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对,不对……” 何季蹲在地上握着树枝涂画个不停,院中早已被他写满了各种字迹,同时口中说道:“既然是泰始二年,皇帝应该是湘东王刘彧才对,别欺负老子读得书少就想骗我。”</p>
老道士捋了捋下颚白须,淡淡一笑,认真地说道:“贫道哪里说错了?圣上去年才下的诏,今年正是泰始二年,贫道是不会记错的。”</p>
“我去你大爷的,这么邪乎?”何季被老道士的话惊得手一紧,树枝瞬间折断成了两截。</p>
就在不久前,何季从老道士口中得知真相,自己现在已经是时空穿越者了,就跟小说里的男主角一样,在这个不属于自己的时空中流浪,而自己就初入仕途,建功立业,家财万贯,迎娶公主,走上人生巅峰。</p>
“这他妈是什么情况?咋都乱套了呢?”何季半蹲在地使劲地敲打自己脑壳,试图让自己清醒一些,是不是自己的历史课上得有些不对劲呢?难道当年的历史老师其实是教数学的?</p>
“我干!”他怎么也想不通这是什么情况。</p>
不过他目前并不关心这些历史,他想要搞清楚当前的状况,自己应该去哪个地方才能见到天青真人,也只有找到这个人才能回到自己的时空,他才不想当什么穿越者称王称霸呢,在这种科技落后的世界里有什么好混的,他妈连上个厕所擦屁股的厕纸都没有。</p>
“施主切莫乱说话,若让官人得知此番不臣之言,恐是会给施主带来杀身之祸。”老道士急忙将何季拉进了屋里,慌忙的把门窗关上,这才松了口气,道:“如今山下正在交战,刺史大人就在军中坐镇,若把话传进了他的耳中,就连我师兄弟二人也要遭来杀身之祸。”</p>
“诶,安心点,这世道乱七八糟的,guān fāng才不管你会说什么,老实缴税啥事没有。”何季不以为意地随口说道。</p>
“咚!咚!咚……”</p>
话音刚落,外面就响起一片擂鼓之声,乍听之下竟是军队的战鼓,小道士直接吓晕了过去,老道士更是惊得浑身发寒,吓的整个人手脚抖个不停。</p>
“我靠,老子的话才刚说出口,马上就有shàng mén来查水表了?妈的,这效率也忒牛了吧?”何季似也反应了过来,赶紧趴到窗边沿着缝隙往外看去。</p>
这时,大门无声地被人推了开来,旋即有两个带甲的士兵跃了进来,全神戒备地朝四下里打探敌情,接着那两个士兵突然一抬手。</p>
“我干,这是要放箭吗?”何季眼疾手快将老道士摁倒,然后迅速翻身朝墙角滚了过去,此刻的气氛变得极为紧张,何季就差大喊一句:“队长,是我,别开枪!”</p>
“障碍清除!”左边的士兵神情严肃地报告。</p>
“继续深入搜索,不要放跑一个叛军!”右边的士兵明显军衔比左边的高,摆正了一下胸前的甲胄,随后往前一指,下达了作战命令。</p>
“得令!”</p>
然后,左边的士兵飞快地往地上滚了一周,非常完美的战术规避动作,随后拔出背后的弩箭,沿着墙角一路瞄准前行,一套取弩装填的动作极具流畅性与观赏性,右边的士兵看得十分满意地点点头。</p>
“人才啊!”</p>
何季透过墙上的小孔目睹了全程,当下除了对这俩货充满万分的敬仰之外,他已经无法再作出更多的赞美之词了,原来这个年头上班偷懒都有这么高超的技巧,妈的山下开战正在打的你死我活,这俩货居然借机潜到这里来偷懒,前面就是一眼就能看完的院子,还他妈不要放过一个叛军。</p>
“禀报伍长,全歼叛军零人,我军伤亡零人,战场打扫完毕,请伍长指示!”左边的士兵迅速拆分弩机,弩箭入鞘,踏着方步回到门前,朝着伍长行了个标准的南朝军礼。</p>
伍长同样回了一个军礼,正气凛然地微一颔首,清了清嗓子,沉声道:“干得好,加强戒备以防叛军突袭,就地安营扎寨歇息三个时辰。”</p>
“老哥稳啊!”何季差点儿就想跪着出去冲俩人膜拜一番了。</p>
“还好,这些是刺史大人的兵,不会伤害百姓的,要是林邑王的兵我等就惨了。”老道士这时也认出了士兵的装束,当下松了口气坐了下来。</p>
“唔?”</p>
伍长突然拔出短矛全神戒备,眼神如同鹰眼般锐利,直接看向了何季藏身的屋子,他手微微往前一抬,喝道:“有敌情,全军戒备!”</p>
“杀!”士兵迅速装填弩机,瞄准了前面的屋子。</p>
“这什么情况啊?”伍长冰冷的眼神似能射出寒芒,身上的气势节节攀升,仿佛一尊战神横在了屋前,吓得何季脸都白了。</p>
“屋里的人听着,尔等已被包围,立即放下兵器,双手抱头,出门投降,不得有误,违者格杀勿论!”伍长高声喝道!</p>
“哎呦我去,这都什么跟什么啊?”何季双手抱头哭丧着脸走了出来。“官爷,我等皆是大宋子民,岂能是林邑叛军呢,官爷明鉴啊。”老道士急匆匆地尾随而出,连忙拜伏在伍长脚下磕头不止。</p>
“大胆,还说不是叛军,竟敢偷袭我jun1 zhǎng官!”士兵极具表演天赋的怒声大喝,要是他也来自何季的时空,恐怕他真的有机会超越史坦尼夫斯基的方法演技,将一个忠心护主的角色揣摩得出神入化。</p>
“够了!”</p>
伍长脸色难看地瞪了士兵一眼,似在训斥你小子别演得太过了,紧接着伍长貌似也技痒了,摆出一副极具亲民的和蔼笑容,双手向前虚托,示意老人家快快请起,然后说道:“原来是正一盟威道的仙师,还请恕我等无礼冲撞,惊扰了二位的修行。”</p>
老道士讪讪地一笑,千恩万谢地拜了三拜,这才起得身来。而何季则是满脸茫然地站着,也不知该如何是好。</p>
士兵见其无礼,登时暴怒,飞起一脚将何季踹跪在地上,喝道:“你是什么人,为何从末见过你?”</p>
伍长这时也主意到了何季,淡淡地瞟了他一眼,接着又看向老道士,眼神似在询问这人自己怎从末见过?</p>
老道士急忙出言解释道:“此乃我教中的信众。”</p>
“是吗?”伍长显然不太相信。</p>
士兵突然凑到伍长边上耳语几句,随后上前押起了何季,寒声道:“奉刺史大人之命,今,抓捕一名尚未确认身份的叛军。”</p>
伍长巍然立定,手中短矛往何季脖子一架,道:“押回大营候审,待查明身份后即可放归。”</p>
“我靠,撞枪口上了,真他妈倒霉,这俩货分明是把老子当成了偷懒的理由了,干!”何季脸都吓白了,心想这个时代人命如草芥,该不会带回去后就把老子给烹了,然后做成军粮分着吃了吧,何季心中越想心中就越慌,但见老道士此刻敢怒不敢言的样子,心知这老玻璃是救不了自己了。</p>
等到何季被两名宋军押走之后,老道士这才如释重负地松了口气,小道士也从屋内走了出一来。</p>
公元466年正值南北朝时期,老道士告诉何季现今是泰始二年,也就是历史上南朝宋明帝刘彧的年号,不过让何季的思绪感到非常混乱的是,老道士说当今皇帝并不是史书上记载的刘彧,而是本应该死去了的宋孝武帝刘骏,据野史记载这厮可是一个恋母狂,但这不是何季所关心的事。</p>
何季首先要弄清楚这一点,自己穿越到了什么样的时空,历史上人物及事件会重演吗?自己是否能凭藉有限的历史知识,安然无恙的在这个时代活下去?何季一边思考这些事情,一边接受一位刑讯官的拷问。</p>
“大,大哥,轻点儿,痒,痒啊!”四肢被束缚在一张木板床上,何季连挣扎的能力都没有,只是一个劲地又哭又笑地喊着。</p>
“闭嘴!”</p>
刑讯官一手执皮鞭,一手握着烛台,满脸尽是猥琐之色,眼前是一个膀大腰圆,膘肥体胖,且浑身散发着狐臭的大汉,或许是行军打仗的缘故,脸上的胡渣早已和汗水泥土混在了一起,那模样要多恶心有多恶心。</p>
“大哥,别拿这种事来玩啊,咱正经点儿行不,哎,哎呦,不要啊!”猥琐大汉用皮鞭在何季身上来回游走,而何季此刻只觉得一阵心中发毛,头皮都快要炸开了,心想这货该不会《五十度灰》的影迷吧,这他妈是要对老子进行一番调教啊。</p>
“你大爷的,老子要完啊!”何季心中悲愤不已。</p>
猥琐大汉举起了烛台,昏黄的烛光晃得人眼晕,何季不由自己地闭上了眼睛,口鼻之中满是猥琐大汉的狐臭味,这股味道简直就是行走着的生化wǔ qì,真怀疑檀和之那货会不会用兵,直接把这猥琐货往敌军大营里一扔,保证不出半个小时就能全歼敌军。</p>
“刺史大人到!”</p>
军帐外传来一声高呼,接连不断的脚步声纷沓而至,何季登时感到精神一振,皆因挨着自己正准备玩滴蜡的大汉走了,顿时一股清新的空气涌入鼻腔,说不出的痛快。</p>
“这货就是檀和之?”何季在心中暗道一声。</p>
藉着昏黄的烛光看了出去,外面走进了一位彪形壮汉,满脸虬髯的他肃穆寡言,行走间虎虎生风,尽显其杀伐果断之气,身上的这股气势绝非虚假,绝对是沙场上最勇猛的战士。</p>
“禀大人,此人正是我等捉拿的奸细。”檀和之身边的一名将官出列,指着木板床上的何季说道。</p>
“妈的,这货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东西。”瞧他信誓旦旦的模样,就像真的拿了一个奸细一般,连他自己也差点儿信了,怪不得常言道上梁不正下梁歪,这人定是今日抓他的人的上司,何季在心中暗暗记住了这张欠揍的脸。</p>
檀和之闻言后虎目一瞪,沉声道:“你是林邑王麾下哪支部队的斥候?可是特意来试探我军军情的?正所谓两军交战,互有往来,你且从实招来,本官可免你一死!”</p>
“我去,真霸气。”何季瞬间被檀和之的气势所慑,身子情不自禁打了个哆嗦,心中忍不住赞叹了一声,不过想到自己变成了林邑王军中的斥候,他登时有些哭笑不得地摇了摇头,道:“在下只是一介草民,望大人明鉴!”</p>
“哼,还敢嘴硬,你不是奸细,谁是奸细?来啊,给他点颜色尝尝,倒是看他招是不招。”刚才那名将官顿时勃然大怒,当下就要命人来个大刑伺候了。</p>
“我靠,这句话太他妈有水平了,老子还真是没法接。”何季气得差点儿就要咬舌自尽了,这人分明就是想把自己往死里整。</p>
“元干,你这是怎么了?”檀和之见此人一上来就针对何季,有些想不通地看着那名将官。</p>
“大人,此人留不得,若他不肯招,便让末将杀了此人,以振军心。”被称之为元干的将官神情激愤地说道。</p>
檀和之边上又有一人出列,看样子十分的憔悴,苦叹道:“若他真是叛军斥候,杀了他也无济于事,如今我军腹背受敌,敌强我弱,恐是无法反败为胜了。”</p>
“还请大人调拨兵马给末将,我宗悫愿立下军令状,势必击破敌军的重围,助大人全身而退,只求大人日后替末将报仇雪恨。”宗悫上前一抱拳,咬牙切齿地说道。</p>
“这货居然是宗悫,如今檀和之征伐林邑王范阳,此人不就是打赢这场仗的重要将领吗?”何季瞪大了眼睛盯着那人,自己没得罪他也不认识他,想不通这厮为什么要害自己。</p>
不过根据史书上记载,这货现在应该很老了吧,而且打完这场仗也该死了,但现在这人看上去才三十来岁的模样,何季思来想去也没能搞明白是怎么回事,也许这个时空的历史是颠倒混乱的。</p>
“尔等先行下去吧,此人便交由本官亲自审问。”檀和之不露声色地摆了摆头,挥退了身边跟着的几人。</p>
“大人……”</p>
“下去!”</p>
“是!”</p>
宗悫仍不死心,还想说些什么,但被檀和之斥退了,等到帐中剩下何季和檀和之两人后,檀和之便一声不吭地坐到帐中,也不说话,兀自端起一卷竹简看了起来,这年头看个书还是挺累人的,瞧他身边那一箩筐的竹简,一个人搬起来也是一件粗重的活。</p>
何季四仰八叉地被捆在木板床上,两颗眼珠子上下左右滴溜溜地转,东看看西看看好奇得不得了,反正现在小命是确定保住了,至于什么时候自由还得看这位交州刺史的心情,当下且不忙急着要求他放了自己。</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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