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二月初四。天空依旧阴霾,春雨淅淅沥沥的下着。在这轻柔的雨中,一点点绿意在黝黑的枝头染上。院角干枯的杂草同样,夹杂的生机惹人喜爱。沉寂了一个冬日的鸟鸣,也伴随的春雨,飘入一户户家门。</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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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杨烨有点讨厌这样的时光,连绵不绝的春雨,给人带来一种莫名的愁绪。诗人偏爱春雨秋风,杨烨最见不得这种缠绵到死的愁绪。一大早,打开房门,坐在椅子上,脚下毯子上,丫丫撅着屁股抓着小老虎的尾巴。眯着眼打盹的小老虎抖抖耳朵,尾巴扫动扯得丫丫摇晃。</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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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咯咯!”丫丫乐的口中不停发出笑声。</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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屋檐雨丝成线,连成晶莹剔透的珠子,敲打的台阶上的青砖,发出清脆的响声,然后四溅而去。从椅子边的桌上取过一壶清酒,倒入杯中,酒香四溢。丫丫耸了耸鼻子,松开小老虎尾巴,扯着杨烨裤脚,口中稚嫩的喊道:“烨。。。酒。。。丫丫要!”</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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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这小家伙,跟着我都快成酒鬼了。”杨烨抱起她,下巴摩擦着她的脸蛋,指尖轻轻在酒杯中一点,然后放入丫丫的口中。丫丫张着小嘴,含住杨烨的指尖,小脸红红的,肉乎乎的小手抱住杨烨的手,嘴唇用力吸着那点酒泽。杨烨只感觉指尖湿热,丫丫光滑的小舌头在指尖舔着。</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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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一会,指尖的酒泽已经被丫丫舔舐干净。将手指从丫丫嘴里取出来,看到她恋恋不舍的目光,杨烨笑骂一声说道:“一天只许一次,年纪小小喝什么酒。”然后将鼓着腮,目光楚楚可怜的丫丫放在脚下厚厚的毯子上,让她继续玩耍。</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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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块木头一把飞刀,简单的雕琢却用尽了心神,一个眉目分明的女子便出现在手中。这便是缓解发泄相思的方式,不然他会发疯的。看着手中熟悉却再也见不到的女子,杨烨手掌缓缓将其握在手中,右手取起桌上的酒杯,一口饮尽。</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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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咳咳!”酒水入喉,如同烈火灼烧心肺,又如同刀斧切割骨髓。杨烨额头出现虚汗,左手牢牢握住木雕,因为用力指骨泛白。右手捂住胸膛,紧紧的将那颗跳跃的心捏住,不然他怕它跳了出来。</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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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咳咳咳!”咳声越发连贯猛烈,杨烨终究没有坚持住,左手连忙捂住嘴巴。良久,咳声才停了下来。眸子中血丝密布,后背被汗水浸湿。松开左手,木雕上出现斑斑血迹,将纹的眉目遮掩。依稀可以看清她的样子,只是原先温柔妩媚的眸子,好似出现一丝丝责怪的神情。</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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丫丫听到杨烨咳嗽的声音,停住玩耍仰着头,纯洁的眸子中带着不解看着杨烨。看到那一丝丝血迹,小嘴一撇,抱着杨烨的腿,口中哭兮兮的说道:“烨。。抱抱!”</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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闻言将手中的木雕捏碎,随着春风春雨消散,而后俯身抱起含泪的丫丫。亲昵的用脸庞摩擦她的脸庞,口中说道:“丫丫不哭,我没事!”丫丫渐渐停止哭闹,安静乖巧的呆在杨烨怀中,柔弱的胳膊搂住杨烨的脖颈。</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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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间有一种人,他们爱酒如命,一日不饮便感觉心肺灼烧难惹,骨子里如猫抓般瘙痒难受。杨烨不是这种人,而他此刻却像这种人。他想自己何时染上这种习惯,似曾是纹死后的岁月里吧!</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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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人的孤独思念,如同屋檐上的蛛网,如同胭脂上沾染的灰尘,如同发丝的花白。不可避免,也不能避免。总是在你不经意间,掉落在你心头,然后一步步侵蚀着你的心。陈镜宇说他不能喝酒,杨烨只是笑笑不语,有时生命其实对于有些事来说,并不是那般重要。</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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痛饮尘世千种烈酒尝万种烟火,只为隐藏心底孤单的落魄人!他便是一个落魄的可怜人!</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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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咚咚咚!”敲门声响起。</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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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进来!”杨烨懒得去开店铺的门,好在门只是关着,懒懒的对着门外说道。</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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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吱!”一声,屋门推开。云烟打着遍体泛白,只是简单的勾勒出一朵赤红牡丹的竹伞,脚下踩着水渍进来。</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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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请坐!”杨烨目光中出现一丝意外,然后便是淡定了然。</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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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竹伞合上,放在屋檐柱子旁,云烟悄然而坐。只是简单的动作,却行云流水曼妙多姿,měi nǚ果然一举一动都是典雅美妙。</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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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就是你的待客之道?”将耳畔的发丝拢到耳后,云烟妙目一转对着杨烨说道。</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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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呵!”杨烨笑了一下,不曾回话,抬手给云烟倒入一杯水酒。而后抱着丫丫看着屋檐外的春雨。只是怀中的丫丫,瞪着眼睛,好奇的看着眼前漂亮的大姐姐。</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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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烟也不怪罪,浅笑一声,对着看着自己的丫丫笑了笑。低头看了看酒水,云烟嘴唇微张,然而没有说什么,素手拾起酒杯,嘴唇微抿,淡淡的喝了一口,而后坐在椅子上看着春雨。</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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酒喝了三杯,而后云烟起身,取起柱子边的竹伞,撑开的刹那,如同一朵牡丹的绽放。</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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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啪啪啪!”伴随的雨滴敲打地面和竹伞声,脚步声越来越远,直到听不见。她先前坐的椅子上多出一个锦盒,好似一开始就放在那里。</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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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烨靠在椅子上,眼睛看着春雨,目光恍惚,好似没有看到她的离去,也好似没有看到那个锦盒。</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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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些人不是为讨你嘴上的一句感谢,便会亲自而来探望。云烟就是如此,她不希望听到杨烨说一声谢谢,或者热情的款待,那样只会更加生疏和不喜。她只希望和你安静的看看这缠绵的春雨,静静的喝上一杯茶或酒,而后转身离去。</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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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烨懂她的心思,所以迎合她的心思,其实他也喜欢这样。正如云烟明白他的心思,明知道杨烨不能喝酒,却也没有出言相劝,都是成年人也都是明白人,没有谁比谁傻,只有愿不愿意。既然你想喝,我便陪你喝,哪怕我喝的是酒,你喝的是毒。</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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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烟走后不久,一道碧色身影出现,同样打着竹伞,伞面碧绿,勾勒着一片深青竹叶。碧瑶在杨烨的印象中,好像除了那夜穿过一次黑衣,而后都是碧色衣衫,富有生机如她。如她的名字,她格外喜欢碧色。</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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碧瑶合上伞,看到柱子下的水渍,然后看到桌上酒杯和锦盒,一愣后笑道:“看来云姐姐刚走!”而后将竹伞放在云烟先前放伞的地方。</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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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的!刚走不久。”杨烨飘忽的眼神收拢,转头对碧瑶一笑说道。</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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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倒酒,因为他知道碧瑶不会喝。</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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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不其然,碧瑶没有坐下,伸手将桌上的酒壶连同酒杯收入屋内。出来时拿着两个茶杯,而后煮开一壶清水,放入茶叶倒入杯中,茶杯热气腾腾,茶香四散。</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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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爷爷说你不能喝酒,我知道我说你不听,但少喝还是好的,最少和我在一起时,别喝好吗?”碧瑶抬着头,脸上挂着一丝红晕,语气怯生生的,但目光莹莹十分坚定。</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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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滴答、滴答!”空余雨滴掉落声音。</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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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烨没有回话,碧瑶手捧着茶杯,执着的看着杨烨不肯放下。</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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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也不是没有经历过感情的人,自然明白碧瑶对他的心思,可尘世间的事,最为不可预定,尤其是感情。</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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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他不曾遇见纹,面对碧瑶这样的女子,难免不能说不会心动。但早一步晚一步,因缘自有天定,一步之遥最为难以跨过。他不贪心一个就好!</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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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人说爱其实不是独一无二的,是可以分割的,一个人可以爱上两个人。杨烨相信有人或许真心可以如此,但他不能。爱不分一二,却分先后。如同他不能接受纹爱着他同时也爱着另外一个男人一样,纹也不会接受他爱着她却也同时爱着另外一个女人。</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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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情或许不是独有的,但绝对是自私的。</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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碧瑶捧着茶,茶气腾腾罩住她的脸,恍惚间杨烨好似看到一张泪流满面的面孔。细看去,碧瑶却嘴唇微抿,目光明亮纯粹,笑了笑说道:“开玩笑了,没有吓到你吧!但少喝点还是好的,不为自己想,为她想想!”碧瑶看了眼丫丫。</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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低头再次将脸低下,嘴唇搭在杯沿,细细的品着香茗。这次杨烨却清晰的看到,一滴水珠掉落,消失在茶水中。</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