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桓本能地抖了一下,回身望去,心想难不成还“诈尸”了?</p>
“狂徒……休要……”</p>
那尸体竟然开口说话了,声音沙哑,语气却铿锵 。</p>
“大司马!”姬桓立刻听出这是尉迟俊的声音,他蹲下来,牢牢抓住了他的手。</p>
尉迟俊闻声愣一了下,姬桓持火折子在他眼前晃悠着,火光经过,尉迟俊也看清了对方的面目。</p>
“帝……帝君!”他没想到姬桓会来这里,惊喜之余又充满恐惧。</p>
“帝君……快离开!这……危……咳咳!”兴许说的太急了,尉迟俊被嘴里的残血呛到,不停咳嗽。</p>
“大司马莫要激动!”程昱扶住他,轻轻拍了拍后背,尉迟俊顺势吐了几口鲜血,又虚弱了几分。</p>
“到底发生了何事!” </p>
尉迟俊摇摇头,他也很费解:“臣下不知……”</p>
他缓缓说起刚才的遭遇。</p>
戌时三刻,尉迟俊准备回房,途径墨兰住处,见灯还亮着,便敲门而入。</p>
“月牙儿,这么晚了还没歇息?”</p>
尉迟墨兰正坐在榻上发呆,似乎正在想白天遇到的公子。</p>
“哥哥不也没睡么,为何问我。”俏皮一笑,尉迟墨兰反驳道。</p>
尉迟俊父母早亡,早年从军兄妹俩便一同颠沛流离。偶然机会追随先帝南征北战,立下赫赫战功,从小小廷尉一路晋升至大司马将军,并组建“逆风军”。</p>
尉迟俊叱咤疆场多年,满目沧桑却俊朗无比。十五年前游历北燕时,在一新月之夜于路边捡到一名被遗弃的女 婴,带回认作mèi mèi,取小字“月牙儿”。他对墨兰甚是疼惜,为了她拒绝无数名媛淑女,发誓墨兰出嫁之前不会迎娶,兄妹情深可见一斑。</p>
一同调侃后,兄妹二人秉烛夜谈。突然外面一阵骚动,尉迟俊起身查看,谁知刚一出门,便被不明物体击中前胸,狼狈退回屋内。</p>
尉迟墨兰见此立刻上前,却被尉迟俊强行推入榻边立柜中,千叮万嘱不要出声。</p>
身处立柜之中的少女从缝隙中亲眼看到兄长以身抵门,他身后似有兵器胡乱舞动。屋内的蜡烛也被刀锋剑影震灭。似乎中了什么毒,尉迟俊脸色逐渐变黑,浑身上下痛苦异常。即使这样,他用尽全身之力将行凶之人阻挡在门外,使得唯一的mèi mèi逃过一劫。</p>
尉迟俊强行留住一丝气息,忍受剧毒攻心的折磨,一双眼睛直勾勾盯着墨兰藏匿的立柜。后来,一切都安静了,不知过了多久,尉迟俊深感大势已去,好在mèi mèi保住了,他可以安心离去。</p>
听完尉迟俊的讲述,姬桓恼羞成怒,险些将火折子折断。</p>
“何人如此大胆!”</p>
“不知……兴许早已察觉臣下在此……终究是我大意了……”尉迟俊气息如若游丝,精神似有似无,姬桓知道他不行了。</p>
“月牙儿……”尉迟俊朝着立柜的方向轻声呼唤,程昱会意,走过去,从立柜中拽出已经吓得不轻的尉迟墨兰。</p>
“哥……哥……”尉迟墨兰甚至忘记了挣扎,她口中不断喊着兄长,都没看清是何人将她拽出。</p>
“月牙儿……见过……帝君……”尉迟俊轻轻说道。</p>
尉迟墨兰似乎没有听进去,愣愣地看着兄长,迟迟未行礼。</p>
“莫兰姑娘受惊,不必了。”姬桓拂袖轻声说道。</p>
“帝君……臣下……只有月牙儿一个亲人……还请帝君多加……照拂……”尉迟俊说到此处,眼眶湿润,但流下来的竟是血泪,可见中毒已深。</p>
姬桓心痛不已,机械点头应和,尉迟墨兰大脑一片空白,浑身颤抖杵在原地。</p>
“臣下……叩谢……”尉迟俊终究撒手人寰,带走了对墨兰的不舍和大周的愧疚。</p>
“尉迟俊!”姬桓终于咆哮起来,他第一次觉得自己无能,自己的臣子都无法周全,枉为一国之君。</p>
前院的姜思瑶听见姬桓吼叫,连忙赶来,她看见姬桓紧紧抱着一具尸体,痛哭流涕。</p>
他的咆哮同样惊动了城门守军,一时间城门亮起无数火把,守军闻讯向城卫府集结过来。</p>
“这怎么了?”姜思瑶惊讶地看着他们,程昱眼眶湿润别过头,并未回答。</p>
“这到底怎么了!快去看看统领大人!”</p>
外面逐渐骚动起来,应该是守军赶来,眼见城卫府一片狼藉,惊吓不已。</p>
“什么人!”一队守军发现他们几个,举着火把围在房间外面。</p>
姬桓抱起尉迟俊,走出房间,守军本能拔出兵器,死死盯着他们。</p>
“刘大人,统领赵大人遇刺身亡!”一名守军从三进院惊慌跑出来,跪在屋前,对着其廷尉刘廷轩哭丧道。</p>
“什么!”刘廷尉听后倍感不解,再看看姬桓等人,突然说道,“是不是你们杀死了我们赵大人!”</p>
“放肆!我家……”</p>
“这位是禁军统领程昱大人,尔等还不行礼!”姬桓突然打断程昱的话,程昱先是一愣,随后掏出了禁军的腰牌。</p>
众守军见到腰牌,互相张望着,齐刷刷跪地行礼。</p>
“守军廷尉何在!”程昱会意,严肃地问道。</p>
“末将刘廷轩,见过程大人!”刚才的刘廷尉颔首回应。</p>
“尔等身为蜀域关守军,城卫府如此大的命案,为何没能及时发现,你可知罪!”</p>
程昱语气强硬,刘廷尉不免心惊。</p>
“末将失职……请程大人责罚!”</p>
正说着,第二波喷泉开始涌动,满院子尸体滴下的血液流进暗渠,这血腥味仍未散去。</p>
“若不是满月泉血色异常,本将军也不知尔等眼皮底下竟发生如此大事!难道你们都没闻见血腥味吗!”程昱狠踹屋旁立柱,下跪众守军低头不语。</p>
姬桓将尉迟俊的尸体缓缓放下,自己也坐在台阶之上,他眼中布满杀气,恨不得将下跪众守军碎尸万段。</p>
“启禀大人……不是我等没闻见,实在是……戌时左右,城门上方忽然飘过一缕香气,之后,我等便没有闻到其他气味。”刘廷尉解释道。</p>
看来这是一场有预谋的刺杀……姜思瑶心想着,终究是太可怕了。</p>
“不中用……”姬桓静静说道,语气冷的令人窒息。</p>
“蜀域关守军玩忽职守,待本将军禀明慕容大司徒,调配新守军后,尔等流放北狄蛮荒岭。新守军到达之前,尔等若再犯,就地军法处置!”</p>
“流放……他们犯下如此大罪,害我兄长身故,难道不该处以极刑吗?”沉默许久的尉迟墨兰终于开口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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