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久，宋杰打来diàn huà，说顺通区经贸局来人了。宋子恒说：“赶紧放行！”继而又说了句“和人家客气点！”，一面喊着小童准备水果，一面匆匆走下楼。顾小曼开着车，领着办事员小梁很快就到了。</p>
院子中三棵银杏树已经满身金黄，秋天了的阳光穿过银杏树，在地上留下一片斑驳的身影，顾小曼下了车，宋子恒迎了上来，握握手，自我介绍几句，两个人互相打量几眼，顾小曼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这个男人有种儒雅的味道；宋子恒瞧着这位局长，姣好的面容，明亮如水的眼睛，淡淡的香水味让人为之荡漾，不由得心头一振，顾小曼道：“宋总，这是区里安排的任务，今天打扰了。”宋子恒道：“顾局长言重的，这都是我们企业应该做的！你们也是为了我们好！”继而很客气的请她和小梁上楼。会议室早已经摆好水果，小梁打量四周，不禁说：“好漂亮啊！”宋子恒请二人坐下，又让准备茶水，顾小曼见他如此热情，摆摆手制止，说：“宋总，不必这么客气，马书记和我说了你们企业情况，你们企业是民营企业当中少有的正规企业，我相信你们能配合我们，完成这份统计工作。”宋子恒一笑，说：“请顾局长放心，这份统计工作，我亲自来抓，保证完成任务！”顾小曼轻轻点点头，让小梁给他讲了一遍填报要求，宋子恒在本上记着，不时问些问题，顾小曼则起身在会议室里走走，看着满墙的荣誉zhèng shū，心想：“这个单位还挺看重社会效益！”窗外那几株银杏树格外耀眼，偶尔几片落叶随着秋风轻轻滑落，如羽毛般，只是黄得耀眼。</p>
宋子恒上大学时，学过《统计学》，所以一些专业术语非常懂，小梁没有费多少口舌，宋子恒就学会了报表。顾小曼听着二人交流，原本以为宋子恒如同一般企业的老总一样，不会太了解这套程序，不想他会这么专业，不由得睁大眼睛，注意力也落在宋子恒身上，渐渐有种说不出的感觉，不觉笑着说：“宋总，在哪上的大学啊？”宋子恒说：“我念的是晋州财经大学！”顾小曼心中一动，说：“哪年毕业的？我也是在晋州念的书。”宋子恒目光也是一亮，说：“1992年去的，1996年毕业的！你哪个学校？”顾小曼说：“我念的是晋州商学院，也是96年毕业的！”“这么巧？当时我还记得财经学院和商学院好像都在晋东区，隔着不算太远！”顾小曼点点头，“认识投资系的李传东吗？”宋子恒点点头，说：“嗯，还算熟悉，校学生会的副主席，我们这里的人，我学的是财经系，念大学时，很傻的！还喜欢参加文学社，他是负责社团管理的，为人很豪爽，口才好，文章写得不错！”顾小曼若有所思的点点头，说：“大学里，总是需要有几个这样人的！”宋子恒不解，顾小曼却提出该去下一家企业了。宋子恒客气地请吃午饭，顾小曼笑着拒绝，于是，互相留了diàn huà号码，宋子恒送她们到了门口，顾小曼望着这里的风景，笑道：“这里的风景真是不错！”微笑着告辞，领着小梁去往下一家。</p>
宋子恒拿着厚厚的统计报表，进了财务室，只有小童在，便对小童说：“好好研究吧，每个月10号，都得报！”小童说：“有什么用啊？都是弄虚作假！”“可不要乱说，不过，真不能把企业的实际情况报给他们！”</p>
小童说：“叶姐要结婚了，她的工作怎么安排啊？”宋子恒说：“不是暂时安排你来做么？累不死人的！”小童撅撅嘴，说：“我倒不是嫌工作多，就是叶姐太把自己当回事了，仿佛她结婚，大家都得为她fú wù。”宋子恒呵呵一笑，过来拍拍她的脑袋，说：“放心，你结婚也一样！叶诗琪也是老员工了，钱总都要参加，她难免跋扈些！”小童看他一眼，说：“这可真分人，我结婚我也不总想着占便宜。行车路线，diàn huà里说就是了，还打印出来，一打就是五十张。用得那么多吗？”宋子恒说：“她就是这样的人，别和她计较了！说多了，她就更让人不得安宁了！”小童无奈的摇摇头。正在这时，苏槿从外面进来，见二人在一起说话，迟疑一下，宋子恒说：“报完车险了？</p>
“嗯，小张找棵树，把车门给刮了。保险公司也报了险，人来了。说可以赔付的，但临走时说，下回早点报保险！”</p>
“看出来是做假啦！”宋子恒嘻嘻一笑，“给保险公司的人两盒烟，没事的！让他帮帮忙，又不是什么大事故！我们可是他们的大客户！”</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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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阴沉着，秋雨无声的落下来，落在窗外的草地上，夹杂残绿的草地一眼望去，悄然已是一片枯黄。</p>
值了一宿班的宋子恒早早醒来，伫立在办公室窗前，望着模糊的远山，心情变得异常低落。管理天和公司已经一个月，生产情况良好，产量和品质都很稳定。但很多人对于宋子恒提出的严格按照制度管理，很是抵触。这些人大多和钱总沾亲带故，自己的话若是说深了，非常容易得罪人；说浅了，简直就是耳旁风。钱总至从自己做管理工作以来，一直没有来过天和公司，宋子恒觉得有必要和钱总谈谈。宋子恒记得自己那年刚来天和公司时也是这个深秋季节，不想已经三年，不由得感叹：“一场秋雨一场寒！”只是这种秋寒，已经在天和公司蔓延开来。</p>
时钟重重的敲起，已经七点半了，宋子恒没有再想太多，拿把伞，径直出来，想到车间看看，这个时间正是停炉时间。刚到车间门口，就看见本单位的中华轿车从厂区宿舍开出来，司机是吴大庆，而车后面，坐着一个女人。那吴大庆开车看见宋子恒，却一踩油门，从宋子恒身边径直开过去，险些把地上的积水溅到他身上。宋子恒很是惊讶，同时有些生气，对刚刚走过来的维修班长乔住说：“那个女的是谁呀？”乔住嘻嘻一笑，说：“宋哥，这个你不知道啊？”宋子恒说：“知道什么啊？怎么回事？”乔住四处看看，低声说：“是斌哥新找的小嫂子！”说着，一脸坏笑看着宋子恒，宋子恒愣了片刻，要知他认识吴大庆的妻子在总部工作，“这叫啥事？也太胆大了吧！”乔住晃了晃脑袋，说：“正常，男人么？成年累月的在外面，多寂寞啊！”宋子恒看他一眼，笑道：“估计你也有吧？”乔住哈哈一笑，一本正经地说：“哎呦妈呀，我可没那个闲心，挣这点钱，养家糊口，给老婆花都不够呢，给别的女人，傻呀！”</p>
宋子恒没有再说什么，直接进到车间里。孙主任因为电耗过高正和电工班长大崔口角呢，见宋子恒来了，孙主任说：“正好宋总来了，大崔，你把这个问题掰扯掰扯吧！”大崔刚刚接手电工班长，很是小心的控制电压，不像钟师傅那样熟练而胆大，所以瞬间电流上不来，使得电炉温度总是差一点，生产时间无形当中延长了许多。大崔来这个单位，也是通过宋子恒介绍来的，彼此很熟悉，就当面把顾虑说了，担心操作不当，电流冲击变压器，反倒得不偿失。孙主任一脸不屑，说：“工人干劲十足，提高产量，提升质量，是我们车间的重要任务，你电给不足，那我们干啥都是白扯啊！”大崔脸有些发红，说：“我会和钟师傅沟通的！放心，不会耽误你们的！”宋子恒笑着拍拍大崔的肩膀，看一眼成堆的货物，皱皱眉头，说：“没有车来拉货吗？再这样下去，堆不下了！”孙主任说：“已经三天没来车了，我还想问问你呢！”</p>
宋子恒掏出diàn huà，却没有打，噪声太大。走出车间，大崔跟在身后，示意宋子恒有话说，宋子恒停下脚步，大崔低声说：“用电的事，我早和钟师傅说了，钟师傅说天和快停产了，最近生产一定要以稳为准，保护变压器。而孙主任不知道，工人也只知道别的企业停产，怕自己也要下岗，所以，都很上心生产，电不足就找我来要，不好办啊！”宋子恒心里有些埋怨钟师傅，但还是很认真的点点头，说：“你和孙主任商量着来，保证设备安全是首要，其次提高产量和品位！过后，我也和他说！”</p>
大崔点头回去，宋子恒默默打着伞在往别的地方走，明细感觉厂区比以往干净了许多，只是心情却很压抑。八点多，宋子恒才往办公楼走，经过绿化区时，看见苏槿打着伞在鱼塘边看鱼，穿着很单薄。宋子恒走过去，奇怪道：“你不冷啊？大清早上班，就跑这里来看鱼了！”却发现苏槿刚刚哭过，很是关切的问，“怎么了？”苏槿勉强笑道：“没事的，眼睛里进沙子了！”</p>
“嗯，有啥需要帮助的，総uì dǎng隼?”宋子恒看她一眼，笑笑走了。苏槿看着他的背影，转过身来，看着鱼塘里的鱼，泪水还是流出来了。</p>
雨刷在雨中左右摆动，道路有些湿滑，郑总看着窗外的风景，既熟悉，又多了几分陌生。当初一片荒芜的田地，如今已变成宽阔的车间厂房，标志性建筑高杆灯，依旧挺拔。离开天和已经有二年了，自己忘不了曾经辛苦的日子，也忘不了那些跟他默默付出的人们，他在总部，对于天和公司的情况总是特别留心，以至于其它分公司的经理有些抱怨偏袒。郑总喜欢发掘人才，特别对于他青睐的人才，比如宋子恒，几乎成为他在天和公司最大收获的代名词。而今天，郑总的心情却有几分沉重。昨晚，钱总单独找了他，说起天和公司停产之事。随着合同的完成，广昌集团的存货积压太多，同类型的企业，大多选择停产，工人放假，之所以广昌还在坚持，很重要一点是为了在同行业中赢得市场占有率。但天和公司的生产，虽然产量很高，但消耗也大，成本高，资金周转困难，所以，有必要停下来。</p>
因为天和公司在和城，涉及地区影响，有必要先和地方头头脑脑打声招呼，所以，暂时先不停，年底停产，先让郑总去趟和城，摸摸工厂情况，顺便看看宋子恒，谈谈叶诗琪的婚事。</p>
郑总记得很清楚，谈及宋子恒和叶诗琪，钱总很有意味的看他一眼，说：“天和公司最重要的两个人，都是你提拔的，你去看看，宋子恒工作很敬业，但有些呆板，需要灵活；叶诗琪结婚是天和第一份，做个样子给那些年轻人！”郑总和回来的钟师傅谈了天和公司的问题，感觉宋子恒工作很被动，毕竟不是车间出来的，毕竟搞行政的，所以，郑总说：“天和公司大部分都是总部挑过去的，说实话，不好管啊！”钱总笑笑，说：“这个我知道，但我需要一些力度！你去趟和城，把杨时政带过去，还有，可以告诉宋子恒，说我正在考虑把邱萍萍调回和城!”</p>
杨时政开着车，嘴里哼着不知名的小曲，郑总偶尔会想想这些“皇亲国戚”，大多没有什么本事，却因为关系，成为集团的管理者，飞扬跋扈很正常，有时不得不想到古人的一句话：一人得道，鸡犬升天！</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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田小燕通过向丽丽的介绍，到了一家商贸公司做代帐会计。因为是第一次去，所以，还是很用心的化化妆。向丽丽早早在一个高档小区等着，看见田小燕从不远处的公交车站过来，埋怨道：“下雨天，你就打个车呗！”田小燕笑笑，说：“我家道边就是公交车站，图方便了！”向丽丽领着她进了小区，虽说已近深秋，但小区的植被依旧一片绿意。没有高层住宅，几乎都是三层小楼。不知名的车辆进进出出，保安很恭敬的笑着面对每个人。田小燕知道，这里住着都是大户，非官即商。二人在一栋三层楼停下，白色的宝马车停在一边，向丽丽说：“熊姐在家！”</p>
在来之前，向丽丽已经告诉田小燕，这家名叫和城天顺商贸公司的老板叫熊姐，熊姐的丈夫很厉害，是和城市公安局副局长。熊姐年纪不过四十五六岁，为人仗义，喜欢交朋友。原来在一家国营宾馆上班，后来宾馆黄了，她领着几个听话的兄弟姐妹，开了这家公司，主要和和城一家大的有色金属企业做买卖。这栋房子是最近买下来的，二三楼住家里人，一楼做公司，分两个门出入。</p>
二人进了公司，里面不过四居室的房子，几个中年男人正在大厅里下象棋，办公桌胡乱放着，各种小备件商品摆的哪都是。向丽丽和他们比较熟，打着招呼，并介绍了田小燕。那几个男人看一眼田小燕，略点点头，算是打了招呼。二人进了里面套间，一个打扮入时的中年女人正在打diàn huà，“我说常总，什么时候把你家嫂子放出来啊，过几天我要去东南亚，和嫂子在一起惯了，十天半个月不见面，闹得慌，对，就这几天的团，你赶紧让嫂子出来吧，护照没问题，老雷一句话就给办了，好的，好的，就这么定了！”</p>
向丽丽见她放下diàn huà，赶忙笑着说：“熊姐，这位就是我和您提到的田小燕，我的老同学！”熊姐很热情的伸出手，上下打量田小燕，田小燕赶紧伸出手，笑着说：“熊姐好，我是田小燕，今后还请您多照顾！”熊姐笑着说：“我相信向丽丽，一定会给我介绍一位好会计的！”顺口又问了家庭情况，听得宋子恒也是会计，笑着说：“这样好了，公司来了俩会计！”继而说：“我们公司说白了，是个皮包公司，就是倒买倒卖，当然都是合法的；你姐夫在局里，总叮嘱我要守法经营，我也不能为了一些小利而耽误你姐夫前程，所以，业务量小，你工作会比较轻松，你要是没事，可以常来公司，要是忙，也可以一个月来一次，帮我把税报了！”田小燕点点头。外面忽然一阵喧哗声，似乎来了好几个人，熊姐笑着说：“到中午饭点了！这帮人，一到中午就来，而且你姐夫常回来打pū kè，都成习惯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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