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声声公鸡的鸣叫唤醒了山村的清晨,和煦的春风推动着几片懒散的薄云,在蔚蓝的天空中慢悠悠的飘着,真是云想衣裳花想容,春风拂槛露华浓,江南春色果然迷人。
温暖的阳光洒在游安的脸颊上,他眼睑微动,缓缓睁开了眼睛,一个美丽的倩影首先映入眼帘,那模糊而曼妙的身姿让他以为是梦中的仙女。
“你醒了?可真能睡。”小雯站立在他的床边,温柔的说。
“我睡了多久?”
“整整两天两夜。”
“什么?这么久。”游安缓缓从床上爬起,他摇了摇自己的脑袋,似乎还有些头晕。
他接过小雯递给他的水,淡淡的问。
“那小鬼怎么样了?醒了吗?”
小雯没有回答,她的表情有些担忧。
“他。。。不会是死了吧?”见她的样子有些怪,游安有些担心,毕竟那小鬼当时失血过多,即便是他也没有十足的把握将他救活。
“那倒没有,只是。。。啊呀,算了,你自己去看看吧。”
小雯抱着游安的胳膊,搀扶着将他带到了狼孩休息的房间。
“游叔叔,你醒啦,好些了吗?”珑儿正坐在那小孩的身边照顾他,见游安来了,乖巧的询问起他的身体来。
游安摆摆手,示意自己没事,随后便看向躺在床上的狼孩,不觉有些吃惊。
原先将他包裹住的金色液体已经消失不见,不过同时消失的还有他一身雪白的毛发,他的小脑袋又光又亮,像一个刚刚剃度的小和尚。
“那层金衣当晚就渐渐消失,第二天给他换衣服时,他身上的白毛就全都掉了。”小雯在一旁解释道。
游安摸着下巴,微微点了点头,像是确认了什么。
小雯的眼神有些许悲伤,她用略带同情的语气接着说。
“给他换衣服时我才发现,这孩子骨瘦如柴,身体虚弱的很,你究竟是从哪把他带回来的?”
“诶,一直被关在笼子里好得了吗,我们出去说吧。”游安叹了口气。
二人来到了屋外的一张石桌前,游安拿出烟锅,准备边抽边聊,他摸来摸去也没找到火,正要作罢,小雯却在一旁善解人意的帮他点了起来。
他深吸一口,吐出一串长长的烟雾,在烟雾缭绕中整理着思路。
“我就开门见山的说吧,这孩子能召唤出兽灵。”
小雯没有太过吃惊,从这孩子的天生异象上,她便猜到几分。
“这么说你救回来一个妖族小孩?”
“但他却跟我们人类一样,流淌着红色的血。”
这回小雯难掩诧异的神色,她眉头紧皱,像是在思考着什么,忽然她灵机一动,但随即又摇了摇头,双眉皱的更紧了。
游安似乎看出了她的想法,他抽了口烟,缓缓说道。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起初我也觉得难以置信,但思前想后,恐怕只有那个结论能验证这孩子身上的异象。”
“禁忌之子。”小雯用非常低的声音说出这几个字。
游安抽了口烟,不置可否的点了点头。
广袤的中土世界,人妖两族自古有之,妖族之人体貌各异,不同的部落相差较大,但大多数都身材魁梧,形态接近于野兽,他们体内留着湛蓝色的血液,天赋极高的还寄宿着能力各异的兽灵。
或许是造物之神刻意为之,两族之人无论是骨骼肌肉,还是经络血脉都全然不同。
这根本上的不同,导致人类与妖之间孕育出后代的可能性极小,妖族的女子若是怀上人类的孩子,母体会发生排斥而将胎儿吞噬掉,同样,人类的女子怀上妖族的孩子,胎儿那野蛮的血统也会将母亲消耗致死。
但眼前这个流着人类血液,身体里却寄宿着兽灵的男孩则彻底打破了游安和小雯的认知。
“这不可能啊,人类和妖族是两个完全不同的种族,光是怀上就十分困难,能生出正常的孩童更是闻所未闻。”小雯依旧难平心中的惊讶,自言自语道。
二人同时陷入一阵沉默之中,良久,游安继续说道。
“这孩子天生异象,再加上寄宿在他体内的兽灵又十分霸道,多年来他恐怕是难以调和,所以心智未开,别看跟珑儿年龄相仿,但至今却连话都不会说。”
“所以你才会选择用金光舍利,既是救他性命,同时又能将他的兽性封住。”小雯恍然大悟。
“嗯,我将金光舍利化为齑粉,融入他的血液之中,如今他浑身的毛发悉数脱落,看来他妖族的那一半血统算是被我封住了,那霸道的兽灵暂时应该是不会再出现了。”
游安缓缓起身,意味深长的望向远处说。
“前些天我遇到这孩子的时候,他被人跟狗关在同一个笼子里。”
“怎么会有这种事?”小雯有些难以置信,同时对着陌生孩子又多了几分同情。
“我与他交手时,他很轻松的便将笼子撕开,看来他不是不能逃,而是不想逃。不过想来也是,这世上哪里会有他一个异类的容身之所呢?与其受尽世人的冷言冷语,还不如和不会说话的畜生待在一起。”
游安的目光有些迷离,看来这番话不单单是对这孩子的同情,同时也勾起了他自己的一些感触。
“容身之所吗,这一点倒是跟你有几分相像呢。”小雯看着游安落寞的背影,心生几分爱怜。
“还有他的眼神,我一辈子都不会忘记,那种空洞和绝望,就算是饱经沧桑的大人也很难拥有,与他对视的那一刻,他就好像在对我说“快救救我吧”,正是这个眼神,让我决定将他救下。”
“所以你甚至不惜动用一颗宝贵的三色舍利。”
“化成舍利的那位高僧,若是知道我用它救了一个苦命的孩子,想必也会含笑九泉吧。”游安微微一笑,丝毫没有吝惜之情。
“那接下来该怎么办,你要把这孩子带回七叶吗?”一提到七叶,小雯的神情显得有些落寞。
游安抽了口烟,摇了摇头说。
“几百年来,七叶一直在暗中守护着这个世界,或许是自责任重大吧,行事作风变得有些过于刚毅。虽然我不知道哪里才是他的容身之所,但至少不能是七叶,若是将他带去那里,他会变成一个彻彻底底的怪物。”
他看了看小雯,略带歉意的接着说。
“所以我想把他留在这里,只是又要辛苦你了,要带两个孩子。”
“怎么会,珑儿过世的双亲对我有大恩,照顾她自不必说,至于这孩子嘛,他这般可怜,就算你想把他带回七叶,我也不会同意的。”
小雯的善解人意让他倍感欣慰,对于游安来说,这个小小的村舍让一直漂泊在外的他有了家的感觉,这些年他与小雯虽然谁都没有将那层窗户纸捅破,但二人早已默默倾心相许。
游安满眼柔情的看着她,小雯却突然变得有些扭捏。
“对了,你这次。。。能多呆几天吗?”小雯脸颊微红。
游安没有回答,只是微笑着点了点头。
“太好了,那我去烧些你爱吃的菜,在弄些酒。”
说完,她一路小跑的向屋子走去。
看着她的背影,游安止不住的微笑,这份温柔是他在这冰冷的世界里唯一的一点念想,他早已下定决心,要用生命去守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