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嗨哟嗨哟,老夫领你去报到,你却在这里偷懒。”白老鼠大概是发觉他没有跟上,转头又过来找。
阮小飞闷声不说话,如果说“是因为你跑得太快了,我跟不上”,岂不是更丢脸?
“能跟上老夫速度跑了这么久的,不算太多。”白老鼠撵了撵它嘴边的几根胡须,“你比老夫想象的,要好一点。”
阮小飞听到这话像是夸奖,顿时又有了精神。
负责新生报到的工作人员是个微胖的中年,头发有些稀疏,皮肤却保养得油光水滑,一看就是当官当久了的人。听到有人进来之后,他便从类似电脑屏幕的白板后面探出头来。
“怎么现在还有新生报到啊?”阮小飞的到来增加了他的工作量,所以他不大乐意接待。
“白祁推荐的,说跟桑主任打过招呼,我就直接带过来了。”姓孙的白老鼠道。
“哦。”那人漫不经心地应了一声,目光从桌前的屏幕转移到了阮小飞身上,上下打量着,冷不防和阮小飞打了个对视。
不看不要紧,当目光接触上的时候,阮小飞不由地打了个冷颤。
那是一双蛇的眸子,眼白是huáng sè,眸子是狭长的,没有眼睑,看着人如盯着猎物一般。眼睛附近的皮肤也是如蛇一样,是绿色嶙峋的鳞片,直到眉骨附近才渐渐褪了,过渡成了正常的皮肤。
“白祁推荐的?”那人问话的时候不自觉地吐出了舌头。舌头是薄而长的,尖端分叉,说是蛇的信子更为恰当。
大概是意识到自己说话的时候会不自觉吐舌头的习惯,他吸了吸,把舌头缩了回去,接着道:“他们管理部都几年没有推荐过人了,今年居然推荐了这么个人类的魂体来。”
“可能小东西还有潜在的天赋,我们没有看出来吧。”白老鼠也是这个疑问,但此时只能硬着头皮去回答。
“白祁还先去联系了桑主任,这个小家伙面子不小啊。”那人没有再继续追问下去,只是嘲讽地感叹了一下,伸手敲起键盘来。
阮小飞将盯着他舌头的目光转移到了他的手上,又吃了一惊。
那双从白衬衣里面伸出来的手,在袖口的地方还是人类的手腕,但往手掌的方向却渐渐过渡成了绿色嶙峋的皮肤。手指细长而柔软,比人类少一个骨节,微微弯曲着,也同样包裹着细鳞。手背是墨绿,手心是嫩黄。指甲长而锋利。整个手部就像是爬行动物的爪,鳄鱼或者蜥蜴一类的。
他张开五指,翘着指甲在键盘上噼里啪啦地敲了一会儿,阮小飞的档案便从幽魂管理部转到了除魔召唤培训学院。
“档案调过来了。”那人有抬头看了阮小飞一眼。凌厉的目光射过来了……虽然没有第一次见的时候那么惊悚,但阮小飞还是下意识地屏住了呼吸。
“接下来就是加密。”那人大概察觉到了阮小飞的害怕,狭长的眸子变得更细了,似乎是嘲笑,“新生现在都在礼堂举行开学典礼,麻烦您也带他去吧。”
会说话的白老鼠和半人半爬动物的生物相比,哪个更恐怖?显然是后者。
当看到那只白老鼠的时候,阮小飞只觉得像看《精灵鼠小弟》一样,不觉得恐怖,倒有些滑稽。
但当看到有蛇的眼,蜥蜴的爪子的那个人的时候,他只觉得那个人仿佛随时都能变成蛇,顺着裤脚爬过来,所以心里全部都是抵触的情绪。
这大概就是人见到已知生物和未知生物的时候,最本能的反应吧。阮小飞绝不想承认自己是怕蛇。
不过更惊悚的还在后面。
当阮小飞推开礼堂的大门,看到里面密密麻麻地站着的大一新生的时候,不由得倒吸一口冷气。
这哪里是新生云集的会场,分明是个妖魔鬼怪的动物园。
里面既有直立着的狮子、老虎和犀牛,也有一些像那个蜥蜴人一样半人半兽的怪物。
有些怪物长着人类的头颅,但身体却如黑猩猩一般,有粗壮的手臂和黑色的长毛。有些则是长着动物的脑袋和人类的身体,只是那个身体已经发生了变异,非常粗壮,满身肌肉。还有一些脚不沾地,飘在空中的鸟类和鸟人,明明是人类的脸,却长着尖尖的喙。
总之就是千奇百怪,各型各色。
与这些庞大的半人半兽的身躯相比,阮小飞一个正常十八岁人类男性的体型,便显得十分弱不经风了。
“是人类的魂体。”耳朵灵敏的怪物被后方推门的声音的所吸引,转过头来,小声议论着。这些议论着的怪物又吸引了其他怪物的目光,以至于站在后方的几排新生全部转过头来。
阮小飞急于摆脱现在这个被各种各样、奇奇怪怪的脑袋注视着的处境,突然发现在后排的背影之中居然有一名人类体型的女孩子,便也顾不上初次见面的生疏,急忙跑了过去。
“那个……我能站在你旁边吗?”阮小飞不好意思地挠挠头,按理来说,他一个大男生不应该站在女生的身边寻求庇护。但他实在是不愿被那群怪物盯着,于是想早点进入队列,不那么显眼。
队列里面最安全的位置,当然是人类的旁边。
“可以。”女生回话了,阮小飞有种如释重负,找到了大本营的归属感,急忙说谢谢。
“谢……”但他的谢谢被转过头来的女生吓得硬生生地卡在了喉咙里。
这个从背后看一头长发,穿着暗红色运动服外套和黑色百褶裙的女生,居然是一张豹子的脸。
说是豹子也不完全对,她的脸部还是维持着人类的脸的轮廓,但五官和皮肤却是豹子的样子。huáng sè的眼睛,黑色的瞳孔,方形的鼻子和两瓣的嘴。再说得确切些,像是diàn yǐng《阿凡达》里面的那种外星人,只是皮肤是豹皮的短毛和纹理。
阮小飞有些尴尬了。
他想逃开,却又不能当着豹女的面逃开。因为这样会显出他的胆小,对豹女来说也很不礼貌。
但不逃的话,他一时半会儿又没法克服心中的恐惧。他活着的时候的经验和记忆,支配着他的本能,当看到这样大型食肉的猛兽的时候,内心自然是发怵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