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原的面色无喜无悲,在草草掩埋的墓地旁磕了三个响头,缓缓道“:人生百年岁如水逝,平生唯吾随心行,快剑疾马伴裘衣,此生逍遥更何忧。”
这一首诗是白家祖上所流传,在亲人去世时的悼念之作,尽管白原面色平淡,心中却不免愁绪纷纷,只是他生就一张面瘫脸,看不太出来罢了。
白原踱步上了马车,对白星,白艾,白博说“:阿弟,你们先去和族人会合,我回祖地,记住,白家人血管里涌动的是狂士之血,此仇不报,枉为白家子孙。”
几个小家伙都是用力点了点头,一副小大人的样子。白原挥剑,用力击打血龙驹,严肃道,“记住,无论如何,不可与血龙驹去同一方向。”
言毕,在萧瑟的风中,缓步走向了白家祖宅。
白家祖宅并不如何高大,看起来就是一间平凡的屋子,平凡的院子,春日的阳光缓缓射入,迎风的花儿缓缓唱着歌谣。白原到祖宅时已经是下午了,看起来颇有些年迈的老者坐着把木椅子,靠在墙边。
“林叔,”白原缓缓开口。
老迈的老人叫做白林,今年已经七十许岁,如果他是修士,恐怕并不算年老,不过若是这样,恐怕他也不会再祖宅中。白家祖训,不可修炼者,若无它业,牢守祖宅。当年白天乐为孙儿求得长乐公的封号也有这个因素。
白林叹息“:见到小少主来,我才确定消息是真的。”
“白家人的血从不廉价,唯有血可以偿还血债,”白原冷冷的说。
“来吧,”老者叹息一声,转身回了屋子。
屋子并不大,却很空旷。屋子里只有一张床与几件平常的生活用具。此外,就是一片空地。
“小少主,那东西邪性的很,当年四代家主堂堂大乘修士也被吸成了干尸,”
“林叔,既然我还是白家人,就有一试的必要,而且,若是只看修为,四代家主也不会成为干尸,有些事,说的是缘分,”
“呵呵,老奴真是老了,既然姓白,骨子里都是傲然意,祝少爷此生快意,”
“嗯,此生快意。”
白家最为古怪的有一点是他们从不祝愿他人别的,而是祝愿快意平生,也许在白家人眼里,快意平生比什么都重要。
巨大的光柱从白原脚下浮现,白原此刻站在屋子里那块空旷的地方,脚下的光柱中浮现出奇怪的符号,复杂的让人头皮发麻,一般的阵法用不了这么复杂,而作为阵法中并不复杂的传送阵当然更不需要,除非是某种超距离传送阵,传送两个星球或者一整片大陆。
南越处于明华星的最南面,和他遥遥相对的是最北边的天北一代。
无数年前,天北有宗,宗名寒宗。
白原从寒宗的传送阵中走出,即使南越是春季,天北却依然飘着雪,雪花飞扬,仿佛天外仙。
白原面前是一个巨大的洞穴,洞穴上有三个虽然风雪侵蚀,却依然苍劲有力的大字“寒宗冢。”
白原不禁感叹,无论多么强大的宗门,无尽尽岁月后终将被人遗忘,白原自小以博闻强记闻名,白家还曾是寒宗的守陵一族,他也只是对寒宗有只言片语的了解。
白原点燃了手中的燃烧棒,向洞穴中走去。
洞穴开始有些狭窄,走了一会,洞穴开阔起来,不,不仅是开阔起来,而且有序,整齐,仿若宫殿的名匠所建筑的一般。居然四周是壁画,刻画的是寒宗的历史。而洞穴四周满满的是各种剑痕,上面灌注着各种剑意,白原感叹,即使过了数百万年,这里的剑意依然饱满,那当初的寒宗该有多么惊人。
但白原不知道的是,这些剑痕都是一人所留,那个寒宗的第十八任掌门。
白原深入,看见的是一间石室,四面的壁橱上,满满的是灰尘,还有些玉简,白原取出一卷玉简,玉简上的字迹模糊的都认不出来了。白原并不觉得可惜,他来的目的本来就不是这些曾经震惊天下的秘籍。
白原往洞**部走去,终于,洞穴到了底部,地面平滑,墙面平滑,石室被切得十分平整,就像是肃穆的祭堂。白原抬首,望见了在洞穴中唯一的一件物品,一柄剑,一柄白骨剑,一柄曾经足以破灭天地的白骨剑。
白原并没有第一时间去剑旁,他感觉到了那柄剑的气息,如同巨龙在九天上咆哮,当初四代家主想拔出这柄剑,却在一瞬间被磨灭了神魂,只留下了一个警告的留言,而现在,他来打破这条留言了。
他没有像四代宗主一样希望与白骨剑签订命契,而只是开始拔剑。
没有剧烈的痛楚感,但是却让有一种很不舒服的感觉,不是**上的疼痛,反而来自于灵魂之上通过刺激灵魂反作用于**,他感觉灵魂被塞满了各种情绪,喜怒哀乐,以及无边的怨恨。
他忽然出现在自己的识海内,他很奇怪,他经脉阻塞,无法感知灵气,就无法通灵,更无法凝气,就别提内视了,如今怎么可能看见自己的识海。识海中血怨滔天,巨大的血海突然出现,占据了识海将近三分之二的位置,而血海中的怨气上冲九霄。
白原吞了口口水,没有人能在识海出现了这么诡异的状况下还镇定自若的,只是现在白原还遇到了更为诡异的事,一般情况下,一个人识海里只有一个灵魂,当然,一体双魂,一体多魂,修炼了莫名邪功或者夺舍等情况除外,可现在他看见了什么,足足上万魂魄,而且不断涌来,恐怕总数不下十万。
等十万魂魄到来时,白原发现一件事情,这十万魂魄形态各异,有剑眉星目的英俊少年,有眉目带俏的羞涩少女,有机灵可爱的孩童,甚至有步履蹒跚的老者,可无论什么形态,都配着利剑,最前方一人是个大概二十岁左右的少年,全心全意的看着剑,仿佛看着自己的ài rén,神色迷醉,而却仿佛不可抵挡。
“这是太古寒宗,”白原纵然心惊胆战,却仍然冷静的下了这个判断,距刚才石洞中的壁画,寒宗要祭炼一柄兵器,应该就是刚才的白骨剑。
最前方的少年化作一个巨大的黑色漩涡,瞬间十万魂魄并入他的体中。“十万阴魂,”白原笑了起来,笑中是抹不去的哀伤,“终是天意弄人,十万寒宗弟子虽祭炼成功,却化为剑中阴魂。”
白原长歌,“南越长兮志不平,天地道兮拘吾身,困于凡兮心中怨,天北寒兮苦寻剑。”白家自古如此,纵使死亡,狂士气息不改。
那少年恢复原状,只有双臂仍是漩涡,走向了最后一个魂魄,白原。
白原坦然的看着,静候死神的请帖。少年的漩涡刚刚接触到了白原的身躯,就发生了变化,开始了惊人的崩溃,崩溃的速度之快绝非惊人二字足以形容。
“我是阳魂,”这个原因立刻就出现在了白原的脑海里,阳魂和阴魂相排斥,更是相互腐蚀。白原得出这个结论,瞬间向前扑去,瞬间,一脸茫然的少年和白原一同化为飞灰。
白原的神魂化为了灰烬,但是他的躯体仍未死亡,白骨剑中的血怨仍未消散。
下一刻,异变陡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