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上泥泞,秦白帆为了甩脱小尼姑,一味向山林深处走去。
此时,雷声已止,唯余些许雨意。
月白在后面遥遥跟着,却见秦白帆翻过一道山岭,又钻进了雨雾迷乱的山谷。他有心瞧个究竟,加快了步子。
不料前面两人越行越快,眼看要出了山谷。只见谷口横了一汪清池,池上波光潋滟,瞧不出远近。
月白看到谷口有座石碑,上写:清水潭。他走近一瞧,碑侧还刻得有字,却是:内有恶兽,切记切记。
月白注目池潭上面,越发感觉气象不凡,莫非真有什么大鱼猛兽在此修炼成精。
秦白帆被阻了去路,掉过头来,看到月白便道:“张月白,你怎么在这里。”
月白应了一声:“我为何不能在此,这位小师父找你,你躲什么。”
小尼姑脸蛋儿红彤彤的,看了一眼月白,低头说:“谢谢。”
月白看到她明净的脸庞,点头说:“小师父找他何事,这人和我还有点交情,若他真有过错,我也可叫他向小师父赔礼认错。”
小尼姑答道:“他盗走寺里经书,委实可恨。”
月白“哦”了一声,盯着秦白帆道:“拿来吧,你既是盗贼,见到本主,理该归还。”
秦白帆瞪大眼睛,骂道:“呸,你好歹同我喝过酒,不帮我反倒帮起外人来了。”
月白说:“你斗不过小师父,还要逞强,那不是自找苦吃吗?”
秦白帆冷笑着说:“这小秃子一身大龙湫修为已然登堂入室,不光是我,就连你这个括苍之主见到了,也会感到害怕吧。”
月白不禁望了望小尼姑。
小尼姑气道:“你说我什么,你说我是小秃子?”
秦白帆笑嘻嘻道:“那是自然了,你既然出了家,就没有头发,不是小秃子是什么,小秃子、小秃子。”
小尼姑脸蛋儿又气红了,嗔道:“你才是小秃子,我不是小秃子。”
秦白帆就爱看她着急生气的样子,拍手道:“我有头发,我不是小秃子。你呢,你没有头发,你把帽子摘下来叫我们看看,肯定光葫芦蛋一个,难看死了。”
小尼姑声音好像带着哭腔说:“胡说,胡说,我有头发,我帽子里有头发。”
秦白帆四处看着,口中拖延说:“那好,你说你有头发,你便摘下帽子,若真的不是小秃子,我就跳到水里面去溺死。”
小尼姑摇摇头说:“不,你只需要把经书给我,不用跳进水里。”
她说着解下僧帽,露出盘起的青丝,然后拨开发髻,任一头黑发披散下来。
月白看得呆了,这女子容颜本就白皙娇嫩,散开秀发更是动人。
秦白帆张张嘴巴,喃喃道:“你不是个尼姑,你不是个尼姑……不对,你骗人,你不是兰昭寺的,凭什么拿回经书。”
小尼姑说:“我当然是尼姑了,只不过十岁前剃发修行,十岁后才留下了头发。”
秦白帆不依不饶说:“不对,不对,没有这样的规矩,兰昭寺偌大门面,不可能有个长发少女在庙里,那些大和尚小和尚的还怎么安心吃斋念佛的。”
小尼姑脸蛋儿泛红,若非她还穿了一身僧衣,只怕就连杭州城最美的乐伶都不及她的半分颜色。
秦白帆看得愣住,只顾盯着小尼姑看。
小尼姑吃不住他的目光,低下头去。
秦白帆心说此时不逃,更待何时。他脚底抹油,轻身一退就滑入身后潭水中了。他攒足一口气,也不冒头,只在水里潜行。
月白骂了一句:“这老小子还有这一手。”可他突然一拍手,想起石碑上的字,叫道:“不妙。”
小尼姑一看这人又逃开了,嗔道:“你这人,不讲信用哩!”她来到池边,看不到秦白帆的身影。
月白说道:“小师父小心,池里只怕有些古怪,莫要轻易涉水。”
小尼姑回头看他说:“怎么?”
月白一指石碑,说:“这池中怕有深水猛兽。”
小尼姑一听吓了一跳,忙跑到水面喊道:“喂,你快上来,水里有大怪物。”
月白不由一笑,这小师父俨然是一个天真的小女孩儿,不知一身佛家神通是怎么来的。
但不论小尼姑怎么呼喊,秦白帆也没有上来,水里似乎一点动静都没有。
其时风停雨住,池水之上飘起了一层烟瘴。
月白心里也有点打鼓,走到水边,注目望去。
正在这时,水面忽然躁动起来,水花翻滚,将水上的云气也卷了起来。仔细一看,竟是万条千条泛着银光的鱼儿争相跃出水面。
月白叫道:“真怪,真怪。秦白帆,你快出来了!”
鱼群起落了半晌,嘎然而止,水面上又寂静下来。
月白估摸秦白帆出事了。他不顾水下吉凶,揽住袍袖,走到池边树下,伸手折去一段枣木枝,置在水中。
月白负手跳到木枝上,脚下摧劲,瞬息间望着池中飘去。
小尼姑看得害怕,喊道:“你小心啊。”
月白皱起眉头,弯下身子,拨开水面,将一只手掌沉在水下。他闭上眼睛,缓缓呼吸,发觉水下却有不寻常之物。
他候了半刻,突然心里一动,手中受力变大,他睁开眼睛,紧紧盯着水下。
一息、两息,到了第三下、呼出口中浊气,月白当即腾身而起,手出水而不忘拿走木枝。
却见一张血盆大口呼啸而上,一口向月白咬去。
月白无暇细看,身后腥风大作,一股令人作呕的气味传出水面。
小尼姑在岸上娇呼道:“你快上来,你快上来。”
那怪物一击不中,起了性子,留在水下不深的地方发起狠来。水面立时沸腾起来,满是气泡冒出,就像刚烧开的水。
月白人在池中,若不涉水如何能够回到岸上。他犯了难了,但腾空只在一瞬。
月白竖起枣木,权作剑势,一剑击在水上,阻了下坠力道,身子向后一闪,脚步连点池水,眼看就可逸出池潭。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