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热闹发生的地方自然少不了看热闹的人,而每次正义堂的出现都必然热闹非凡。所以长安的大街小巷上突然多出了好多背着各种各样wǔ qì的陌生面孔,大小客栈突然生意爆满便也都是情理之中了。看热闹的乘兴而来,开旅店的笑足颜开,然而要说谁最愿意看到这热闹的场面,便当属知府衙门了。税收增加政绩自然出众。而酒后闹事向来是江湖豪杰本色,保释金便又是一块不小的收入。如果运气好再弄出几条人命,将尸首胡乱说成被通缉的江湖大盗,那当真是赚的盘满钵满了,所谓升官发财之道莫过于此,所以官府对于江湖争斗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甚至搭建擂台鼓励斗殴也就不难理解了。
凤翔客栈乃是长安城内第一大客栈。早便放出风声,快嘴刘三已应邀入店。这一招果然奏效,长安城内客栈虽多,它要价最高却是当先爆满。眼看明日便是崆峒、长乐约定的日子,凤翔客栈大堂前比起昨天多了一张小桌,众人如何不明白?晚饭过后,一众店客齐聚大堂,纷纷鼓噪,高喊刘三的名字。
万众期待中,刘三身穿灰色大褂,手持折扇,迈着四方步走到小桌前,一副居高临下的眼神看着众人。只是这么一个出场配上这样一副目光便让众人觉得这银子花的值!
刘三缓缓坐到桌后,双手下压,大厅内瞬间恢复了安静。刘三眼神在大堂内巡视了三遍,这才缓缓开口说道:“敢问众位朋友今天齐聚长安,为的是什么?”
“三爷这话便是明知故问了,咱还不是为了看崆峒跟长乐帮而来嘛。”一个人抢着答道。
“崆峒w位列四大门派,跟长乐帮一个天上、一个地下,若只是他们之间的争斗,那便如同猛虎对小鸡,你说可有看头?”
众人闻言均觉有理,都等着刘三的下文,却见刘三自顾自喝起茶来了。终于有人忍不住问道:“三爷别卖关子了,快跟大伙说说吧。”
刘三放下茶杯,笑了笑说道:“亏你还是混江湖的,难道不知道有些事情说不得,有些事情更听不得,我若是说了固然害了自己,你们若是听了。。。”刘三拿起扇子在脖子前一抹,神色凝重的说道:“你们若是听了,我岂不是把你们都害了?”
问话那人见状忍不住背后冒气一股凉气,四处看了看,只见四下里灯火通明,这才放下心来!众人闻言自然没人敢继续问下去,只是一颗好奇心却是被吊了起来,对明天充满了无限遐想!
“三爷,听说这次的起因是因为一个月前京郊那件案子,好像跟一个叫罗杀的有关,这罗杀到底是何方神圣,似乎比长乐帮穆帮主名气还大的多呢?”一个年轻人问道。
“嘿嘿,要说起罗杀,在座上了点年纪的朋友想必都不陌生吧。”刘三说完扫了众人一眼。
“三爷这话没错,到了我这把年纪若说不知道罗杀的名号,那当真是枉活了半辈子。”一个四十左右岁数的汉子答完刘三的话又转向那个年轻人:“小子,我看你还年轻,便劝你一句,以后少提罗杀这个名字为妙。”
“难道说说名字还能掉脑袋不成?”
“真是初生牛犊不怕虎啊。”刘三笑了笑说道,突然站起身来,神情凝重的说道:“南宫命,没想到你也来凑热闹。”
那年轻人闻言,一时间脸色都变得绿了,而害怕的又何止他一人!只见在场之人一半都缓缓的转了脖子回头看去,无一例外的脖子僵硬,如同木偶。而另一半却是连回头看都不敢了!
众人好容易将头拧到了门口的方向,却哪里有人,更不要说南宫命了!“诸位莫慌,若是他真的来了,我又岂敢直呼其名?”众人闻言如释重负,一时间大堂中呼气声响成了一片。
“以后你若想提起罗杀的名字不妨想想刚才我提的这人便是了。”即使是刘三要连续两次提起南宫命的名字却还欠一点勇气!
那年轻人再次呼出一口长气,却是不再说话了。
气氛一时间变得诡异起来,刘三喝了口茶说道:“总之明日诸位定然不会失望,大家只管睁大眼睛便是!”
这一天的清晨太阳出来的格外早,显然是个好天气无疑,人们大都相信好天气便会有好事发生,只是一个人的好事往往伴随着另一个人的坏事,不知今天又是谁的好事和谁的坏事了。
日上三竿,崆峒如约而至,按理说双方依江湖规矩约了日子,即使一场争斗在所难免,但表面的客气还是要做足的。然而长乐帮虽然大门开着,却没有一人出来迎接,显然有失礼数。
“丁堂主,若是我崆峒单独前来,长乐帮如此待客,我也无话可说,但他们明知丁堂主大驾光临,竟然如此怠慢,当真是不知好歹。”说话的正是崆峒的传功长老——董正清。而他口中的丁堂主自然是大名鼎鼎的正义堂堂主丁九州了。
“老朽一向人缘不佳,却也有自知之明。”丁九州笑了笑继续说道:“长乐帮有什么变故发生也说不定,既然人家大门开着,咱们自便也就是了。”
董正清不再废话,一伸手:“丁堂主请。”丁九州也不客气,当先跨过门槛。董正清紧随其后,后面一众崆峒人马和几个正义堂弟子纷纷跟上。
“崆峒应约而来,长乐帮便是如此待客吗?”声音浑厚有力,想来即使有人在内堂酣睡正香也定要被吵醒了!
“只有崆峒跟正义堂的人来了,我还以为他们会请一些江湖名宿来坐个见证呢。”内堂中,青锋帮众人正在暗中盯着院中的客人,说话的正是灵远。
“崆峒如此兴师动众,岂会只是为了讨个公道?他们这次约的如此急切,恐怕就是想在各大门派反应过来之前将长乐帮吃下,自然不会傻到主动请他们来了。”丁全笑着说道。
没让崆峒久等,周建国带着一众长乐帮兄弟自内堂出来:“贵客shàng mén,长乐帮有失远迎,请恕罪。”
“你们这是?”董正清一脸惊讶的问道。长乐帮上下全部披麻戴孝,也难怪他如此惊讶了。
“丁堂主、董长老,前长乐帮帮主穆长峰两日前已经仙去。”
“穆长峰死了?”董正清脱口而出,待得见到长乐帮众人愤怒的目光,才发觉失言。毕竟死人为大乃是长久以来无人敢逾越的规矩。讪讪的换了个话题:“你说前长乐帮帮主是什么意思?”
“以前的长乐帮现在是青锋帮长乐分堂,所以穆长峰自然便是前长乐帮帮主了。”赵启明的声音从内堂响起,跟着青锋帮众人出现在了视野中。
“哼,青锋帮好快的手段。”董正清狠狠的用鼻子哼了一声。
“丁堂主。”赵启明先跟丁九州打了招呼,这才面向董正清:“董长老这话我就听不懂了。还请指教。”
“长乐帮变成了长乐堂,穆帮主马上死于非命,这两件事发生在一起,傻子都看得出来吧。况且你说长乐帮如今是你青锋帮的分堂,恐怕空口无凭,难以让人信服。”
“周堂主,你是前长乐帮副帮主,不妨帮董长老解解惑。”
周建国答应一声说道:“穆帮主对于长乐帮归入青锋帮分堂一事并不反对,而他的死乃是自杀。”
“你这说法前后矛盾,既然同意并入青锋帮又为何自杀?”
赵启明接过话头:“这是我青锋帮的家务事了,想来跟崆峒没什么关系,董长老若是好奇,不妨这两天来参观参观,正好给穆帮主上柱香,我青锋帮欢迎之至。”
“莫在这里逞口舌之快,长乐帮并入你青锋帮我自然管不着,但我崆峒此次来乃是为了我帮中两名弟子被杀一事讨个公道,虽然长乐帮变成了长乐堂,但这件案子不能就这样不了了之了吧?”
“长乐帮并入我青锋帮,长乐帮的一切便都由我青锋帮接手,若是长乐帮的事,董长老只管找我青锋帮便是。”
“好,赵副帮主倒是爽快之人,一个月前,我崆峒两名弟子死于罗杀之手,而罗杀上次出现乃是在穆帮主的约束之下,今天便请长乐帮交出罗杀。”
“董长老言之有理,周堂主,你便将罗杀交出来,听任董长老发落便是了。”赵启明对周建国说道。
“上次穆帮主确实在扬州同罗杀一同现身,当时丁堂主也在扬州,不知有没有发现去扬州的除了穆帮主之外,并没有其他长乐帮中人?”
“确实不曾见到其他长乐帮中人。”丁九州点了点头。
“穆帮主跟罗杀之间的关系从来不曾对我们提起,所以罗杀是不是隶属长乐帮除了穆帮主之外,便没有第二个人清楚了。”
“董长老想必听得清楚了吧,如今我们不知道罗杀的下落又如何能将他交出?”
“好啊,将所有事情都推到死人身上便一干二净了是吗?”董正清怒气冲冲的说道。
“老匹夫,穆帮主虽然不再了,你有事只管找我便是,谁都有走的那一天,你还是积点口德的好。”周建国这几日的气闷一发撒在了董正清头上。
“好,那便要你们长乐帮赔命。”顿时刀剑出鞘的声音响成了一片,双方怒目而视,剑拔弩张!
“有丁堂主在这里,你张口闭口打打杀杀,还将正义堂放在眼里吗?”赵启明的话让大家又多了一丝清醒。众人闻言都是看向了丁九州。
“我正义堂专管武林不公之事,这次来也是为了将通缉要犯罗杀捉拿归案,却没想到长乐帮发生如此变故,如今穆帮主仙去,追查罗杀这条线索便断了,其他事情却与我正义堂没有关系了。至于你们双方打打杀杀,除非哪一方向我正义堂提出要求主持公道,不然便都是你们的私事,我正义堂向来不插手各派私事江湖皆知。我也不能坏了规矩不是?”
丁九州的话引来一阵附和,而声音不是来自院内,却是来自院外!只见大门口挤满了人头,一圈院墙也不知何时爬满了看热闹的人。
“赵副帮主要不要跟丁堂主说我们崆峒欺负你们啊?”董正清嘲笑的口气十分明显。
“大言不惭,今天便请丁堂主在旁做个见证,你崆峒有什么招数尽管使出来,我青锋帮定然奉陪到底。”
“三爷就是三爷,果然深藏不露。”“是啊,今次当真没有白来一趟啊。”看热闹的个个摩拳擦掌、兴奋异常,便如同自己要上去打上一架一般!
“好,既然如此,不知赵副帮主是要大家胡乱杀上一场,还是划出个道道比上一场?”众人闻言都知这不过是明知故问,这里是长乐帮主场,如果胡乱杀上一场,崆峒岂能得了好去?但赵启明也是江湖上有头有脸的人物,又岂会去占这便宜?果然只听赵启明说道:“董长老远道而来,便由你说了算。”
“胡乱杀上一场乃是下三滥的手段,我崆峒自然不屑为之,我看咱们选出三人比上三场,若是你们赢了,我马上带人离开,从此不再提起此事。若是我们赢了,青锋帮需交出长乐帮给我们崆峒处置,赵副帮主以为如何?”
“好,就依董长老的话办。”赵启明看了看崆峒众人,只有董正清比较难对付,其余竟是再没有自己认识的崆峒成名人物,若以此来看,崆峒显然毫无胜算,却不知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了。
“赵副帮主,董正清对穆帮主出言不逊,是可忍孰不可忍?属下受穆帮主大恩,无以为报,这第一场便请给我个机会。”竟然是陈东升主动请战!
这一下大出赵启明意料之外!这人打着穆长峰的旗号,又是长乐帮旧人,这时提出这个要求,让人断无拒绝之理!第一个念头便是‘却不知他何时倒向了崆峒,竟是被崆峒算计了。’但眼看董正清神色如常,却又不像是他搞的鬼!
此时没工夫去想那么多,只得向周建国使了个眼色。周建国也并非愚笨之人,当即明白了是怎么一回事,上前一步说道:“陈兄此心可嘉,只是如今长乐帮托付在我手上,我又岂能退缩?便由我为穆帮主讨个公道。你退下吧。”
陈东升一副不甘愿的表情,无奈的退到了周建国身后,只是出手之人是他还是周建国已经无所谓,只要不让青锋帮的高手出场便已经达到了目的!
“周建国领教崆峒高招,哪位下场指教?”
话音未落,只见两个身影跃过院墙,落到了崆峒阵中:“崆峒常洪领教周副帮主高招。”想来这人刚刚赶来,还不知道周建国已经不再是副帮主了。
“哈哈,常师弟来的正是时候。”众人一看,果然是崆峒执法长老——常洪,而另一个人却是个年轻人,众人多半不识,但灵远却认得这人,正是演武会第四名,曾在扬州擂上败给自己的徐长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