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次,他们找了盐。
这还得从那只小猴子说起,自从部族开始酿酒,天天果酒香四溢,子为发现,之前用枣核砸他的那只小猴子,时常偷偷摸进谷口,竖起鼻子拼命在空气中嗅着。几次被子为撞见了,它也不躲避,直勾勾地望着子为,还”吱吱吱吱“手舞足蹈地比划着。”难道,它也想喝酒?“子为心说,”没门,想都别想!“当下眼观鼻鼻观心,表示无视。
几次之后,小猴子急了,竟然直接跑到子为面前倒挂在树上,荡啊荡啊,搞得子为差点被催眠。实在烦得忍不住了,看着小猴子额前三撮红毛,子为戏谑道:“三毛,我知道你想喝酒,可是,你拿什么交换呢?”小猴子似乎听懂了似的,挠挠脑袋,忽然跳起来,指了指谷口,还拉了拉子为的衣裳,好像要子为跟它走。
子为想看看小猴子到底在搞什么名堂,便不紧不慢的跟着它,小猴子特意放慢了速度,一边频频回头,还是不是“吱吱”两声,似乎急不可待。
走了一会儿,在一处平坦潮湿的地方,小猴子停了下来,俯下身子在泥地上舔了几口,又兴奋地跳起来,指着地面“吱吱”叫个不停。子为皱了皱眉,“难道要我啃泥?”不愉快不高兴,转身便走,小猴子急了,一把拖住子为,“啊!”子为惊得一叫,话音未落,一团泥直接被塞进了嘴里,“呸呸呸”子为气得刚刚举起拳头,“不对啊,怎么有咸味?”这段时间,子为天天啃寡淡的食物已经差不多失去味觉了,偶尔一点有咸味的食物也是兔子偷偷拿出来给他的,味道还怪怪的。商代的平民嘛,哪里享受得到盐卤!
这下子为震惊了,难道此处可以挖出盐井?!他赶紧脱下衣服,包了满满一包地上的泥土回去,小猴子赶紧尾随着,生怕子为不守信用似的。“三毛,先乖乖等着啊,如果你的东西有交换价值,我才会给你酒。”小猴子有些失望似的,赖在子为屋门口的树叉上等着。子为立马找做饭的阿羊要了一条鱼,烤制了一尾泥包鱼,让兔子呈给族长。
敲开泥土壳子,一股异香扑鼻而来,族长三两下啃完了鱼,嘴一抹:“太好吃了,从来没有吃过如此鲜美的食物!哪里来的,还有没有?”兔子眼睛笑得像月牙:“阿木哥哥!”
于是,族长马上又聚集了全体族人,跟阿木一起去挖井,众人拾柴火焰高,半天下来,一口不深的井就挖好了,底部积了不少的卤水。众人把水取回去后,架起大锅生起火熬啊熬,慢慢地,白色晶体在锅底呈现,正是上好的盐!
忙到晚上,子为才往住处走去,虽然精疲力尽,但想着可以吃上抱盐鱼了,高兴得哼起歌来。忽然,黑暗中,屋前树上一对亮晶晶圆溜溜的眼睛狠狠地蹬着他,正是苦苦等了一天的小猴子!他才忽然想起来,赶忙取出一小瓶酒来:“喏,是你的啦!”
小猴子俯冲下来,一把夺过瓶子,咕噜噜一口喝尽,然后不断地吧唧嘴,还吱吱乱叫。接着跳舞似的旋转了几下,“乒”地摔在地上。
子为难堪地挠挠头,叹了口气:“三毛,你如此贪杯,休怪我……”
说罢,长裳一甩,进屋去鸟。
有了盐与酒,这在商代可是不得了的事!它们不但是贵族享用的物品,而且地位特殊,二者可以作为祭祀用品,足见其珍贵程度。子为不禁想象着暗自热血沸腾,仿佛一座巨大的宝库已然出现在自己面前。
几天之后,前来部族交易的人越来越多,尽管全族人在族长威严而带着鼓励的目光下,卯足劲儿干,可还是供不应求,没办法啊,纯手工制作耗时费力产量不高。
几十个奴隶干得尤为起劲,他们有自己的想法,如果有足够的利用价值,那么暂时就不必为成为祭品担忧了。部族中一时酒香飘飘,柴烟滚滚,人来人往络绎不绝。作为货币流通的贝宝从族长屋角快速向上堆积,几天功夫,就抵得上之前一年的积蓄了,族长乐得合不拢嘴,日日对酒当歌把酒临风,完全把督管之权下放了。
子为本是个不爱管事的主,只管教授技术,还曾经想把阿拉伯数字的加减乘除乘方开方教给族人。商人计数是用划线的方法,比如:一、二、三、而四就是四条横线,五是上下两条横线中间一把叉,如此类推到百、千、万,最多至三、五万。这样计数很麻烦,也不好运算,对部族将来的财务统计无疑不是好事。无奈自己苦口婆心讲了一天课,族人还是一脸懵逼,直到族长怒吼:“还不去做事!都在偷懒啊?!”才揣着释然长舒一口气做鸟兽散。
只剩下捧着脸坐着,眼睛笑得月牙一般的兔子望着晕头转向的子为,哦,不,旁边还有一只醉醺醺的猴子打着醉拳,头顶几只乌鸦欢快地飞过“嗄嗄、嗄嗄……“
此后只要子为一说:“上数学课啦!”阿羊脚底抹油:“我还得去酿酒。”阿舟跑得更快“我得去煮盐。”阿布最神气,子为谢绝族长下放督查权的好意,这哥们义不容辞接下了:”阿木啊!哥哥还得到处去视察一下,一会就有人来取货,还不知准备好没有……“好嘛,子为数学教师的身份,就此作罢。
几个月后,寒来暑往,季节更替。部族里歌舞升平,奴隶们卖力的工作,族长也放松了对他们的管束。
这是一个寒气袭人的晚上。夜色里,一条暗影摸到子为屋前,轻轻扣了扣房门:”阿木大人……“此时,只有子为一个人在屋里,因为阿布身份的迅速改变,族里几位妙龄少女都表达出了对他的仰慕之情,于是顺利解决了老大难问题搬出去了。
子为拉开房门,原来是之前自己救下的那个奴隶。”进来吧。“子为心中根本没有等级观念,”来,坐下,什么事?“
那人一下子跪拜下去:”尊贵的阿木大人啊,您是与他们不同的人,感谢您救下子中的性命。“子为赶紧拉起他,本想说一句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云云,想想怕他听不懂:“小事小事……来,坐下说。”
奴隶子中无论如何不肯起来:“尊贵的阿木大人,请您听我说完。我原本也是我们那个部族身份尊贵之人,无奈被俘沦为奴隶。我们那个部族曾纵横沃野雄略图志,驰骋捭阖豪健称戈!如果您能放我走,他日,我必将踏遍千山万水,为您呈上那神圣的巍巍昆仑皑皑雪山中最圣洁的美物,那天神赐予的天地精华凝结而成的玉石!“
子为一听奴隶子中的话,便感觉此人身份非同小可,必定受过良好的教育。
心中暗想,商代许多部族都过着游牧生活,眼前这位居然有能力穿行如此大的地域范围,见识过千里之外的和田美玉,那么他那个部族的实力绝对不容小觑!
望着他祈求而迫切的眼神,子为想了想,点点头,如此这般跟子中说清楚后,迅速整理了几件冬衣塞在子中怀里,接着两人一前一后隐入黑暗。
部族所处的位置是一个谷底,谷口设有木制栅栏,每晚两个族人轮班。这晚轮值的是阿鱼跟阿果,借着木栅栏旁燃起的火光,他俩远远就看见一个人影走来。“谁?站住!”阿鱼大喝道,二人同时警觉地握紧了手中的长矛。
“是我,阿木。”
“阿木啊,这么冷的天,这么晚了还来找我们有事吗?”阿果、阿鱼都笑起来,自从阿木忽然变了个人似的脑洞大开,族里人都开始对他有了几分尊重与更多的好感。
“我发现了一个好玩意,太有意思了,可惜其他人都睡觉了,只有来找你们玩了。”子为说着,拿出一块黑乎乎的光滑石头,阿果阿鱼好奇地拿起来掂了掂:“这有什么好玩的?”
“你们仔细看。”子为装神弄鬼的闭上了眼睛,呼啦呼啦胡乱念了几句咒语,暗暗把袖子里藏着的另外一块磁石调整了一下位置。”来“随着一声轻喝,黑色石头瞬间被吸到子为手中。
”啊!这是什么法术?可不可以教教我们?”二人惊得面面相觑,连连啧啧称奇。
”这个嘛,如果你们虔诚地冥想,加上我的咒语,应该可以成功。“
”那你帮我们值下班?“
”可以,没问题,喏,我屋离得近,又暖和,你们到那里去冥想,精神集中的话成功几率更大!“
说着子为指了指,”快去吧,一定要虔诚冥想才可以啊!“
看着两人走远,进屋,子为朝暗处不易察觉地打了一个手势。同时轻轻拉开木栅栏门……
过了一会儿,”可以了可以了!“子为朝屋内叫道。
两人一从屋里出来,就赶紧各自在地上捡了一块石头,兴奋地跑过来。
”玛尼玛尼哄,石头,来!“子为又认真地示范了一遍咒语。阿鱼阿果依葫芦画瓢对着地上的石头念念有词。咦?怎么回事?念了好几遍石头还是一动不动!
”那我可没办法了,一定是你们这几天做过什么坏事,才导致法术不灵了。“子为摇摇头,故作惋惜地叹了口气走掉了。
做了什么坏事?
”我,不过就是昨天偷了阿羊的一条干鱼啊……“
”昨天阿布叫我干活时,我不过偷偷打了个盹……“
阿果跟阿鱼心情复杂地想着,不约而同地叹了口气。
子中已经远远地跑掉了,这一切全然被躲在暗处的大巫师尽收眼底,不过他并没有出面阻止。心中已经有了一个计划,明天,等明天,就可以解决这个心腹大患了!用一个奴隶来交换还是值得的!”哼哼哼“他不禁暗暗狞笑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