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垂着眼帘,再如何不看重八皇子,可到底是亲生骨肉,皇上尚且能给十六安排一条出路,他并不是当真那般毫无情意冷血之人。
“清心。”
听到十六唤我的声音,我转过身,十六长高了一些,我现在只到他耳朵处,许是好几月未见,我觉得他眉眼也要更沉稳了几分。
我双眼微弯,朝他露出柔笑,“许久不见。”
十六一直淡淡的面色,唇边也勾起了浅笑,“许久不见。”
芳兰姑姑走了进来,“如今十六皇子成了侯王,清霜公主也成了四皇子的侧妃,你们二人交好,倒是一同苦尽甘来,身份非常人可比。”
十六转眼看向芳兰姑姑,轻淡道:“姑姑说笑。”
芳兰姑姑端着药碗,走到榻边扶着太后坐起来,又与我们笑道:“从前公主照料过清侯王,现下清侯王倒是反而要唤公主一声皇嫂了。”
十六侧对着我,片刻后用分明的眼眸看向我。
被芳兰姑姑如此说,我有些羞燥,走上前伺候太后服药,十六静静站在那里。
太后昏睡着,并不是十分清醒,我伺候太后喝了药,芳兰姑姑知晓我与十六许久未见,有着许多话要说,便贴心的说让我与十六先行离去。
我逗留一会后便和十六一起离开寿康宫。
天色尚早,我与十六缓缓走在长街上,十六道:“清心,你可还记得从前答应过我与我一同围着紫金城走上一圈?”
我暗笑,当真围着紫金城转一圈,怕是要走个几天才行。
不过我仍旧与他道:“自然是记得,你若想逛,我便陪你。”
他看着我,“听说你腿受了伤,现下能那般辛苦?”
被他识破,我抿唇笑着,“大夫说要休养一段时日,那便下次在陪你走。”
十六清秀的眉眼淡淡的,继续缓缓朝前走,轻声道:“若是我让你随我去封地,如何会发生这些事情。”
我隐约听出他的自责,略一抿唇,与他轻松道:“并没有什么大碍,你远在封地,这些小事倒还叫你知道了。”
午后的日头有些晃眼,我们走到凉亭中坐下,宫女随即端上来茶点。
他坐下道:“四哥待你好不好?”
想起轩辕夜,我眼帘微垂,“也就那样罢。”
我口中虽这般说,唇边浮现的笑意却尽数落入了十六眼中。
他清浅薄笑,“你过得好我也安心,从前与你相处时总觉得你有许多身不由己,在封地我听到你的婚讯,我倒是还想过,你是否并不是真心的想嫁给四哥。”
我顿了顿,太子也与我说过一样的话…
片刻后,十六又道:“清心,或许我来的晚了些,可我仍旧想问你,你是当真愿意嫁给四哥吗?”
他目不转睛的定定看着我,当初太子问我时,我没有回答,现下我心中已经有了答案…
我举目看着十六,敛着神色认真点头,“嫁给他,是我所想。”
十六放松一笑,微微撇开头,“如此…便好。”
他顿了一会,又看向我,面色平静,“你若在京中有何难处,我那儿永远欢迎你。”
我轻轻颔首,抿了一口茶,茶水微晃,凉亭外的阳光也浮动着。
“你在封地一切可好?现下可都稳定下来?”
十六道:“父皇调遣了得力朝臣前往,阿戈也一同替我打理,加之那处本就是平静之地,倒也无大事。”
我颔首,“京中这段时间发生了许多事情,你离去的时机恰好,没有被牵扯进去浑水里头。”
十六知道我说的是八皇子的事情,没有多言,只是道:“父皇的身体比我离去时要坏了很多。”
我轻轻点头,他站起身,背对着我轻声道:“父皇身体不好,朝中的局势也会微妙起来,你现在在四哥处,要好生照料自己。”
听着十六的叮嘱,我微微一愣,不由轻笑起来。
他转过身,突然有些紧张,“怎么了……”
我抬眼看着他,“从前都是我叮咛你了,如今倒是你来嘱咐我,十六到底是侯王了。”
说着我也站起身,含着笑用大人的口气道:“现下你应该唤我皇嫂才是,倒是还要让你来操心我的事情。”
十六脸上闪过一抹不自然,我猜想他是因着我让他唤我皇嫂的缘故,从前我是婢子,我对他客客气气,虽说我将他当成弟弟一般,可到底尊别有别,还曾伺候过他,如今转了辈分,他自是不适应。
见他别开了脸,我也不再为难他,“我还要去皇贵妃处,你也回去吧,改日在叙。”
他点了点头,我走出凉亭,若怜上前搀扶住我。
“公主与十六皇子说了好一会呢。”
我笑道:“十六在宫中也只有与我一人熟识一些,又难得回京一趟,自然有许多话要说。”
若怜认同的点头,我们一路前往永寿宫,皇贵妃正在礼佛,青竹让我奉上了茶点让我等一会。
我环顾了屋中一圈,皇贵妃屋中一切照旧,只是一旁的梁上挂了一个奇怪的东西,似是狗牙,这东西我倒是记得从前并没有。
我正疑惑间,皇贵妃也已经礼好佛。
她在青竹的搀扶下走了出去,我起身过去搀扶她。
皇贵妃笑着说,“你从太后处过来?”
我轻轻颔首,如实道:“清霜去了寿康宫,又遇到十六皇子,与他叙了会儿话。”
皇贵妃坐下,“你与十六一向要好,那个孩子把你当姐姐。”
我恭敬道:“是。”
我让若怜将羽色妃的药囊拿了出来,与皇贵妃说明了,皇贵妃拿起在鼻间嗅了嗅,“味道清凉沁心,确实不错,羽色有心了。”
皇贵妃让青竹将药囊收了下去,打量着我道:“在王府过得可好?”
我谦卑道:“清霜在王府一切都好。”
皇贵妃含笑说:“夜儿年岁也不小,府中妻妾虽有,却一直不见好消息,你知晓本宫的意思。”
我脸上悄然飞红,轻嗯了一声。
若怜在我身后偷笑,“王爷这几日每日都宿在公主处,奴婢想一定很快便会有好消息。”
我心中微惊,若怜这话不该在皇贵妃处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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