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节
汤志刚出了家门,急匆匆直奔王振喜家而去,与胡朝阳、顾萍夫妇不期而遇,汤志刚抬头一看,猝不及防,哟地一声。胡朝阳嘿嘿一笑说:哟什么哟,我们在这里蹲守,等你多时了。
老兄弟们开玩笑寻常事,汤志刚笑骂一阵完事。
顾萍询问汤志刚,这么晚了急急忙忙去哪里?汤志刚怎好意思说出是diàn huà里听于洁说,大哥留蕃茄酱吃晚饭,自己想不请自到,厚了脸皮赶过去蹭酒喝?只是吱吱唔唔。
顾萍越发起疑,故意激汤志刚:老汤,我看你心急慌忙,肯定是瞒了郭芳溜出来,说话吱吱唔唔,前言不搭后语,肯定是意外遇上了我们,心里失虚。说,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私密?
顾萍的一阵连硃炮,轰得汤志刚手忙脚乱,只得如实相告:我,我没有瞒了郭芳溜出来,是她让我滚的。
顾萍捞虾的逮着了螃蟹,意外收获,想不到这一诈,竟诈出了不同寻常的问题。夫妻间“滚”字随便说得?什么事情能让郭芳发这么大的火?顾萍以前隐隐约约听说过,郭芳的前夫章龙元,就是因为找那个,惹上了脏病,才导致郭芳忍无可忍,如今,郭芳又让汤志刚滚,莫非?
顾萍也是个眼里揉不得砂子的人,她沉下脸厉声说:汤志刚,你要自重自爱,可不能做下对不起郭芳的事呀。
汤志刚再夯,也能听出这句话的弦外之音,立马胀红了脸急着辩解:咳,你想哪去了,我汤志刚是这种下贱的人吗?
这话可信,几十年来,汤志刚赌嫖什么的一样不沾,顾萍知道汤志刚肚子里藏不住话,察言观色,觉得他并没有说谎,自己多虑了,这才稍许放下心来。可是,汤志刚到底隐藏了什么呢?她必须弄个清楚明白,便紧追不舍:脸红什么?既然不想做亏心事,还有什么秘密不能说?
汤志刚被逼到墙角,急中生智,头一昂:说就说,是大哥请我到他家喝酒。
胡朝阳一听来了劲:啊,我怎么不晓得?
顾萍彻底松了口气:咳,原来是这事呀,我再问你,刚才为什么藏着掖着不肯说?
汤志刚不满顾萍的打破砂锅纹﹙问﹚到底,逼得他说了谎话,早已憋了一肚子气,再看到胡朝阳一副酸溜溜的样子,索性将谎言进行到底,也气气胡朝阳,一报还一报嘛。
汤志刚故意皱起眉头,似乎很为难:不是大哥不让告诉老胡嘛,咳,索性全说了吧,不过,咱青菜炒豆腐,油盐﹙有言﹚在先,哪里说哪里散,老胡听了可不许生气,也不可跟大哥记仇。
胡朝阳早已憋不住了,“大哥请我到他家喝酒”,汤志刚轻飘飘的一句,弄得他心里酸溜溜的,哼,想不到尊敬的大哥也变成势利眼了,一样的客两样的菜,一样的老哥们两样的待。现在喝酒倒是其次了,为了博得自己的尊严,他必须弄个清楚明白。
胡朝阳嫌汤志刚奶奶婆娘的穷嘴喽嗦,只是催促:胡子汤,你卖什么关子?有话就说,有屁快放!
汤志刚见胡朝阳心急火燎的催促,心里暗暗得意,狗日的阴阳符,你自称天师神卦,今日也被我老汤耍了。
“天师神卦”也有老道失算的时候哩,这世上有绝对的老实人么?老实人正因为平时老实,所以,偶尔露峥嵘,编排些八卦可信度更高哩。汤志刚信口开河:王振喜请他和蒋一帆去喝酒,他本来不想去,大哥生气了,说你嫂子弄了好多菜,你们不来,这些美味就白白浪费了。郭芳也恼了,说大哥是抬举你,还不快滚!
汤志刚见胡朝阳只是咂巴嘴,心里乐开了花,狗日的阴阳符这副馋相,还笑我是胡子汤,你也好不到哪里去。
汤志刚故意再撩一下:老胡,大哥是不是太客气了?自家兄弟嘛,弄点花生米、皮蛋什么的下酒就中,干嘛整它个七碗八盘的?还记得吗,困难时期,咱哥们几个就着一盆咸菜还喝光了两瓶地瓜烧呐。
胡朝阳恨恨地嘀咕:贫贱之交不能忘?
顾萍也嘀咕:只能共患难,不能共安乐,跟朱元璋炮打功臣楼有什么区别?
汤志刚越说越上劲:看看,老胡生气了不是,难怪大哥不许我告诉你呐,你也不必恨大哥,说不准他有难处呐。
胡朝阳:屁的难处!
汤志刚编八卦的本事平平,其中不免留下lòu dòng,可是胡朝阳正在气头上,哪里留意?没等汤志刚胡扯完,便怒气冲冲地喊一声:欺人太甚,走,我去讨个说法!
夫妻合的一张脸,丈夫受到如此歧视,顾萍也觉得颜面无光,一向冷静的顾萍,此时也被汤志刚的胡言乱语骗过了,除了恨王振喜势利外,还没来由的埋怨上了彭晓珍,一向善良敦厚的大嫂,为什么不劝阻大哥的荒唐作派?世风日下呀,让我以后还相信谁?
汤志刚见胡朝阳夫妇二人脸色大变,胡朝阳甚至气得鼻歪眼斜,晓得自己闯大祸了,咳,舌头不是宝,是非由它搅,祸从口出呀。
汤志刚此时只得实话实说了,可是说了半天谁信呢?假作真来真亦假,无为有处有还无,胡朝阳、顾萍此时已经气糊涂了,汤志刚的“青菜炒豆腐,油盐﹙有言﹚在先”开场白,确实让他们先入为主,“老胡听了可不许生气,也不可跟大哥记仇”,也让他们有了生气、记仇的预兆。
汤志刚的话起了相反的效果,他们认为是汤志刚在劝说他们,胡朝阳不耐烦地阻止了汤志刚的喋喋不休,拉住汤志刚就走,汤志刚脱口而出:老胡,冲动是魔鬼!
顾萍也忿忿不平:士可杀而不可侮。
夫妻二人同仇敌忾,势不可当,汤志刚被胡朝阳硬拉着,往王振喜家而去。
途中,汤志刚越想越后怕,千不该万不该,为了自己的面子,编造了第一个谎言,跟着一发不可收拾,信口开河,一个谎言接着一个谎言,这是自己从来没有过的,造成了现在这个局面,到了王振喜家,一场冲突能免得了么?解铃还需系铃人,他必须将事实说清楚,承认自己的错误。
好在胡朝阳冷静下来后,经汤志刚一番解释,再仔细回忆起汤志刚说过的话,发现了好几处破绽,这才相信原来是汤志刚狗日的恶作剧。
汤志刚将自己到王振喜家蹭酒喝的想法如实相告,正中胡朝阳的下怀,物以类聚,人以群分,两个琵琶一个调,二人一拍即合,很快来到王振喜家小区门外。
适逢恬恬随着爸妈回来,胡朝阳拖住汤志刚小声说:不要惊动他们,让他们先上去,我们随后。
待恬恬上得楼后,二人这才轻手轻脚地来到王振喜家门口。
汤志刚:老胡,敲门呀。
胡朝阳:是你撺唆着来的,还是你敲合适。
汤志刚:是我撺唆你来的?你一听说大哥约我喝酒,眼睛立马就放光,跟屁虫似的,甩都甩不掉。
胡朝阳:你不说得那样美好,酒是上等好酒,菜是美味佳肴,我能跟来么?
汤志刚:我俩剪刀石头布,谁输谁敲门。
胡朝阳:不许耍赖。
汤志刚:耍赖是狗。
二人嬉闹一番。屋里,蒋一帆听得门外有动静:大哥,外面好像有动静?
王振喜:说胡话。
彭晓珍走到门口侧耳听听:嗯,不假,谁呀?
门外一阵猫打架的声音。
彭晓珍走回,不经意地说:两只瘟猫干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