家可不少啦!”
“呵呵。。。呵呵呵。。。知己?知己?一个太监,一个侍卫,一个皇上,知己???居然最后是知己?好,好!酒逢知己千杯少!承恩,去找找还有没有吃的,拿酒!咱们就在这对饮三百杯!哈哈哈。。。”
“启禀陛下,老奴早已准备多时了!吃饱了才有力气”
“好,进膳!”
哈哈,这就对了嘛,演戏不吃饭,那是瞎扯淡,吃完没演好,从头来一遍!好伙食啊,皇家御膳,怎么着也得来两个硬菜,肘子,排骨,炒鸡蛋吧。我得搭把手,摆摆菜,不能干看着,不然没礼貌。菜一道道上来,我的心啊一层层往下掉,不是,导演你也太抠了吧,这是御膳,皇上吃的!真能省钱啊!萝卜白菜豆腐宴,还真有个炒鸡蛋!拉倒吧,就这菜上什么桌啊,咱们就地而坐吧,酒壶到挺精美,酒盅小的也太可怜了吧,说好的杯呢?碗也不大啊,凑合用它吧,别看抱来一大坛子酒,谁知道是不是扎啤啊?看看,我说对了吧,黄澄澄的!你两个发什么愣啊?有酒有菜就不错啦!
“皇上,地上地方大,喝酒敞亮!老哥哥,您也忙半天了,赶紧的,菜都凉了!都坐,坐!”
“好好,席地而坐,真性情!承恩啊,你也老了,陪朕风风雨雨这些年,想起来朕有愧啊,坐吧,陪朕,不,咱们哥俩吃个交心饭!坐”
“皇上,折杀老奴啦!皇上您垫个垫儿,保重龙体啊!”
“我说这位老哥哥,快坐吧,别客气啦,皇上,酒盅太小,咱都用碗了啊,开整,干了啊!哎?酒不错嗨!香!咦?你们怎么没喝啊?噢,对不住,对不住,我小,我敬皇上,敬老哥哥,赔罪,赔罪。干了啊,干了!不是,怎么还没喝啊?眼巴巴瞅我干啥?噢,你们年纪大不能喝,酒量小对不?别怕,这酒,没劲,放心吧,干!第三碗了啊”
“承恩,来,咱们喝!君子们没人来,咱就舍命陪这个酒鬼!醉了也好,也好,干。。”
“皇上。。。。叹。。。来,干!”
“承恩,痛快,痛快!”
“皇上保重啊。。”
这就对了吗,都喝起来了啊,谁让导演扣儿,大碗喝他的,酒也是钱啊,心疼死他,酒过三巡,菜过五味,还别说,菜不咋地,味道还真好,刚刚的!哎呀,黄酒后劲还挺大,上头!一上头话就多,毛病就是说,导演别怪我,都赖酒好喝!
“皇上,我说皇上,你就天天吃这个?荤腥都看不见?”
“朕何尝想吃这个,朕也想锦衣玉食,山珍海味,可朕难啊?朕穷啊。就这萝卜白菜还十两银子一顿饭,朕能少吃一口,国库就能多出一两,国库太空了,空的让朕心寒啊,朕要是有钱,何至于城外百姓流离失所,何至于天下灾荒,何至于刀兵水火,何至于,看看,偌大宫殿,空无一人!”
“多少?十两?还白银?好家伙,哪个管事的定的价?这不瞎报吗?十两购买萝卜白菜好几车了!胡闹!”
“朕何尝不知他们虚报,可朕没办法,都说皇家富有天下,可谁知道皇家苦楚。朕偌大个宫中,大大小小,吃穿用度,太监,宫女,嫔妃,娘娘,谁不想从朕的手里往外扣钱,朕知道人都有私心,朕管不了也不想管,朕原盼着当朕真的无路可活了,他们总归念及,帮衬一把,哪怕是陪陪朕也好,可是你看看,看看现在,这偌大宫殿里的空旷,宫殿外的鸡鸣狗跳,杂乱无章!可朕没钱了,朕的国库空空如也,朕的粮仓能饿死老鼠,你让朕怎么办?朕还眼巴巴指望着他们,指望着这些家奴这些心腹,朕悔啊,朕真想把它们全杀了,还不如去喂几条狗,至少丧家之犬还知道哀鸣!喝酒,喝酒!”
“干了啊皇上!叹,也是,家家有本难念的经,不当家不知柴米油盐酱醋茶,皇上看你年纪也不小了吧?都一大把年纪五六十了,能不费心就歇歇,看着怪心疼的,老费心干啥?费劲心力也捞不到别人说个好。皇上你看看你这笑起来比哭还难看。来,喝酒,一醉解千愁,有时候我也想啥时候一醉三百年啊,莫说三百年,五六十年也行啊,眼不见心不烦,可人能有那本事吗?不还得一步步往前混日子吗。”
“哈哈哈。。。你看朕这模样是不是都年过花甲啦?朕知道,朕已经很长时间不敢照镜子了,白发满头,皱纹蓬松,你心疼朕可别人谁在乎呢?朕今年才多大?朕告诉你,朕才三十六,三十六啊!大好年华,匆匆已过,回首相望,万事蹉跎,恍然如梦啊!如梦啊!朕恨啊,生在这帝王之家,回不去了,也重来不了了。”
“皇。皇。上。。,呜呜呜。。。说的人家好感动。。”导演这戏是不是该悲情了啊?酒真多了,话都不利索了!
“皇上,您保重龙体啊。。。”
“都。。都。。不哭,不。许。哭,男人有泪不轻弹!谢谢还有你们。。你们。。陪朕。。朕要赏!说,要什么赏!朕。。应。。”
“皇上,老奴什么也不求,只求陪着您,保重龙体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