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年的春天就这样悄悄的过去了,马无忧那一间冰窟已经成为了村里独有的一道风景,村民们甚至已经忘记了这里曾经住着马家两父子,曾经在马家小儿失意之时,自己是如何冷嘲热讽的对待他。
这一年的夏天来的特别的晚,也特别的炎热。马山村里的一些小孩都脱了自己的衣服,有些到水塘里泡着,有些在树林里遮阴处玩耍,还有一些胆子大的小孩来到了马无忧家,隔着在不远处的地方弹起了石头弹珠玩耍。
门外,一个光头的越莫六七岁的小男孩,神情紧张的蹲在几个小孩后面,远远的望着那间冰窟,拉扯着旁边的一个小孩的手臂,颤抖着声音小声说道:“虎子哥,咱们还是走吧,要是被我爹发现了,非得打死我。”
那个光头小孩口中的虎子哥看上去比他大上一两岁,此刻弹石头珠正弹得高兴,没有回头看光头小孩,只是推开了光头小孩抓在他手臂上的手,说道:“你要是怕,下次你就别跟来了!”说完继续专注的弹着石头珠。
“没……没有,我只是觉得今天这里有点不对劲……”光头小孩解释道。
虎子没有理会他,继续弹着珠子。
一个时辰后,虎子输了很多把,只赢了两把,心里极不服气,于是转头怒目瞪着光头小孩,说道:“都是因为你,要不是你不停地在我旁边说话,我怎么会输!”说完推了光头小孩一掌。
光头小孩没有注意,后退了几步一屁股坐在了地上,顿时眼泪在眼珠里打圈,一脸委屈的看着虎子。
这时候突然一个小孩指着光头小孩,捧着肚子大笑起来:“你们看,他吓得尿尿了,哈哈……”说完,其他小孩都看着光头,接着都嘲笑起来,就连本身气愤的虎子也忍不住的笑了起来。
光头小孩本来想解释说什么,看到大家都在嘲笑他,心里更加委屈,“哇……”的一声哭了起来,爬起来转身往家的方向跑去了。
其他小孩笑了一阵,也都收拾收拾了自己的玩具回家了。
此刻,正直傍晚时分,村里村民也都张罗着各家的事,吆喝着自己家的孩子回家吃完饭。
马无忧家的房屋处一片寂静,门外不远的地方还有着一滩水。只有那个光头小孩知道,他并不是被吓到尿尿。
而是,这冰开始化了。
意识空间里,马无忧的魂始终没有夺回自己的意识。在残魂即将完全占据完他的意识空间的时候,他感觉到一股磅礴的恨意如潮水一般袭来,恨意里夹杂着另一股强大的感情,这种感情深入千年,深入骨髓,深入魂魄,这感情是思念。
“这就是我的恨吗?这就是我的思念吗?”马无忧问着自己。
“我的恨是那迫害我的奸人,是那些对我冷嘲热讽为难我父亲的小人!而我的思念是我的父亲,还有我从未见过面的亡母!”马无忧开始挣扎。
“不!就算我的恨没有你的强大,就算我的思念没有你的长久,但是这些都是你的,我不要不属于我的恨,我不要不属于我的思念,滚……”马无忧开始撕心裂肺的咆哮,脑海里不断闪烁的陆占天的残魂记忆渐渐的消退,新涌出了属于自己的画面,画面里有自己和他爹在林子里打猎,和他爹在门口大石头上喝酒,去城里时他爹不舍的送别眼神……接着又开始涌现出了王帅,大武宗里的一些场景,自己被害回家在村里所遭遇的场景。
画面不停的闪烁,最后定格在了自己吞下蛇眼珠失去意识前的最后画面。
到这里,马无忧夺回了自己的意识,而陆占天的残魂本身就被马无忧所吞,此刻并不能脱离马无忧单独存在,只是像之前马无忧的魂一样,被驱赶至意识空间的边缘。
陆占天的残魂发出一声凄厉的嚎叫,不甘心的退回缩在马无忧意识的一个角落,渐渐的消散。
马无忧的魂渐渐的清醒,他的眼神不再迷茫,而是一种清明里夹杂着冷漠,这种冷漠看人一眼,放佛能置人于千年寒冰之中。这也许就是马无忧的意识被陆占天所占据过的原因。就算陆占天最后夺舍失败,但是陆占天的记忆却依然留在了马无忧的魂上,使得马无忧拥有了本不属于他自己的深切情感。
马无忧在意识空间里盘坐在地上,周围的声音也因为陆占天的夺舍失败而渐渐退去。周围一片黑暗,一片寂静。
马无忧没有选择马上苏醒,他在陆占天的残魂记忆力了解到了一些东西,“这些记忆有些完整有些不完整,我现在对着修真界也渐渐有所了解了。修炼源于远古时期,分炼士和修士,炼士就是炼气炼体炼魂,炼气炼体最为简单,大陆上绝大多数宗派都选择炼气炼体作为弟子的核心修炼之路。而炼魂很困难,很少有宗派选择让弟子炼魂,一时因为修炼困难,而是能达到修炼资格的人太少。不过这三者都可同时进行,但是有一些炼士只选择炼一种达到极致,均能成为一方强者,尤其是炼魂者,如果能炼到极致,可成为一片大陆的强者。
而修士,则为修心,修性,修境,统称为修真。修真修真,即是这修真过程中找寻真我,弄清本质。
一般的炼士到了一定的程度后就会开始修真,只有修真后才会让自己变得更强。也有一些人,只选择修真,这种人不会战斗,但是他的心性他的意境都可令很多修士折服。由于修真才是所有人的最终追求,所以也将这修炼界叫做修真界。
从陆占天的记忆了解到,他所在的大陆叫北域魔地,地处这颗星球的最北端,那个地方不仅有大量的散乱修炼门派宗门,还有很多的魔炼和魔修,所以叫北域魔地。而陆占天最初本身只是一个炼士,最后因为种种原因成为了一个魔。而这魔和仙又有什么区别呢,从他的记忆并没有了解到。”
马无忧闭着眼睛继续理着陆占天的记忆,许久之后才叹了一声气,渐渐的睁开眼睛。“我在这里不知有多少天了,不知道爹爹他是否还在焦急为我找药?!”想到他爹,马无忧眼里有了一丝温暖。渐渐的,马无忧的意识空间消散,回到了现实世界。
马无忧揉了揉眼睛,在这六年里他的头发已经长了很长,在他意识清醒的时候头发也都变成了黑色,周围的寒冰也都化成了水,最后在炎热的天气里蒸发成水汽,水汽升上天空便凝聚出了雨云,开始下起了暴雨。
就在这天夜里,马无忧的苏醒带来的这场暴雨席卷了林国的大部分地方。当马山村的村民在第二天从沉睡中醒来,感受着雨后清凉的天气的舒爽的时候,马无忧手里正抱着死去六年但是身躯并未损坏的父亲哭泣。
马无忧摸着他爹的脸庞,理了理他爹的头发,突然他看到他爹的耳后有很多伤痕,伤痕在多年的冰冻里虽然已经变成了紫红色,但是仍然清晰可见。沿着伤痕他又看到挂在脖子上的绳索,绳索的另一端还挂着断掉的右臂。
“这是怎么回事?”马无忧的手渐渐颤抖起来,呼吸变得急促,眼睛里出现血丝,“爹!这是怎么回事!”当看到他爹胸口凹陷进去的那一块正好是一个脚印,又回想起昏迷前的那一天他爹的异常的时候,他骤然间目呲欲裂,神色狰狞,他的表情,他的气息,他的魂都变得异常狂暴,无尽的愤怒,无尽的怨恨想要发泄:“啊!!!我要杀了你们!!!”
想到他爹笑着安慰自己的模样,马无忧感觉自己的心在被一片一片的撕开,他开始笑了起来,疯狂的笑起来,“哈哈哈……好,好!大武宗!你既然如此对待我父子两,那我马无忧在此发下誓言,此生若不灭你们大武宗,我马无忧不入轮回!”说到此处,马无忧声音变成了撕裂的吼声。
马无忧颤抖着手,一遍一遍的摸过他爹身上的每一处伤痕,每摸过一个伤痕,马无忧的心就越痛一分,恨就越浓一分。哭声渐渐也变成了吼声,直到心痛到不能再痛了,吼到不能再吼了,他的眼里再也流不出一滴泪水的时候,马无忧才抱着他爹的尸体离开了家门,来到了林子边的一颗大树下。
树林里刮起了大风,呜咽的声音像是在可怜死去之人。
“爹,以前打猎的时候您老爱坐在这颗树下,看着娘的坟,喝着酒,摸着我的头说,要是娘还在就好了。”说着,马无忧给他爹理了理衣服和头发。“我把您和娘葬在一起,希望您和娘能在另一个世界团聚,孩儿一定将来一定会变得很强,一定会替您报仇!”
马无忧在他爹和娘的坟前待了两天,临走之前朝他爹娘的坟墓重重的磕了几个头,然后回家收拾了一些东西后,转身走进了林子深处。
他的身影渐渐的消失在林子里,只留下了林子边大树下的坟堆墓碑上远远能看到的几个字,“不孝子马无忧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