晴空艳艳,水波漪漪,湖畔绿草茵茵,朵朵小花点缀其间,似是一匹锦缎。一旁立着几株柳树,不时从枝间传来几声叽叽喳喳的叫声,微风拂过,不觉令人心神荡漾。此刻,恰有一少年盘膝坐于树下,见他约莫十五六岁模样,面容清秀,脸色却透着些许苍白,手里正捧着一卷书,忘神于其间。</p>
“师兄,师兄,看我捉的蝴蝶!”只听一清脆的声音从远处传来,少年摇了摇头,显得有些无奈,但还是淡淡一笑,显然这无奈还是挺让人欢喜的。阳光下,一个豆蔻少女正蹦跳着跑过来,只见她身着鹅黄长衫,纤纤玉腰不盈一握,一头披肩长发随风飘荡,面容姣姣,不施胭脂水粉已然倾国倾城,恍若天仙。</p>
“都是个大姑娘家了,一天到晚蹦蹦跳跳像什么样子。”少年沉着声说道,嘴角却荡漾着微笑。在这样一个女孩子面前,微笑总是会不经意间出现在别人的脸上,那样的神奇,却是那样的让人理解。</p>
“是,胡老头。”少女吐了吐舌头,“这才几岁,就和我爹一样了,等你再过个十几年,岂不是……咦~”</p>
“都跑了那么大半天了,还跟个小孩子一样不知道累,快过来坐会。”</p>
“你管我呢。”</p>
“师父师叔和师兄们都不在,我不管你谁管你。谁让你最小。”</p>
“嘁。”少女拖着老长的音调,像是在抗议这毫无逻辑的原因,不过没多久还是坐了下来,低着头看着刚被自己捉到蝴蝶。太阳的光辉洒向少女,她那长长的睫毛似是能将这光辉盛住一般,双眼静谧地如同秋水,从侧面看去仿佛有星辰在其中,便是那阳光也不及其千万分之一耀眼,至少在少年心中是如此,要不然,他怎么会连手中的书籍掉了都不知晓。</p>
“师兄,你看什么呢。”不知何时,少女不再看手中的蝴蝶,而是有些疑惑地看向少年。</p>
“呃。”少年忙将头转了回来,苍白的脸上也出现了些许红润,“我在看你手中的蝴蝶呢,真漂亮。”</p>
“那你脸怎么红了。”</p>
“你看今天这太阳,怎么这么大,晒得我都有些热了?”少年用衣袖扇了扇风,有些抱怨地看着天空。</p>
“不和前两天一样么,哪里热了……”少女嘀咕了两声。</p>
“好了,不说这个了,二师兄这两天有来找你吗?”少年面色带着些许尴尬,不知怎的说到了他处。</p>
“有啊,就昨天他还来找我,说想带我去山下走走。”少女想着昨天的事,眉头微皱显得有些不开心,“也是的,二师兄老是来缠着我,真不嫌烦。”</p>
“那你是怎么跟他说的。”</p>
“我就说二师兄你哪有时间,课业被安排的满满的,若是和我出去玩耽误了课业被我爹知道了,我可是要被责罚的,还是算了吧。结果他就灰溜溜地走了。”</p>
“哈哈,你个鬼精灵。”少年笑着说,不知为何心头却是舒畅了许多,“你怎么就讨厌二师兄他们了。”</p>
“哼,从前我还小的时候让他们带我出去玩,一个个跑得比谁都快,谁都不肯带上我。现在来求我了,我才不要呢。”</p>
“都怪师兄那时候整天躺在床上没法陪你玩。”少年道,心中却是暗叹“谁让师妹你如今出落得这般漂亮。”</p>
“没事,现在不也挺好的吗。不管去哪师兄你都愿意陪着我,我才懒得理他们。”</p>
“好了,不多说了,天色也不早了,回去吧,不然师父等会又要发火了。”少年扶着身后柳树缓缓站了起来,往回走去。</p>
少女努了努嘴站起身来,不一会,又蹦跳着跑到前边去了。</p>
天气恰好,阳光懒懒地洒在少女的身上,仿佛给她披上了一件鲜亮的羽衣,显得那般梦幻,那般的明艳动人。 </p>
“真好。”少年心里默默地想着,突然间,少年憎恶起了这条路,为什么那么短,为什么有尽头,为什么不能就永远这样走下去。</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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草丛间,一条小路蜿蜒向前,尽头处,立着一块石碑,石碑棱角已然不分明,上书三个大字“通天路”,向后看去,便是一级级石阶通向山上,目力所及处,已然数百丈。山间石阶上,一个身着鹅黄长衫的少女晃来晃去,走一级,蹦两级,时不时还停下来等上那么一会。</p>
“喂,师兄你能不能快点啊,天都要黑了诶。”少女埋怨着。</p>
“你又不是不知道师兄我这老毛病了,咳、咳”少年扶着一旁大树不住地咳着,“你让我缓缓,马上就好了。”</p>
“那你这病还能治好吗。”少女轻声地问道。</p>
“治好?”少年轻笑两声,“能活到现在已然大幸,现在活一天赚一天,看天意吧。”</p>
“师兄,你如果死的话我会很难过的。”</p>
少年胸口一暖,开口道:“我这条命本就是师父救的,再说人谁无一死,生生死死何必看得这么重,如果因我之死让小师妹难过,那我可就罪大恶极了,我的阴魂非得每天到你身边吹吹阴风,弄些动静来把你逗笑,如此方能赎我之罪。”</p>
“讨厌,说着说着就不正经了,不理你了。”少女站起身子就往上走。</p>
“师妹,你等等我啊,我错了还不行吗,你慢点,师兄我这把老骨头可经不起折腾。”少年忙起身追去。</p>
行了约莫三炷香的时间,石阶截然而止,向前看去,地面全是青石板铺就而成,一旁立着不少木桩,石锁,再旁边放着不少架子,上面摆满了兵器,刀枪剑戟,斧钺钩叉,十八般兵器样样俱全。再往前,便是一间间瓦房,瓦房深处,有着两间独特的屋宇,一间高约十丈,宽约二十丈,通体漆黑,浑然一体,除了正前方有着一扇门,其余之处竟无丝毫缝隙。其旁的屋子与之相比就显得普通的多了,高约四五丈,雕梁画栋,不落窠臼,也不失大家风范。</p>
“走啦,去吃饭。”少女看了眼身后的少年道。</p>
“好嘞。”少年忙回道,拍了拍身上的尘土,快步跟了上去。</p>
一旁的练功场上正有几个人尚在习练,看着少年紧跟着少女回来,不由得又群情激愤起来,叽叽咕咕地说个不停。</p>
“哼,师妹又跟那废物下山玩去了。也不知这废物哪里好了。”其中一个男子不满道。</p>
“就是,真想不明白,师妹怎么会看得上这个废物,咱们还是赶紧告诉二师兄去吧。”另一人道。</p>
“真要告诉二师兄吗?我看还是算了吧。”起先那人道。</p>
“嘿嘿,韩师弟你又何必心软,废物就要有废物的觉悟,像他这般一天天不知好歹的,不教训教训怎么行呢。”</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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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哼,那个废物,警告过多少次了,竟然还是不听!”屋内,一个面容俊朗的男子恨声道,手中之杯早已被捏得粉碎。</p>
“二师兄息怒,这废物仗着师父师叔宠爱,丝毫不听师兄之言,当真是罪该万死。”一瘦削矮小男子弯着腰在一旁陪声道,正是之前坚持前来告状那人。</p>
“就是,罪不可恕,罪该万死。”一旁的几个男子忙跟着应声道。</p>
“这次,给他来点狠的,让他知道,师兄的话,也是要听的。”二师兄一个字一个字地说道。</p>
“听凭二师兄吩咐。”座位下一群人纷纷抱拳道。</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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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深,山风飒飒,嶙峋怪石在夜幕下显得更为可怖,此刻,少年正缓步走向悬崖边,不一会,便停住脚步坐了下来,眼中却满是忧愁。想到白日里与师妹游玩的情形,眼中忧愁却是不减反增。</p>
“师父师叔待我不薄,师妹又对我甚好,我本该以死相报,奈何我对师妹竟起了这等心思,别说是我如今将死之躯,便是健壮完好,又怎能配得上师妹的一星半点,这该如何是好。”少年心中无奈暗想。</p>
“胡圭辰,你果然在这。”一道阴沉的声音从身后传来。</p>
“嗯?”胡圭辰缓缓起身看向身后,“原来是二师兄你们啊,找我有什么事吗?”</p>
“什么事?什么事你还不清楚!”二师兄不由得吼了出来。</p>
“楚郢师兄你不说我怎么知道?”胡圭辰两手一摊道。</p>
“我不是让你离师妹远些吗,你今日怎么又和她出去玩了?”</p>
“我和师妹情投意合,出去游玩还不是理所应当之事,又与你们有何干系?”胡圭辰淡淡一笑道。</p>
“你、你、你,动手!”楚郢怒不可遏,朝着胡圭辰吼道。霎时,四条人影从其背后蹿出,伸手一探,便将胡圭辰四肢握住举了起来。</p>
“这次,便让你好好长点记性。”楚郢阴恻恻地说道。言罢,只见他走至胡圭辰头处,右手探出直点其头顶百汇穴,体内真气运转,不断注入胡圭辰体内,其余四人见状,纷纷出手将真气注入他体内。</p>
“啊!”胡圭辰不由得叫出声来,此刻,体内犹如翻江倒海一般,五股真气在四肢胸口不断游走,冲撞之时身体犹如万蚁噬体,转瞬如坠冰窖,一会又似滚水临体,直叫人生不如死。</p>
“小子,还舒服吗?”楚郢冷笑道。</p>
“舒,舒服。”胡圭辰慢慢吐出几个字。</p>
“好小子,爷爷让你再舒服舒服!”说话间,五人真气源源不断地汇入胡圭辰体内,起初,胡圭辰尚嘴硬几句,过了半柱香的时间,便神识不清,昏死过去了。楚郢几人见状,骂骂咧咧地将胡圭辰扔在地上,踢了两脚便走了。</p>
夜已深,天渐凉,山风吹过,胡圭辰渐渐恢复了知觉。</p>
“呃。”胡圭辰拍了拍脑袋,但觉头疼欲裂,浑身无力,挣扎着站起身来,猛觉浑身犹如针cì dāo割,一个踉跄,竟向前倒了下去,可前方就是深不见底的悬崖。</p>
“啊!”一声撕心裂肺的声响不断回荡在山谷,不多时,已被山风吹的无影无踪,仿佛从未有过一般。</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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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师父!”堂下众人纷纷恭身行礼道。大堂上,左首坐着一中年男子,只见他左手拄剑,右手端着只青花瓷碗正细细品茶,其旁还坐着一人,那人相貌与他相似,不过神态间较之前者略有些轻浮,正是易卓兄弟俩。</p>
“起来吧。”易卓淡淡道。</p>
“是!”众人恭敬道。</p>
“怎么不见胡圭辰?”易卓扫了眼堂下道。</p>
“师弟想必是身体不适卧床在房吧。”一汉子出列说道,只见其身体瘦削,颧骨高耸,眼神顾盼间如同鹰隼。</p>
“这几日看他气色不错怎么会突然卧床不起,魏安,你去你师弟房里看看究竟是怎么回事。”</p>
“是。”魏安一个抱拳退了出去。楚郢闻言心中暗笑不止,默道:“卧床不起?什么时候能永远这样那才好了。”</p>
“师父。”最后面一人开口道。</p>
“韩新你有何事?”</p>
“师父,韩师弟昨日吃坏了肚子,拉了一整宿,想必是想回去休息了。”楚郢上前道,说罢回头看了眼韩新,目光中满是警告之意。</p>
“对,就是二师兄说的那样。”韩新低着头道。</p>
“那你先回去吧,好生休息。”</p>
“谢师父。”说完,韩新匆匆忙忙地退了出去。</p>
不多时,魏安神色惊慌地跑了进来,急促道:“师父,师弟不在屋中,方才我路经通天崖时,在崖边的石块上发现了这个。”说话间,已将一缕布条递了上去。楚郢看着魏安,见他神态不似作假,心想:“难不成这小子醒来后失足从崖边跌了下去?老天真是有眼,真是有眼呐。”</p>
“这是圭辰身上的。”易卓凝视许久,缓缓说道。</p>
“师兄,圭辰,圭辰这孩子莫非是……”易群惊慌道。</p>
“师父师叔,师弟想必是跌落通天崖了。”魏安恭敬道。</p>
“闭嘴,你给我闭嘴!”一个人影闪至堂下,一个弹腿,魏安已被踢出门外,“圭辰的生死,岂可胡说八道!”</p>
“师叔恕罪,弟子知错,弟子知错。”魏安忙爬起身回道。</p>
“师弟,魏安也只是就事论事而已,冷静一点。”堂上传来一句淡淡的回应。</p>
“师兄,当初就是你阻止,如果我们早先将圭辰心脉打通,再辅以灵药调养,圭辰岂会是今天这个样子!”易群怒目吼道。</p>
“易群!”堂上男子猛地一拍桌子,“如今天下将乱,如何保全我鬼谷全宗性命,如何保全世间百姓的性命才是大计,岂可为一人费尽我二人修为!你看看你现在的样子,成何体统!”</p>
“哼,宗门,天下,连一门下弟子尚不能保护周全,还谈什么其他!”易群冷哼道,言罢,头也不回的走了。</p>
“放肆!”易卓怒声道。</p>
“师尊息怒。”堂下众人齐道。</p>
“如此年岁还不知轻重,还不知轻重!”许久,易卓似是缓过气来,对堂下弟子吩咐道,“秦阳,齐临,你二人过两日出山,好好历练一番,要懂得见机行事,观天下大势。”</p>
“是。”堂下一儒雅男子,一阴冷男子出列应道。</p>
“楚郢,你带着师弟们好好练功,功课上也不要落下,待你大师兄他们回来后我要好好考校,如无进展,你这做师兄的可得领罚。”</p>
“弟子遵命。”楚郢走上前恭敬回道。</p>
“那你们便回去吧,该做什么就做什么去吧。”易卓用手扶着额头道。</p>
“是。”</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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