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风尘,终于来到了京城,灵远找了个客栈住下,换上一身干净衣服,带着惠慈大师的信函,第一时间来到了青锋帮。
赵启明听闻灵远来到,亲自出来迎接。灵远一向对赵启明颇有好感,见了他热热乎乎的叫了一声赵叔叔,赵启明看到灵远也很开心,将他让进会客厅。
给灵远倒上一杯茶,说道:“你父亲现在还不方便见你,特地叫我过来。”
灵远收起笑容说道:“我没有父亲,以后也不要再说‘我父亲’三个字。否则我们之间无话可说。”
赵启明劝道:“你父亲。。”
灵远闻言站起来就要走。赵启明赶紧拦住他,说道:“好,好,帮主他对你下追杀令也有他的苦衷,你要体谅他才好。”
灵远说道:“追杀令的事我不怪他,但是我母亲一生悲凉,不到四十就离开人世全是拜他所赐,我永远不会原谅他,你正好帮我转告他,从此以后大家各过各的,老死不相往来。”
赵启明还在想怎么劝才好,灵远伸手拿出惠慈的信函说道:“这是惠慈大师的信,五千两银子三天后我一定送过来。”
赵启明接过信看了看说道:“此次有惠慈大师出面说项,帮主正好有了台阶下,他之所以要五千两银子不过是做给外人看的,哪能真的让你出这么一大笔钱。”
灵远说道:“还是按规矩办好,我不需要领他的人情。”
赵启明叹了口气说道:“你和帮主之间的事情我管不了,但你既然还肯叫我一声赵叔叔,听我几句话总可以吧?”
灵远闻言,口气软了下来:“赵叔叔有话尽管说便是。”
赵启明语重心长的说道:“你这次来京城不是专门为了这一个追杀令而来吧?如果我没猜错,应该跟汪大xiǎo jiě有些关系吧?”
灵远也不隐瞒,点头称是。
赵启明继续说道:“可是你现在的情况要娶汪大xiǎo jiě怕是难上加难。这一点帮主都已经帮你想好了,虽然你不能再回青锋帮当少帮主,但帮你在朝廷谋个差事,要配的上汪大xiǎo jiě也并非难事。不管你和帮主之间有什么误会,你就当为了汪大xiǎo jiě服个软,其他事情以后再说好不好?”
灵远明白了赵启明的意思,当即开口说道:“这个不劳赵叔叔费心,我自有打算。”
赵启明接着说道:“要是我没猜错,你是把赌注押在了江湖议事阁的选拔上了吧?”
灵远看了看赵启明不置可否。赵启明拍了拍灵远肩膀:“赵叔叔跟你说句实话,这次参加选拔的都是江湖中年轻高手中的佼佼者,单我知道的几个武功就不在你之下,若是你这局赌不赢,岂不是耽误了你和汪大xiǎo jiě一生?”
灵远见赵启明说来说去还是在为那个人做说客,起身说道:“要是没有其他事情,我就先走了。”
赵启明见灵远油盐不进,也没了办法,只能叹息一声,握住灵远的手说道:“别怪赵叔叔唠叨,我也是为了你着想。”
灵远到底是心软之人,展露笑容说道:“这是我自己的选择,我不会后悔的,就此告辞,赵叔叔不用送了。”
赵启明坚持将灵远送出青锋帮,回来后见到卓铭志已经在大门口等他,快走两步上前说道:“看来远儿因为他母亲的事情对你怨念颇深,一时三刻恐怕难以回心转意。”
卓铭志目光停留在灵远的背影,听了赵启明的话没有任何反应。
赵启明也抬眼看去,接着说道:“远儿如今的武功八层打不赢成斌,也不怕他坏了刘公公的计划,不如就随他去把。”
卓铭志点了点头没有说话,看着远方那个背影渐渐消失,随即转身离去。
灵远的第二站自然除了汪府再无其他。黄昏时分,灵远备了一些礼物来到汪府门前求见汪清流汪大人。
来之前灵远已经做好了被拒之门外或者是扫地出门的打算,谁知没过多久,竟然被汪府下人引进了汪府,不一会,客厅里的灵远见到汪清流走了过来。
灵远赶忙起身迎了上去,当先开口道:“小侄特来请罪,汪叔叔要打要骂我绝无怨言,只求别赶我走。”
汪清流哼了一声:“你还敢来见我,胆子倒是不小。”
灵远躬身说道:“小侄惶恐,但无论如何非来不可。”
汪清流落座后灵远也陪坐在一旁,只听汪清流说道:“你既然来请罪,倒是说说何罪之有?”
灵远答道:“我半年前大婚在即却一走了之,恐怕王叔叔和廷芳难免招人议论,有损王叔叔清誉,实在罪该万死。”
汪清流又是重重哼了一声,开口说道:“我在你眼里难道就是个沽名钓誉之人?”
灵远赶忙摇头摆手:“我不是这个意思。”
“我要去休息一会,你给我好好反省。”汪清流一甩衣袖,留下一句话,大步离去,留下灵远呆呆的站在那,坐也不是、站也不是,走也不是、留也不是。
想来想去,看这意思应该是不欢迎自己了,灵远灰溜溜的准备离开了,刚走两步被官家拦住了去路,问道:“公子去哪?”
灵远答道:“我在这也是惹汪叔叔生气,走了便是。”
官家说道:“老爷生不生气我不知道,不过他吩咐了留公子在这吃晚饭,当然公子要是一定要走,我也不拦着。”
灵远一愣,心想这老头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不过既然人家留自己吃晚饭,就算是鸿门宴那也得去!
楼下安静了下来,楼上却是异常热闹,小红一路小跑,人还没到声音先到了:“xiǎo jiě、xiǎo jiě,你猜谁来了?”
“我猜你个大头鬼,又收了谁家公子哥的银子?能让你这么卖力,看来对方出手很大方啊。”汪廷芳不满的说道。
小红做出委屈的表情:“xiǎo jiě,这次我可一个铜钱也没收。”
“没收你还这么卖力,脑子进水了吧。”
小红也不还嘴,开心的说道:“是啊,没收我还这么卖力,你猜猜看这次来的是谁?”
汪廷芳啊的一声站了起来,激动的问道:“是他吗?”
小红用力的点了点头。汪廷芳瞬间恢复了淑女形象,展现出大家闺秀的风采,刚才的痞气荡然无存!催促小红道:“快把我外衣拿来。”
小红不敢怠慢,赶紧帮汪廷芳穿着完毕,又梳妆打扮一番,两人刚要下楼只见汪清流正好上楼,面无表情的说道:“不许去。”
汪廷芳上前抓住汪清流的胳膊,一边使劲摇起来,一边撒娇喊道:“父亲。。”
汪清流却不为所动:“我说了,不许去。”
接着一脸气愤的说道:“当初他父亲跟我赔罪说这小子因为母亲病重私自跑回家了,我就把他父亲教育了一顿,母亲病重跟结婚比起来孰重孰轻难道还得我教他?当时我还觉得这小子比他父亲强一些,倒是个明事理的,哪知道今天上来就跟我赔罪,说什么当初没打招呼就走了。难道他母亲去世我还会逼他结婚不成?真是岂有此理!”
汪廷芳赶紧去劝父亲,只是一时半刻想帮灵远找个理由还真想不出来。
汪清流却不为所动:“他这一去半年有余,连封信都没有,你还为他说好话?我说了不许去见他,给我回屋待着去。”
汪廷芳知道此刻不能惹父亲生气,只好继续哀求道:“父亲,他这个人自尊心强,如今他身份地位比我差了好多,我怕一个不好真的把他吓跑了。”
汪清流见女儿真的着急了,口气软了下来说道:“既然来了哪那么容易走,我已经留他吃晚饭了。”
汪廷芳马上喜笑颜开:“还是爹爹想的周到。”
汪清流话锋一转:“吃饭归吃饭,他要是不给我反省出个所以然来,哼哼!”汪清流一边说一边朝房间走去:“记住,不许去见他,你俩都不许去。”
汪廷芳明白此时不宜惹父亲生气,忍住相思之情,讪讪回到自己房间,想了想问道:“小红,爹爹让他反省,凭他那榆木脑袋要是能想反省明白才怪,怎么办?”
小红拍着胸脯说道:“xiǎo jiě你给卓公子写个字条,剩下的交给我。”
汪廷芳写好了字条说道:“你这次就算拼了挨罚去送字条也没用,关键是不能让父亲知道。”
小红眨了眨眼睛:“看我的。”说完打开窗户,见凌宇正在院里休息,但却是背对她们,顺手拿起笔筒,抽出一支笔扔了过去,正中凌宇脑袋。
凌宇一激灵,一个翻身站了起来,抽刀在手,喊道:“谁?”同时不住四处张望。
小红赶紧比划出‘嘘’的手势,跟着把字条扔了下去。凌宇飞身过去接过字条,落地时不忘摆了个帅气的姿势,一抬头看到小红一阵比划,凌宇看了一会比出个明白的手势,拿着字条往大厅去了。
汪廷芳笑呵呵的看着小红:“不错嘛,挺有默契啊。”
小红脸一红:“我卖力给你干活,你还讽刺我。”
汪廷芳继续问:“怎么现在吴公子换成凌公子了是吗?”
小红只是不说话,汪廷芳却一个劲的追着问,不一刻两人闹成一团,久违的欢声笑语充斥着房间的每一个角落。
灵远等了好一会不见汪婷芳出现,这半年多的时间过去了,不知道佳人芳心是否依然如故,只觉得心中焦躁不安,在厅里来回走个不停。
突然看到凌宇走了进来,灵远赶忙打招呼,如今对汪府上下就算是一花一草灵远也是不敢怠慢。
凌宇做了个嘘的手势,把字条交到灵远手上,眨了眨眼睛,一句话不说飘然而去。
灵远莫名其妙,打开字条一看,正是汪廷芳的字迹,灵远捧在手里如同拿着圣旨一般,小心翼翼的看完,领会了其中的意思,一颗心也放进了肚子里。
一直等到了掌灯时间,管家来叫灵远过去吃饭,灵远想着马上能见到心上人,一颗心扑通扑通跳了起来,既紧张又兴奋!
来到餐厅,果然汪清流和汪婷芳已经在等他,等到灵远入座,汪婷芳趁父亲不注意对他眨了一下眼睛,灵远怕汪清流看到,既不敢说话也不敢做出什么表情,只正襟危坐,强忍着心中的悸动。
汪清流当先开口问道:“这一下午反省的如何?”
灵远赶紧答道:“小侄猜想以汪叔叔的度量定能体会我对母亲的一片孝心,不会与我计较,只是我这半年来音信全无,乃是大错特错,实在是小侄自觉配不上汪叔叔千金,无颜再联系,请汪叔叔体谅。”
汪清流闻言看了一眼汪廷芳,见她并无异状,这才开口说道:“我听说你和你父亲闹了矛盾,如今丢了功名和前途?”
灵远答应一声还未来得及开口,就听汪清流继续说道:“世人看中出身和钱财,但老夫偏偏看中人品和才能,你以前那些东西都是你父亲给的,不要也罢,只要人品和才能不丢,那也算不了什么。”
灵远闻言说道:“汪叔叔说的是,不过那个人从今以后不再是我父亲。”
汪清流摆了摆手:“你们父子间的事情我不管。”话锋一转问道:“我听说你武功不错,在年轻人里面也算厉害的?”
灵远答道:“是。”
汪清流难得露出笑容说道:“你倒是不谦虚,既然如此,我帮你找个捕头的差事,虽然只有九品,但好好干一样可以出人头地。”
灵远也笑了笑说道:“多谢汪叔叔好意,小侄此次来京城已经有了打算。”
汪清流问道:“你说的是朝廷选拨江湖议事阁吧?”
灵远点了点头说道:“正是。”
汪清流说道:“年轻人有志向是好的,不过江湖议事阁选拔只有前三才授予品级,这次开朝廷百年来未有之先例,乃是练武之人难得的机会,我听说来参加的武林高手不计其数,你一旦落选可有什么打算?”
灵远自信的说道:“若是拿不了第一,不敢对汪叔叔千金有非分之想。”
汪廷芳闻言,伸脚在桌子下猛踢灵远,灵远却不为所动,过了一会,汪清流叹息一声,看着汪廷芳说道:“别踢了,再踢爹爹的腿要断了。”
汪廷芳啊的一声,尴尬的说道:“踢错人了!”
汪清流瞪了她一眼,转而向灵远说道:“好,好,年轻人有志气,好,好。”气的说话都不利索了!
晚饭不欢而散,汪廷芳狠狠瞪了灵远一眼,扶汪清流上楼去了。
刚走到楼上汪清流气急败坏的说道:“我看他人品不错,好心好意拉他一把,他还不识好歹,我就等着看他到时候拿不了第一怎么说。”
汪廷芳也是气得不行,第一次跟父亲站在了一条战线:“到时候他拿不了第一一定让他吃不了兜着走!”
说完看了一眼汪清流,弱弱的补充了一句:“第二、第三也行吧。”汪清流哼了一声,自顾自走了。
汪廷芳赶紧下楼,见到灵远呆愣的坐在那里,恐怕兀自不知道怎么得罪了爹爹,心中一股恶气上涌,上前一步掐住了灵远耳朵:“你三番两次气我爹爹,欺负我爹爹脾气好是不是?”
灵远赶紧哀求道:“我没有啊,我说的都是心里话。”
汪廷芳无奈说道:“这个先不说,你把话说那么满干嘛?到时候拿不了第一,是不是又找个地方躲起来不跟我联系?”
灵远挠了挠头:“这个我倒没想过,不过我肯定能拿第一,你放心好了。”
“好,就算你这次能拿第一,那以后呢?你一有事就躲起来不见我,有没有想过我的感受?”汪廷芳越说越气,想起自己这半年来的辛苦思念,委屈的眼泪不受控制的流了下来。
灵远见了汪廷芳对自己情谊,来之前的担心、疑虑、自卑通通消失不见,此时心中只有怜惜和自责。不住口的说道:“是我错了,是我不对,我不该胡思乱想,我保证以后再也不会了。”
哄了好一会才让汪廷芳破涕为笑,见四下无人,顺势将心上人抱在了怀里,汪廷芳害怕有人进来,使劲挣扎,灵远也不敢太放肆,体会了片刻温存便放开了怀中的佳人,意犹未尽的告辞离去。
第二天灵远来到京城宝玉楼,托宝玉楼帮忙卖‘幻魔刀’刀谱。
宝玉楼楼主姓陈,名宝忠,因为楼主说起来不顺耳,京城人人都叫一声陈宝主,此时听闻竟然有人卖幻魔刀刀谱,这便亲自出面招呼灵远,泡上上好的龙井一边喝一边问道:“卓公子打算卖多少钱?”
灵远问过老陈能卖多少钱,老陈二十年没下过少林寺也是说不准,约摸着五千两应该没问题。
灵远一路上早就计划好了,五千两银子要给青锋帮,再有一千两自己就能置办个稍微像样的宅子,所以怎么也要卖到六千两,这便开口说道:“这样吧,八千两我就出手。”
“八千两不是小数,我得去商量商量,卓公子请稍后。”陈宝忠说完告辞离去,来到后堂问道:“调查的怎么样了?”
旁边是他的心腹刘管事,见楼主到来,赶紧起身,得意洋洋的说道:“我就说一般人谁会来卖这种宝贝儿,原来他要花五千两银子去消青锋帮的追杀令,而且这笔钱挺急,像他这种乡巴佬兜里能剩下五百两银子就是巨款了。我看给他五千五百两他应该乐不得的就出手了。”
陈宝忠想了片刻说道:“我就出六千两看看,别给的太少了他去别人家卖那就麻烦了。”
转回了灵远那里,露出为难的表情说道:“卓公子,你知道如今‘幻魔刀’再现江湖已经有二十年之久,远没有二十年前刚出现时那么吸引人,八千两银子恐怕一时半刻难以找到买家,你看是不是降一点的好。”
灵远反问道:“那你给出个价把。”
管事伸手比划了个六。灵远心中一震,不得不佩服这管事的水平,怎么就猜到了自己心中的底价!
灵远自然不肯轻易让步,一阵讨价还价,但灵远实在不善此道,勉强讲到六千二百两,还好像欠了陈宝忠好大人情,好在终于是谈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