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思瑶一宿没睡好,不是因为昨日赛迪的一番话,而是她感觉身体出现异样。</p>
先是头莫名疼了半宿,紧接着眼睛无缘由发酸,再紧跟着四肢皮肤不停抽动,直到鸡鸣时分,上述症状逐一消失。</p>
“难不成我下山不适应世俗生活了?”姜思瑶伸了个懒腰,自言自语道。</p>
坐在梳妆台前,姜思瑶很是不爽。</p>
铜镜中展现的是一张无比憔悴的脸,这种鬼样子如何见人,她晚上还想去崇邑的灯会呢。还要去给父亲母亲定省请安,先梳妆一番再说吧。</p>
“xiǎo jiě昨夜睡得可好?”</p>
说话的是莲儿,姜夫人派给她的侍女,比她年长两岁,是个稳重的丫头。</p>
姜思瑶摇摇头,说道:“就好像被拉扯了一宿,浑身很是不快。”</p>
“定是xiǎo jiě刚回来的缘故。”莲儿见状也猜出个一二,没有多说什么。</p>
“梳个寻常柳辫即可。”姜思瑶说着,她还是很困,不觉闭上了眼睛。</p>
“夫人说鲛珠虽名贵,但跟xiǎo jiě肤色很搭配,昨晚见xiǎo jiě戴过一次,今日不戴了吗?”莲儿没在梳妆台上找到鲛珠耳环,有些纳闷。</p>
“既是名贵,何必天天佩戴。我在山中日子久了,对这些寻常之物并无喜好。况且今日要去灯会赏玩,戴着终归不妥。”</p>
“xiǎo jiě要去灯会吗?那奴婢给您备一套轻便的衣裙如何?”</p>
姜思瑶没有反对,莲儿颔首,走向衣柜翻找。</p>
“得知xiǎo jiě归来,夫人早就估算尺寸,命人做了许多衣衫,昨日见xiǎo jiě穿的合身,想来夫人与xiǎo jiě很是贴心呢!”</p>
“母亲费心,我怎不知?倒是笈礼的吉服非要昨晚亲自量了定做。今儿都十五了,笈礼之期就在十八,母亲又得熬夜缝制,这叫我如何是好!”姜思瑶深感母亲心意,又心疼怕她熬坏了眼睛。</p>
“夫人慈爱,对我们这些下人尚可费心,更何况xiǎo jiě是夫人嫡亲骨肉。”</p>
莲儿说着翻出一套黄绿色绣玉兰丝带罗裙。</p>
“这套甚好,xiǎo jiě皮肤白嫩,穿上更显活泼。”</p>
姜思瑶睁眼欲看,镜中自己的眼睛红光乍现,待她定睛,光芒已经消失了。</p>
“xiǎo jiě?”</p>
见她直勾勾看着镜子,莲儿又唤了一声。</p>
“啊?哦……就它吧……”姜思瑶又瞥了下镜子,心想刚才难道是错觉吗?</p>
日常定省是不需要跟赛迪请安的,姜思瑶向父母请安用过早膳后,便开始琢磨去灯会的事了。</p>
“我好多年没有去过上元灯会了,这些年可有变化吗?”</p>
回到自己的闺房,姜思瑶向莲儿请教道。</p>
莲儿想了想,说道:“恩……并无太多变化……都是文人雅士饮酒作赋,抚琴下棋,姑娘们赏灯祈福之类的。”</p>
“今年怀音哥哥不在,不然定能将那些文人墨客比下去!”说到这里,姜思瑶自豪无比。</p>
莲儿闻此笑而不语。</p>
“啊……昨日的面纱可否洗净?不小心被我弄脏了。”</p>
“早就洗好啦!xiǎo jiě真是的,还好伤的不重,要不夫人会心疼的!”莲儿笑着从抽屉中取出洗好的面纱交由姜思瑶手中。</p>
还不是怪那个人……一想到昨日碰到的那个“无赖”,姜思瑶就气不打一处来,要是再碰到他,定叫他难堪!</p>
收拾好,戴上面纱,姜思瑶拉着莲儿出了丞相府,直奔崇邑。</p>
从都城到崇邑也要大半天的路程,她们到崇邑就几近傍晚。奔波一路都未进食,主仆二人找了间饭庄,简单要了几个菜。</p>
戴着面纱吃饭着实不易,但她又不能摘。本来笈礼成年大婚之后就不用成天戴着面纱了,奈何皇帝不发话,估计她这条面纱还得戴一段时间。</p>
“果真还是师父那里舒服,不用戴着面纱行走,这会儿真真儿不方便呢。”姜思瑶有些许抱怨,却不敢忤逆母亲,只得硬着头皮艰难进食。</p>
“听闻无极散人乃世外高人,xiǎo jiě年幼得此人点化,也是缘分呢!”</p>
“我不过在九岁时于狐岐山脚救下一只跛脚狐狸,谁曾想一载后,无极散人shàng mén说与我有缘,愿收我为徒。还说我十八岁将有一劫,她可渡我化解。父亲倒是没什么,谁料母亲和妈妈大为紧张,硬是将我交由无极散人,这一去便是六载。”</p>
“难不成那只狐狸就是无极散人,此番收xiǎo jiě为徒是来报恩的?”莲儿好奇的问道。</p>
“我一度也这么认为,直到随师父上了狐岐山玄冰洞,于洞口见到那只狐狸,才打消了这个念头。要知道,我足足用了三个月才爬到玄冰洞!狐岐山果真如传闻一般,简直‘难于蜀道’啊!”说到这里,姜思瑶叹了口气,莲儿听了佩服的拍手叫绝。</p>
胡乱吃完,她俩离开了饭庄。此时天色已晚,街道两边早已挂起各式各样的灯笼。</p>
“真是‘花灯出彩’!如今得见如此美景,不枉我隐世六载!”姜思瑶被眼前的七彩光芒吸引,拉着莲儿穿梭在灯笼群里,好不热闹。</p>
“姑娘,买一朵莲花灯吧!”</p>
姜思瑶来到一处卖花灯的小贩驻足,此小贩的手艺非凡,每盏灯像极了出水莲花,用手轻轻一扇,竟有真真荷香。</p>
“莲儿,这个好。”姜思瑶示意,莲儿会意买了一盏。</p>
“一会我们去冥河放灯吧!”莲儿开心地说道。</p>
冥河是崇邑连接崇陵的一条御河,因与神道顺向而行,被称为“冥河”。听说许过愿的莲花灯会随着冥河流进崇陵,如果有缘被先帝拾起,就会告知女娲大神达其所愿。</p>
陵邑城中的冥河两岸有许多亭台楼阁,每到上元灯会,都会吸引文人雅士来此吟诗作对,抚琴下棋。</p>
“关关雎鸠,在河之洲,窈窕淑女,君子好逑!1”</p>
一座楼阁中,一位白衣公子正在举扇吟诗。</p>
路径此处,姜思瑶停在楼阁底下,笑而不语。</p>
“xiǎo jiě为何发笑?”莲儿不解地问道。</p>
“六载前他们就在吟此诗,想不到今日毫无新意。要是怀音哥哥,定会自己作赋,不会延用先人诗句的。”</p>
莲儿虽然不懂,听姜思瑶这么一说,觉得有些道理。</p>
“冥川幽幽,神曲悠悠,所谓佳人,莲心舞袖,倾慕,思慕,与君好逑!”</p>
欲走,听闻楼上诗句别出心裁,姜思瑶又停了下来。</p>
“这位公子,听您这诗句,想必佳人在怀许久,春风不减啊!”刚才那位白衣公子颔首后客气说道。</p>
“风流之事,果然只有男子谈得来。”姜思瑶摇摇头,诗句虽好,却有些许轻浮,还是她的怀音哥哥,词语谨慎,优美。</p>
“本公子思美人许久,无不期望这世间美人尽数在怀,岂不妙哉!”</p>
哎?这声音怎么那么耳熟?</p>
姜思瑶从楼阁底下钻出,后退几步想看个究竟,谁知后方便是冥河,她一个没站稳,直接栽进了河里。</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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