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样的雨水也洒落在众酒客的身上,所有人都为之振奋。易正阳深深一叹,掩饰不住心中狂喜,他对赵庆彦道:“有了这场雨的助力,相信草堂之中的人会安然无恙的。”赵庆彦看着酒庄的兄弟们正全力以赴,将大火压制下去,此刻上天忽然降雨,火势已经得到了控制,他绷紧的心也狂跳不止,只希望会有奇迹出现,草堂之中的三人都能安然无恙。</p>
刚刚还明月普照,而瞬间天空却下起雨来,这不就代表着奇迹吗?说不定他们三人真的没事也说不定。赵庆彦在自我安慰,他将希望寄托在奇迹上面。而在听了易正阳的话后,却又忍不住感叹回答道:“当人力无能为力时,也只好将希望寄托给天意了。”</p>
眼看雨点越来越多,金如海有些垂头丧气,他又左右环顾,似乎并没有绝望。也是正在此时,目光从细雨之中穿梭而过,金如海忽然看到了希望,只见在远处,一群整齐划一的队伍正向大火的方向赶去,领头之人我们都见过,正是那“辅政司”之中,那位因为审判任五行吞下了苦果,被下放学习的孙mì shū孙俊才。金如海就像是溺水之人在拼命挣扎之后还不能上岸,拼尽全力也毫无作用,正准备放弃时却无意之中抓到了岸边杂草一样,整颗心都跳到了嗓子眼上。按照他的要求,这位孙mì shū应该晚来一个小时,因为他并不知晓这sū zhōu酒庄的办事效率。可是当这位孙mì shū接到他的指示之后,便马不停蹄的动身前往,因为他更了解这一群酒客做事的疯狂,也更了解鼎鼎大名的sū zhōu酒庄的办事能力和处突能力。是以他决定不再按照领导的指示办,而是提前尽力提前而来以防不测。由此,金如海对这位mì shū的能力又有了更新的认识。</p>
众人见一群几百人的队伍朝这边开来,定神一看是当地官家的队伍,想是专门为灭火而来,都松了一口气。眼见火势渐小,又来了专业的队伍,一个个更加的勇武无畏,只希望顷刻之间将火扑灭。</p>
见官家来人,赵庆彦正要上前说话,他希望继续用他庄上人员灭火。可是来人却没有给了他说话的机会,因为此刻,在孙mì shū的眼中,在场的众人都只有一个身份——旁观者或者看客,这些旁观者或者看客都只会给救援带来不必要的麻烦,从而给受害人带来更多的伤害,所以孙mì shū宣布,所有无关人等都退出现场,并带走所有灭火设备,他的人需要快速的接管现场,他们有更专业的灭火设备与灭火经验。“所有不听劝告、搞对抗、以身试法者,都将被暴力清场,如有负隅顽抗、阻延救援者,将被无情收监大牢。”孙mì shū大声强调。</p>
但是他还是小看了在场的酒客,真正的酒客没有一个会因为还害怕坐牢而减缓救援的速度,更何况众怒难犯,争取在最短的时间之内将大火扑灭,才是酒客们的首要任务。是以在场之人没有一个停下灭火的步伐。易正阳与赵庆彦二人也一道上前说话,但是马上被四五人隔离在一边。易正阳二人何时受过这样的对待,但是他们也知道在这个世界上,胜于如此十倍的对待每时每刻都有在世界的某个角落发生,他们也正是为了这样的对待有所改观而抛家弃子、奋斗不止。是以他们只能暂时的接受这样的对待。</p>
在有人装模作样的上报之后,孙mì shū这才看了看易正阳与赵庆彦二人,然后转身朝他们疾步走来,做出了争分夺秒的气势,道:“首先请你们冷静,不要着急,我们会把一切都处置好的,一定要保持冷静……请问你们谁是家属?”孙mì shū话锋一转,“据我所知,草堂之中的说书老人常年独居,只有一孙女,只怕也还在屋中,并无其他的家属……既然不是家属,就请大家离开这里,不要给救援增加难度。”他将话说完便转身而去,“除了家属,让所有无关人员都退到警戒线之外。”这是他后面特意的补充。就在片刻时间,所有的救援都被迫停止,眼看刚刚得到控制的大火又开始了肆无忌惮。</p>
易正阳与赵庆彦本该为当世之贤者,却也不得不在这俗世的交锋之中据理力争,像个泼皮无赖一样祈求着馈赠,他们二人还是上前,时间的紧迫性容不得作为贤者该有的礼数,再说礼数只敬贤人,对于世俗小人本就大可不必。易正阳急道:“这草堂之中有一位乃是我酒庄新任的共主,他的生死关系到我万千酒客的命运,还劳烦让我酒庄之人继续灭火。”</p>
孙mì shū回头一看,眼中显出一种非常奇特的表情,他用一种近乎鄙视的目光盯着易正阳,质问:“酒庄共主?现在还是原始社会?还行天下共主这一套?有何证明材料或者文书?我看你二人素衣鹤骨,原本以为也是天下的读书人,一方布衣,却不曾想你却是个招摇撞骗的老家伙,现下我没空理你等无赖,若还不识趣,等我将这大火扑灭之后一并将尔等江湖骗子带走。”</p>
说话之间,一条警戒线已经画将出来,所有人员都在推揉之下退到线外。吕啸天见对方如此侮辱于易老,他不由得怒发冲冠,但是为防给易老和酒庄带来麻烦,便在一旁哈哈大笑骂道:“狗贼,这救火的功夫没有,这划线的功夫到是了得,要是你灭火的速度慢了,出了人命,我将我将向你讨个说法。我吕啸天孤家寡人一个,不怕报复不惧仇杀,说到做到。请众家兄弟与我作证,我吕啸天如若言出不行,将誓不为人。”吕啸天声如洪钟,在场所有人都为之一振,只见他说完后,转身退出线外,一双虎目也不知是盯着大火,还是盯着孙俊才。只见又有几名酒客义愤填膺的上前,因为侮辱酒庄的易老,就是与整个酒庄为敌,酒庄不敢违礼违法,但是讲究有仇必报。</p>
孙mì shū知道该事件本不光彩,不敢将事情闹大,而且吕啸天之名,他早就有所耳闻,今rì běn想立威行事,保持秩序,却不想给自己引来了麻烦,看来往后麻烦之事不可避免了,要知道酒客们虽然惧怕律法的惩处,但是他们更加惧怕酒客的尊严让人践踏。原本仗着今日为灭火而来,且有几百号人的队伍,以为可以威慑这些亡命之徒,却没想到作用不大。他此刻正暗自后悔,便哈哈陪笑,道:“请大家保持冷静……”便又回头命令:“赶快灭火。”只是大火又回到了刚才的猛烈,只见草堂逐渐倾倒坍塌,上天落下的廖廖雨水并无半点作用。</p>
易正阳与赵庆彦知道,在强权的霸道之下,他们的再多争论都只是在虚耗时间,并不会有半点用处,而现下救人才是第一要务,不容拖延,是以也只能退出线外,听天由命。</p>
我们不免感叹,名满天下的酒庄易正阳,也不得不臣服于权威之下,本是当世贤人,却也要受困于世俗之事,当真悲呼!</p>
在此我们谨以此发问,在面对这种紧急情况之时,我们应该据理力争?还是受辱妥协?据理力争,那会被视作漠视生命,给救援增加可变因素,会吃官司。受辱妥协,那往后的很长一段时间,妥协将会成为一种常态。整个江湖,之所以会出现悲剧,就是因为在面对生命抉择的时候,出现了太多的妥协,以至于软弱横行于世道,公道不在人心。</p>
易正阳当然知道症结所在,但是他多么的希望能有奇迹发生,可以给这个为理想几乎付出所有的老人一个交代,他实在不忍再让老人一家付出,他不想再以老人的死在这满世界的污泥之中找到一滴清泉。当世人皆醉时,一人独醒只能徒添伤悲,满世界泥淖之中的一滴清泉,在污垢之中根本无处藏身。但是一个活着的老人,在这个家庭之中可以创造无限可能,易正阳把这次的妥协看作对这个已经付出太多的家庭的一种救赎,他希望可以在这个家庭之中少一些索取,而多一些给予,所以他也选择了妥协。如果任五行在场,他坚决不会赞同这位老友的做法,哪怕他将因此而后悔余生。这就是这两个合作了一辈子的老友最大的区别,这也是任五行选择将自己送到刀锋之上的原因。</p>
“我不受辱,那天下之人都将被辱之;我不先行,那天下酒客将会避之;世人乞望没有悲剧,却无人开辟新的道路,无人能忍受不公的责罚,无人敢为天下先,那乞望也永远是乞望,做不得真。”这是任五行的原话。</p>
在易正阳等酒客们都退出线外之后,灭火的行动全权由孙俊才负责。这小小的草堂本就易燃,眼见木屋已经烧尽,火势渐小,孙俊才又催促着灭火人员,让他们竭尽全力。可是看着草堂尽为灰烬,酒客们也都愤怒不止,只是火场已被严密封锁,任何人不得进入,众人只等有一个结果,再与孙俊才理论,誓不放过。</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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