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生相遇的故事:
僧人圆观与隐士李源颇有交情,相约去峨眉山游玩。圆观想从长安走山路而去,李源说:“我们久不与世间往来,还是不要经过繁华的京师吧。”圆观不想勉强他,于是两人就从荆州乘船南下。这一天,他们看见岸边有个怀孕的妇人在洗衣服,圆观见了立即痛哭起来,李源吃惊地询问原由。圆观告诉他:“这个妇人是我母亲,她怀孕已超过三年了,今天看见她,我恐怕要离开你了。你应该用符咒来助我转世速生,等到三天之后,她们为婴儿洗浴时,你可以过去看看,如果是我,我会对你笑一笑。十二年后,在中秋节的夜晚,你去钱塘天竺寺外等我,那时我们自会相见。”当天晚上,圆观果然死了。三天后,李源来到妇人家,婴儿见了他,果然冲他一笑。十二年后,李源从洛阳前往吴地钱塘。中秋节的晚上,他如约来到杭州天竺寺前的葛洪井畔,这时,远远传来一个歌声:“三生石上旧精魂,赏月鸣风莫要议,惭愧怪人远相访,此身虽异性长存。”走近一看,原来是一个骑着牛的牧童,李源上前行礼问道:“观公可好?”牧童笑着回答:“李公真是个守信用之人,只是我与君已不是同路人,小心不要靠近我。我们世缘未了,只要勤修苦习,将来还有相见之日。”说完,牧童又骑着牛走了,他一边走一边唱着歌:“身前身后事茫茫,欲话因缘恐断肠,吴越江山寻已遍,却回烟棹上瞿塘。”最后隐而不见。
我只道两人念着前生旧世,彼此不忘。我以为世事轮回,凡事早已注定。却从未想过,这份隔世的情也许是李源要偿当年催生的执著,圆观是想解开李源心中的痴念。放下或者不放下,对他二人来说,许是真要花费三生才可圆满。可结局呢?依然是身前身后事茫茫。
佛家的高深,祭门的玄幻,将我团团包围。此一时我在贪恋红尘的美满与渴望,彼一时我在佛光寂静中仰望苍穹。我渴望得到永生,却又害怕得到永生。没有僧老师为我解惑,我越来越偏执着我的**,越来越不能自拔。蓝夜的脸魅惑着我的心,一点一点侵蚀我的大脑,疯狂地想再见到他的念头盘踞我的脑海。天与地离我渐渐无声,那个男人一回眸的浅笑,化作和风,吹暖了我的世界。一片花海中我尽情地舞动,时而妩媚、时而娇羞、时而恬静。每一飞俏处眼角都瞥向与我同舞的他。我只愿这一刻的永恒,愿他将我拥入怀中的温暖变作漫天花洒,让更多的人感受到我们的幸福。如果这个时候我能够意识到我是在做梦,或者某个人把我从梦中叫醒。我想我以后的日子会过得平静的很多。可是我沉浸其中,做着我甜甜的梦,没有要醒来的**。
待我睁开眼时,已是日上三竿。
姜嫣手捧着我的官服,平心静气地站在床边。
“今天是什么日子?”揉揉还未完全睁开的眼睛,我迷糊地问着。
姜嫣冲我福了一下,抿着嘴一笑,细声答道:“禀公主,今天是国师的生辰,王后说贺寿晚宴设在相思湖畔。王后说让公主着官服,酉时三刻到。”
一拍前额,才想起来。
“小海来了吗?”这小子,也不记得提醒我一声,为师父祝寿的礼物可不能马虎,应该提早挑选啊。
“龙骑士已在前殿等候多时了。”
听说他来了,我光着脚跳下床,也未来得及梳洗。推开寝宫大门,还没见着人,我已经嚷嚷开了:“小海,这么大的事你怎么也不提前告诉我一声?现在哪里还有时间挑选贺礼?”
龙海坐在寝宫外的长椅上,悠哉地品着宫女为他沏的茶。
“龙海!”我掐着腰,走到他面前,怒视着他。
他依旧细细地品着,眼睛却似有似无地往旁边一瞟。我立时心知肚明。大咧咧地往他身边一坐,顺手拿起放在长椅上的绸包。打开来,是橙绿的雪玉剑。年前,我与龙海去将军雪林游玩的时候,曾私闯上古结界,得到的那柄雪剑。
“我记得当初这柄剑是白色的啊?”
“是!我也是无意中发现这柄剑能与人心意相通,并能秉承修为人的法术造诣变化颜色。”
听见他说,我心中好奇起来,将雪剑拿在手中,试了半天也没见它有半点反应。
“什么啊,没反应啊!”
“此剑方才一直在我手中,你我修为伯仲怎么能试出来,你让姜嫣试一下!”
随我走出寝宫的姜嫣听到吩咐,接过雪剑握在手中。刚才还通体橙色的雪剑霎时变成绿色。
“好玩,姜嫣,你再多叫几个人来试试。”
龙海接过剑,假意吓我道:“这是上古神物,通灵的。要是因你戏弄它,惹恼了它,怎么办?”
“只要是紫沙国中产出的物件,有哪一个会生我的气?是吧,神剑?”
雪剑似是听懂我的话,低声吟唱,剑柄现出血色游丝,攀沿直上,转瞬即逝。看得我和龙海惊叹不已。
紫沙的夜晚是美丽的,它的美丽不仅是天上繁星的璀璨,它的美也不只是相思湖中清澈如碧的湖水能诉说的。它的美更多的体现在国民本性淳朴善良的一片祥和之中。我爱紫沙,爱她的每一座山每一条河,甚至爱她每一个结界。我爱她不是因为我是这个国家未来的王,我爱她是因为我爱这个国家的每一个人。
今夜,紫沙犹美!
夜空清朗,国都通明。
今天,是国师,也就是我的祭老师六十寿诞!
父王已下令举国同庆。
祭老师是一个深居简出的人,这些年来连国事都甚少参与,大部分时间他都在太庙前面的竹寮住所中精研法术。他是祭门的基石,深受国民爱戴,得我父王母后仰仗。可是,我却怕他。每一次与他对视,我总觉得他深不见底的眼睛会随时随地变成漩涡将我深陷。可是,我又是敬佩他的。他统辖祭门这些年来,无论是在祭门门生的扩充上,还是在祭门术术的精进上,都功不可没。尤其是在与邻国政策上,前些年他以武道交流名义多次游访邻国,与各国建立良好的友邦关系。
一身官服的我走在国都的大街上,时有孩童从我身边跑过,在我面前稍一驻足,冲我一笑,又跑开了。国中百姓不时地向我施礼。我知道他们当中少有人认出我,对我如此礼拜是因为我身上的衣服——全国仅此一件的衣服。淡紫色的罗纱,暗嵌着天罗盘的模样,隐隐约约,在夜空下更显模糊,却给了百姓无尽的遐想。罗裙的每一处锁针处都码着一道金线,半竖的圆形领口处镶着一块黑色的矅石。自领口正中分叉右斜对襟至腰间,对襟的四对清荷扣是我的最爱。束腰的紫色长绢轻盈地绕在腰间,盘成公主结,一长一短,配上龙海送我的雪松琥珀,肖女官为我织的锦穗。姜嫣跟在我身后,自得道:“我最喜欢陪公主外出了,每次都能享受到这种礼遇!”
心里笑她每次都是这句话,脸上却还是一幅与民同乐的表情。
父王已下令今日全国禁驭马,以示对国师的尊重。(国师生肖为马)
等我和龙海、姜嫣赶到相思湖的时候,正好酉时三刻。
宴席已开始,长宴头里,父王母后居中而坐,祭老师与巫老师左右座侍着。四个人在低声交谈。
进前行礼的时候才发现四人都是一身的便装。心中便有些恼母后的刻意安排。
“师兄寿辰,公主一身官服行礼。他日公主荣登王位,师兄可不要忘了今日之荣耀啊!”
“公主如此尊师重师之举定会成为全国楷模,我代祭门各位师长谢过公主的厚意。”
早习惯两人一阴一阳的拌嘴。
从姜嫣手中拿过锦盒双手齐眉递上前:“祭老师,这是我和龙海的一点心意,祝您老福寿双全!”
祭老师接过锦盒,边打开边笑道:“看看你们送我的是什么……”话未说完,他“呀”得惊出声来,将雪剑拿在手中,反复打量。
雪剑似是受到老师体内真气的感召,由低吟声转入高亢,在老师手中不停颤动,大有脱手而出的**。剑身笼罩在祭老师的真气气氤当中,使人看不清颜色。雪剑高亢声后又转为低沉,由长啸转为短促,气氤中隐约见红色缭绕。我正想上前看个究竟,巫老师在一边说道:“师兄,两个孩子心意已表,难道你要他们久站不成?”氤氲消散,雪剑竟变成初得它时的雪白。
“将军雪林中的上古血剑,我会好好保管!”
我颔笑施礼,欲在旁边捡了个清静的座位坐下,就听到母后唤我:“小惜,来,来这儿!”
母后竟让出她的座位要我坐下?
两位老师见状忙停住口陪站起来。父王命人加椅,又示意他们二人坐下,回过头一脸慈爱地拉过我的手:“安心坐着吧,你母后自有安排!”
侧目瞅了眼龙海,他对我安慰地一笑。意思是:知道你不好受,但是忍着吧,谁叫你是公主呢!
依循旧例,歌舞技表演过后,就该是祭门各宗师率门下弟子行祭门礼贺寿了。祭老师一摆手道:“我已禀过国主,今年这礼数就免了。”父王点点头,应了一下。祭老师又道:“今天我借着这个寿宴,想把我另一个徒弟介绍给大家认识!”
长宴上“啊”声一片。众所周知迄今为止祭老师只我和龙海两个徒弟。“另一个徒弟”?我随着众人望去,长宴尾处,一身紫衣的蓝夜出现在月空下。粗麻的布料,素朴的腰巾,简单的长绢箍着栗发。人很精神。
来到席前,他双膝跪地,说着朝堂上日拜夜谒的那套堂辞。
有那么一刻,我恍惚觉得他跪地时眼角上扬飞速地看了我一眼。一如我炽烈地看着他。
与他总是在不经意间相遇,总是在一刹那柔情溢满心间。我的眉梢眼角跳出的娇羞不知可曾打动过他?
风霜结界口处的他英雄气概,禳法节上的他冠压当场,祝寿台上的他深沉内敛。每一个都深深地牵着我的心。渴望着与他相处、与他在一起。
难道这就是爱?
没有时间去考虑他是否猜出我是公主?他是如何几次与我巧遇?没有大脑去考虑他一个异族人,为何会拜祭老师为师。也许还有疑问,但我不想考虑,不愿考虑。我的眼神随着他的起身上下跃动。
我成了个痴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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母后轻轻握住我的手,不紧不慢地问他道:“你是蓝沙国人吧?”
母后手心里窜出一股凉气激得我一机灵,知道她是在责备我,忙收了心神。
蓝夜沉声答“是”。
祭老师在一旁解释道:“王后,他就是我当年说的那个孩子。我于荒乱中拾的他,将他安置在城外,闲时教他一些术术。这孩子倒也长进,在今年的禳法节上得了个第一!”
母后仍是微笑道:“我听国主提起这件事,我只道你是善心救的一名孤儿。原来竟是徒弟。”
蓝夜仍旧低眉沉着。
“禀王后,我与这孩子十分投缘,便自作主张收他作徒弟了。”
母后脸色一缓,柔声道:“国师言重了,您是一代宗师,收徒弟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了,何来这自作主张一说?”
祭老师会心地一笑,没有搭话。
“年前,国师曾与我提过想要蓝夜参加禳法节一事,是我应允的。”父王在一旁打了圆场。
“这不是政事,所以我插了一言,国主和国师要是觉得不妥,可以当作我没说啊!”总觉得母后的笑容里带着针,刺了人还让人说不得疼。
“这孩子要是个一般庸才倒也罢了,偏偏他悟性极好,我便生出将他留在身边之心。所以想跟国主替他谋个差。”
“师兄是一门之主,谋差之事用得着求吗?这孩子眉清目秀,倒是招人喜欢,跟着我吧。”巫老师在一旁嘻哈着。
长宴上祝寿的人一个个相互应承着继续喝酒,表面上依旧欢声一片。实际上他们的心里早巴不得离开。国家最高统治者们在那儿唇枪舌战,含沙射影。听着无心,细品却句句带刺。分明是酒无好酒,宴无好宴了。
“公主是国之根本,更是祭门之重。所以我想让蓝夜做公主的侍从!”
我低着头,心里却笑开了花。偷偷瞄了母后一眼,生怕她拒绝。
未料母后很干脆地答道:“如此甚好。我正怕龙海扩充天龙骑团没太多时间保护小惜。而她辅政后事情又会很多。正难心着,国师倒送我个人情。”
母后的脸变得好快。上一刻似乎在为祭老师私授异族徒弟生气,下一刻却是春风满面,而且还在不经意间宣布我辅政的消息。
祭老师听了母后的话一愣,半晌才道:“如此甚好,如此甚好。”
我在抬头间,看见一脸肃静的巫老师。他早就知道我要辅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