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了,归尘,说正事吧,该不会改主意了,要再留我们十年?我当然可以等,不过龙冢那边还有个人类,她恐怕等不了十年。”矢心还是决定不要让归尘和洛灵继续聊下去,归尘并不是文莱,也不是古香莲,对木精灵女王也没有半分敬意。
“那人类女孩想要你们做什么?”
矢心想要快点弄明白归尘的意图,便简单回答道:“不是什么大事,他的法杖在打架的时候弄坏了,这会儿想要去修复,普通铁匠修不好,她想要我们帮她一起去找高人,我是不知道这高人是谁,不过洛灵好像很感兴趣。”
洛灵道:“这可是个好机会……”
没等继续说下去,归尘打断了洛灵:“的确,这点上,我赞成洛灵,你现在要靠兵刃办事,若能结识有用的工匠,日后定然也有好处,对于弱者来说,装备是非常有用的,你从噬灵深渊穿出来的这身行头已经不止一次让你免受伤害了吧。”
“这么说,这高人我们是去找定了,那就这样吧,归尘,到底什么事?”
归尘沉默了片刻,似乎是总算想好要怎么说了,道:“其实这事,十年前就该告诉你,只是当日并不了解你,我不希望看到一个附魂魔突然疯疯癫癫的就这么自取灭亡,尤其是时隔数百年,你是我头一个碰到的深渊故人,有些消息太过沉重,不是每个人都能承受。”
矢心还是没有得知理由,“你这算是在可怜一个恶魔?”
“你非要这么说的话,我也不会解释什么,矢心,你其实,另有其名,矢心这两个字不是你原本的名字。”归尘缓缓说道,逐字逐句说得非常清楚。
“你这算什么,叫我回来,就是为了告诉我,这个?”看样子,归尘不是在开玩笑,矢心也深知归尘不爱开玩笑,只是这名字之事,为何又值得归尘如此挂怀。
“专心点,小子,如果是无关紧要之事,我会等到你离开前才说吗?”
“你接着说,我听着,现在的我,名字又有何重要之处。”
“恰恰相反,无论在哪个世界,任何事物都有名字,就算你不了解,也会用自己的方式去称呼,这是冥冥之中,大自然的规则,你的名,比你想象中重要千百倍。想必你也不知道矢心咒,这个禁咒,让人起死回生,用兵刃代替心脏,你早已没有心脏,也就是因为这个,你才无法正常汲取魔力。如果非要证实这一点,你大可以刺穿你胸口,自己看看就是,你没有心脏,体内血液是在矢心咒作用下循环,也就是说,只要你体内代替心脏的箭矢不被破坏,那么无论你受到什么伤害,都可以借此回生,你明白了吗,现在,这些内容,你还说不重要吗?”归尘想了十年,最终还是决定将这件事告诉矢心,无论怎么说,如果连自己都不了解自己,那么日后成长定会因此受到影响。
“矢心咒,魔力,心脏,名字……”矢心脑海中反复回放着归尘刚才说得话,这个信息量确实太过庞大,矢心感到一阵头疼。
洛灵已经楞在原地,受到的震撼不比矢心本人轻多少,起死回生已经被洛灵所接受,但没有心脏却还活着,这使得洛灵百思不解。听到消息的只有兽王还能保持冷静,显然矢心咒什么的语言并不在兽王的理解范围之内。
归尘给了一点时间让矢心稍微消化这个信息,失去心脏,在某种意义上并不能算真正复活,或者说,这是以另一种形式活着,而附魂魔的力量本源来自灵魂,是以矢心一直以来并没有过多注意自己的心跳。略微回过神来,矢心沉声道:“那么,这究竟与名字,有何关系。”
“但凡被矢心咒复活的人,会忘记以前的名字,以矢心二字为名,也就是说,历史上定然有不少同样以矢心为名的人,而这,并不是你本来的名字,你日后迟早会发现这一点,所以,我多次思量,决定不如现在就把这个消息告诉你,你即将开始属于你自己的道路,一个与所有恶魔背道而驰的道路,无论你想要做什么,至少,你有一个事情必须去做,找回你的名字……”归尘见矢心脸色不悦,神情间竟看到了几分狂血的模样,归尘愕然而止,张口却发现不知道要继续说什么。
矢心立在原地,沉默了数息,道:“所以,除了这十年你一直都知道我无法汲取魔力外,你还没有告诉我,这名字究竟有什么关系。”
“你……不对,矢心,无论是谁,包括恶魔,”归尘将脑海中狂血的模样抛诸脑后,接着道:“名字都是有意义的,这是你进入某个世界的标志,以矢心二字为名,你便永远无法真正得到规则得认可,具体如何,我却说不上来。世间万物,都有着一个既定的规律,杀戮,新生,成长,衰败,分裂,合并,等等,包括噬灵深渊的噬灵大潮,每一段时间就会将深渊清洗一遍,你没有经历过噬灵大潮,你不知道每次它结束时,只有九牛一毛的恶魔能够生存下来是有多么令人愤怒。来到云寒大陆后,我有许多时间去思考,这一切,究竟是为了什么,你为何会忘记你原本的名字,矢心,你必须,找回你原本的名号,相信我,这将改变一切,不要让那些规律再次轻易掌控你的第二次机会。”
“我不知道你说得对不对,综合以往的日子,你从未出过什么差错,我会将你说的牢牢记下,但要我说,我不认为,名字能改变什么,我,矢心,又或者是其他什么,并不重要,我会用我自己的方法,重回深渊,在我看来,第二次机会的第一步,就是fù chóu。”矢心记下了归尘的话,但是要马上认同,显然是不可能的。
不过归尘的目的已经达到了,归尘经常一个人默默思考,想不明白的事情太多,只能从某个角度假设,假设这世间万物的一切,都有一个既定的规律,然而这规律,任何人也无法逃脱,归尘在矢心离开前,将这一部分苦思冥想得来的观点告诉矢心,倘若有那么一丁点可能窥破这一切,那就要把希望放在矢心咒,以及矢心本人身上,这个忘记从前名号,被强行剥离天道之人身上。要知道,复活重生,任何世界都不具备这样的规则,是谁创造了矢心咒,归尘不知道,只要有哪怕一丝机会能够进一步了解这个世界,归尘就会追寻真理,这是一个以植物形态修成恶魔者最大的愿望。
“我要说的就这些了,究竟要怎么做,那是你的事,我闲散惯了,没有功夫陪你们这些年轻人到处瞎逛,我就在这里,继续等待,去吧,是时候离开了。”归尘所谓的等待,矢心与洛灵当然明白,面前这位来自深渊的强者,从未放弃有朝一日能再次见到她口中的狂血魔君。
两天时间过去,矢心猎人与木精灵女王以及一只白狼再次出现在费尼亚德龙冢前,原本遍地尸骸,已经被人用火焚烧掉了,看不出是谁下的手,用得火携带魔力,莫非是古香莲干的,两人只想到一个可能。
龙冢大门还敞开着,如果可能做到,矢心想要在离开前将门关上。
“洛灵姐姐,矢心猎人!”古香莲的声音从一侧传来,两人转过头望去,正好看见古香莲背着破烂法杖小跑过来。
“这些尸体,是你烧的?”矢心随口问道。
“不是,昨日三万城又回来了一趟,他用法术把尸体聚在一起,放了一把火,他看见了我在附近,对了,他让我给你传句话,说什么,毒炼谷之人已消失,不久将有一场腥风血雨席卷云寒大陆,还说要我们千万留神,别遭人暗算。还有,洛灵女王是他见过最美的女人。矢心小哥一定要来白狮塔,好像就这些。”
想必三万城如果知道古香莲是这般传话,估计会想要一头栽进海有量的酒缸中,洛灵笑道,“这种话竟然要一个小女孩转达,真不知害臊。”洛灵第一次听见有人如此夸赞自己,心下总是有些沾沾自喜。
“我可不是小女孩了,洛灵姐姐!人家早就成年了!以我看,这三万城是对你有意思,可惜了,这个邋遢猎人整天在你身边转悠,肯定对你不坏好心!你可要当心啊!”古香莲虽然知道洛灵是随口一说,但还是想要出言辩解一番,作为帝国公主,古香莲向来不喜欢被别人看低了自己。
矢心又看了眼洛灵那正在洋洋自得的容颜,道:“这三万城莫非真好这口儿?有点意思,白狮塔还是真越来越让我期待了。”
“喂,你这么说,到底是什么意思,总感觉你很不满啊?”洛灵哪里听不出矢心言语中的嘲笑。
“好了,再说吧,我去看看要如何把大门关上。”矢心也不打算啰嗦下去。转身走向龙冢。
“对了,还有,还有!大家都离开了,我实在忍不住好奇,又进去龙冢转了一圈,好像发现了个什么东西,这个。”说着,古香莲从小巧腰包中拿出一个漆黑圆形石子,不是很大,但被打磨得很圆滑。
矢心皱了皱眉,看得一知半解,估计必须要再费尼亚德记忆中搜寻一番才能找到关于这个物件的资料,矢心一手夺了过来,道:“这是我的,就这么定了。”
古香莲朱唇微张,目光呆滞,手还保持着抬起的姿势,眼睁睁看着矢心头也不回,转身走开。
千算万算,没有算到矢心竟然干出这种事,古香莲肠子都悔青了,刚才真应该选择财不露白,“洛灵姐姐!你看他,他就这么抢走了!我花了十年才找到的!呜呜呜……”古香莲抱着洛灵埋头痛哭。
洛灵刚才也没反应过来,这恶魔说抢就抢,完全没有给人做好防御的机会,洛灵赶紧道:“我待会儿给你要回来就是,别哭了,你刚才还说你已经成年了呢。”
古香莲两行清泪兀自不停向下徜徉着,却努力咬住嘴唇不哭出声,看的洛灵也觉有些心疼。伸手轻轻抚摸着古香莲半肩秀发。
“这矢心是越来越不像话了,等他关shàng mén,回来我再教训他。”洛灵为古香莲疏着气。
矢心哪里管后面两个妹子在那叽叽歪歪什么,瞅着手里的石子,入手冰凉的感觉倒是和握住虚妄长枪时差不多,想来也是巨龙捣鼓出的东西,但要说这也算是个龙冢宝藏,未免有些牵强,如若真是宝物,那便不枉这再回龙冢之行。
矢心走进龙冢,一股熟悉得感觉扑面而来,十年前,矢心就是在这里得到费尼亚德传授知识,以及虚妄长枪,不知不觉,费尼亚德已经死了十年了,十年间,龙魂残留在龙冢的传说,矢心也有所耳闻,洛灵还在木精灵王座上时,曾广阅书典,记下了这一段并在闲聊中说于矢心。
云枪决第三式,枪阵,矢心兴致所到,横枪挥舞起来,龙冢光线虽然昏暗,却不影响矢心清晰视物。矢心从头到尾将自己所学的云枪决施展出来,龙冢内响起了震天龙鸣,似乎是费尼亚德残存的龙魂想起了过往,再次看见云枪决在虚妄长枪身上使将出来,费尼亚德心愿已了,虽然故人云无锋的凌云长枪已被虚化,但这新的长枪,将伴随新的chuán qí,从龙冢处重新出发。
走出龙冢大门,矢心转身低语。
“费尼亚德,安息吧。”
话音落地,龙冢大门发出咯吱声响,缓缓从虚空中出现,随着怦然巨响,再一次尘封。
迎接矢心的是两道怨怒的目光,洛灵与古香莲脸色出奇的同步。洛灵道:“把东西交出来!还给香莲!”
矢心看了看洛灵,又看了看古香莲,道:“我要是说不呢。”
“现在古香莲是我们的同伴,我们将要一路前去寻访能修复南极星的高手。你却从刚开始就欺负别人,我可不会坐视不理。”洛灵表明了态度。
“你也知道的,我既然夺过来,就有夺过来的理由,这东西搞不好是我这长枪身上的部件,当日走得匆忙,归尘在外面催促,说不定我落下了什么呢,在我弄明白之前,我不会交出来的。”
古香莲像是听到了什么奇怪的东西,道:“归尘是谁?”
“糟糕,又说漏嘴了!”矢心两眼望着天空,装作什么也没说。
洛灵大感头疼,矢心这嘴无遮拦的毛病往后必成大患。洛灵补充道:“归尘是另一个朋友,前些日子我们分开了,她有她的事情要做,我们也一样,矢心既然说有可能是他长枪的配件,那么就让他先弄明白以后再决定这石头归属于谁吧。香莲,你没有意见吧?”
古香莲虽然有些不舍,但原本也就弄不明白那是什么东西,只是入手冰凉怪有趣的,如今也不再纠结一个龙冢里翻出得石头上。
“算了,如果矢心喜欢,那就送他好了。哼,本公主的宝贝儿多了去,才不稀罕一个破石头呢!”
矢心却不买帐,“若这个石头与我长枪无关,自然会将它还给你,我不会抢夺同伴的东西,嗯,洛灵已经认你做了同伴,在下也只好勉为其难了。”
洛灵冲古香莲微微一笑,道:“是吧,我告诉过你的,这家伙只要有足够的理由,你就是让他打自己屁股他也愿意。”
矢心听到洛灵竟如此打比方,翻了白眼,道:“让我这么干唯一的理由,就是我先打你的屁股一下,我们一人一下的来。”
“……”
三人一兽离开了龙冢,朝着古香莲指认的方向前行,几人出奇得沉默,至少短时间内是不会有任何交流了,包括兽王在内也格外安静,多亏了之前洛灵与矢心说的冷笑话,这才是无尽林海本来的面貌,静谧,阴沉,危机四伏,偶尔惊飞而起的鸟群预示着周围有掠食者出没。
“咳,”洛灵清了清嗓子,终于决定在数个小时后第一个开口,“矢心,你还记得,三年前,归尘说过,她的白兽目击到白林边缘外,有一个大型魔兽出没吗?”
“当然,这种消息怎么会忘记,只要这魔兽现在还没死,那便是一个极佳的猎物,你们不都叫我猎人吗?我想,偶尔打个猎也挺有趣的,就是不知道这大型魔兽现在游荡到什么地方去了。”
古香莲对二人谈话甚感兴趣,为了打破之前的尴尬,这个时候最好带动更多话题,“喂,这里应该还算是龙冢附近吧,龙冢附近是不会有其他魔兽定居的,不难理解吧?”
“香莲说的没错,那大型魔兽很可能经历三年后去了其他地方了。”
矢心看起来确实有了打猎的兴致,道:“你们就是这样吊人胃口的吗,我说洛灵,既然最后是这个结论,那你刚才为什么提到那魔兽,我还以为你发现了什么踪迹。”
“恰好想到罢了,如果你想听,我在古籍中还读到过许多内容,数百年前无尽林海诞生,以及当时发现的绝世凶兽,这些古籍可不是人人都有的,无尽林海诞生,这对木精灵来说简直像是发现了新大陆,艾登以前跟我说起,当时他们简直兴奋得快要疯掉,木精灵迁徙至无尽林海已经谋划已久了。你明白了吗,我读得很多古籍,都是长老们四处搜罗来的,相当不易,而且也非常罕见。”
“所以呢?你到底要说什么,是要告诉我那些绝世凶兽就算碰到也打不过吗?我现在只想找个猎物解下瘾头,而不是找一头绝世凶兽自杀。在龙冢前打架简直太不过瘾,这小妮子太菜了。”矢心虽然也有过阅读,但那都是很久以前的事了,噬灵深渊的书籍和云寒大陆不同,不是前几日在人类营地旁看到的那些,纸张,墨水,噬灵深渊的书籍大多是用魔力刻印,文字刻在用特殊金属制成的匣子状方块里,除了恶魔没人能看懂里面写着什么。
“矢心猎人!你敢说我菜,你要不是耍小伎俩,你早就已经被我打成一滩冰水了!”古香莲气冲冲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