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车里,我突然之间就想到了曾经的自己。我从小生长在书香门第家庭,最早跟爷爷奶奶生活在一起,我记得奶奶是个粗人,爷爷是县委mì shū。当然咯,我出生的时候爷爷已经退休了。而我们家顺利进入政界就只有我父亲一位。不巧的是,我从小喜欢商业,从小到大除了学校正常学习需要的课本外,屋里全是商业职场等方面的书籍。不过家人还是希望我未来能有一个铁饭碗,做个公务员。后来爷爷奶奶走了,我就被父亲带在身边。所有亲人之中,我和父亲感情是最好的,他一直是我心里的骄傲和榜样。十七岁那年我远走他乡,去到中部地区一家警官学院,如果不出意外,我毕业以后,将是一位为人民fú wù的jǐng chá同志了。当我还沉浸在大学生活中,憧憬着未来的时候,突然一个diàn huà打破了我的宁静。。。
“喂,小东,你爸爸diàn huà怎么打不通,我好几天都没有联系上了,他是不是出什么事了啊,给他mì shū打diàn huà,他也说不知道”。来diàn huà的是我的后妈。我出生八个月的时候我母亲就走了。为什么叫我阿东,后面我会慢慢解释。
“啊,不会吧,爸可能下乡考察了吧,他也不是经常带着mì shū啊”我也产生了怀疑,挂断diàn huà以后拨通了我父亲的diàn huà,提示关机。我又给我父亲的mì shū打diàn huà,响了两声就被接通了“喂,容叔,我爸diàn huà怎么打不通啊,你知道他在哪里嘛”。那边容叔思考了良久回答到“小东啊,你也长大了,很多时候要学会自己独立了,叔叔老实告诉你,你父亲一周前被纪委叫去谈话。至今未回,而我们得到的消息,他及有可能被双规了。我们这边在找关系看看能不能打听点消息,这事就不要告诉你妈妈了”。轰的一声,我惊呆了,脑子一片空白,我完全不明白这是为什么?一定是搞错了,他是个好党员,每次在家里他都会教育我,让我做一个对国家对社会有用的人。而他也为国家和社会做出了不少的贡献,不,这一定是搞错了。
那一晚我哭得好惨,就连想找个人诉说都不敢。我连告诉我后妈的勇气都没有,她不比我大多少,我相信,可能她的承受力并不如我,当然我也并不好到哪里去。
当天晚上回到宿舍很晚,室友早已习以为常。第二天早上,容叔告诉我,父亲已经回到老家,接受审查,燕京那边也已经开始了,事情可能瞒不住了,他会在燕京安排好一切后也赶往秦巴省。而此时的我,出乎意料的冷静。当天我像学校提出了请假申请,然后收拾东西准备赶往家乡。
这一刻我意识到,如果事情真如想象中的那样,我的好日子应该到头了,对于我来说,即便从小就喜欢读书的我,自认为经商能力很强的我深刻的明白,外面的一切,没有我所想象的那么简单。但我目前应该考虑的是先回家。
由于我所在地没有直接飞往家乡的飞机,只能选择坐火车,一路长达十多个小时,我基本无法入眠。快到达家乡的时候,我再次接到燕京过来的diàn huà,我所知道的是,这个时候许多人在往燕京赶,有的是后妈家里的人,有的是往燕京打听情况的,而guān fāng没有一个明确的答复,有些人也在考虑是否撇清关系,有的可能已经直接撇清关系了。而我是唯一一个往秦巴省赶的人。
从不信神的我为自己补了一卦,卦名为(抱薪救火),下下签。神这东西,信则有,不信则无,我以前保持一种不信的原则,求卦只是求一份心安,没想到没起作用。
到达目的地后我还是住在了原来的家。当年父亲为了在燕京买房,卖掉了老家秦巴省绥定市的房子。然后又从新在绥定租了一套房,一直至今。其实在燕京我们还有一套分配的暂住房,就是父亲所在的部门给在职人员tí gòng的住房,退休后,这套房也就归我们家了。当然,这是后话。
当天我就设法联系当地的纪委书记(我干爹),结果才知道,他也被纪委找去谈话了。我才知道,事情远没有我想象的那么简单。近来通过多放关系打听,父亲被暂时隔离,期间不能与任何人见面。事发后的第五天,我接到容叔的diàn huà,告诉我燕京xc区的房子已被查封,暂住房被要求回收,三天之内搬走,后妈知道结果后,生病了,现在还在医院,让我继续留在绥定不要走,他后天就会到达绥定。我也是一下子瘫软在沙发上,事情并没有就此结束,噩梦开始不断蔓延,而曾经跟他往来的人,也形同陌路,那些跟我一个大圈子的人事事躲着我,diàn huà一个都不愿意接。关键时刻也有朋友来看望我,第一个来的是老大(初中同学,上高中以后关系才好起来的,后来的拜把子兄弟,他大我几个月,所以我们叫他老大)他并不知道我们家的具体情况,只是知道我回来了,难得有人陪我,弄了两菜,然后随便开了瓶白酒,准备一醉方休的。人有时候很奇怪,你想买醉的时候,怎么喝都很清醒。我也不想因为我一个人的原因影响到大家的心情,更不想太多人知道这些事。
第六天再次接到diàn huà,黄爷爷打的,说查出我父亲挪用gōng kuǎn高达五百五十多万。黄爷爷侨办的老退休干部,当年参加过红军,父亲也在侨办工作过一段时间,只是后来父亲升职调到其它单位了。不过黄爷爷和我们关系一直挺好,可能这也是表面上的。
果然,第七天容叔到达绥定了,我亲自去机场接的他。容叔见到我拍了拍我的肩膀说“小子,挺住啊,即使你爸真有什么事,那也和你一个小孩子没有关系,但是你要代替你父亲,承担起这个家啊。”我沉重的点了点头,没有说话,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却不敢让它流出来。我知道,我还长大了,这个家总得需要一个男人撑起来,而现在,我是家里唯一的男人。qì chē驶离机场后,我的心里怎么也平静不下来。中午正在吃饭,shǒu jī收到一条银行冻结的短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