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然,五九和家程听到了一阵狗吠的声音,家程以为有野狗靠近了,急忙窜上二楼查看。镜筒里,两个骑马的猎人带着一只猎狗踏着夕阳朝这边赶来。他们扛着liè qiāng,马匹上还悬挂着收获的猎物,悠哉悠哉地朝这边走来。估计他们是看到了炊烟,要不就闻见了羊肉的喷香,或者他们就知道这个地儿特地赶来。
来的不是旁人,正是南丰冰沟台子的王继和于树旺,人称“老王”和“于子”。老王和于子也是这儿十里八乡有名的猎人,老王年纪略大,经验老道;于子年轻些,跟盛元差不多,枪法很准;猎狗名字叫“来福”,很厉害的一个角色。家程不知道是什么人来访,下楼唤醒了正在睡觉的呱呱。呱呱听说有人来了,喜出望外又感到吃惊,忙上楼拖镜筒张望。呱呱看着看着,露出了笑意,五九猜想估计是来了个熟人,也就没有你们紧张了。五九以为那是两个牧民,回来看他们的石头羊圈来,找他们算账来了,纯属一场误会。
“呱呱,你个老不死的,煮的肉很香啊,什么肉?我们老远就能闻着了,你这是在勾引狼群的馋虫啊!”老王还没有走到近前,就打趣地说道。呱呱远远地看着,也不表示任何动作,他准备出堡垒迎接他们去。
呱呱领着大家从便道里爬出来列队迎接老王,刚一见面,两个人就深情地抱在了一起。老王和于子分别与呱呱他们拥抱。这是猎人们见面的老礼节了,他们还遵循着。外出打猎不容易,在深山老林里遇到熟人自然是高兴相拥。
“呱呱,你个老家伙在这里都弄了个大碉堡了,在这联共抗日呢?”老王伸手轻轻地打了呱呱一拳,再次幽默风趣的问道。
呱呱摇摇头,苦笑了一下,做出了一个请他们进营帐的动作。客随主便,老王他们听从了呱呱的建议,进堡垒再说。呱呱命盛元钉了一个拴马桩子在地上,老王让于子把马匹栓子了上面,将行李卸了下来。呱呱首先爬进堡垒,老王和于子带着行李紧随其后,昌元和他们几个都陆续的跟了进来,猎狗来福也爬了进来,盛元和昌元挪动大石块将洞口封堵来了起来。
多了两个人,这片地儿顿时显得拥挤起来,倒是人多了气氛很热闹。大家围着火塘坐下,啃起煮好的羊肉来,羊肉炖的很烂很好吃,饿了一天了,大家一口气将羊肉吃了个精光。老王拿出干粮来,分给大家泡着羊汤吃,气氛很是融洽。
“呱呱,你们搭起堡垒,弄个火圈,在搞什么鬼?这三个孩子是哪里的?你们弄得神神秘秘的在干嘛,你们有这功夫不多打几头野猪多好?”
呱呱无奈的笑了笑,他命昌元上楼点燃火塘后马上下来同老王说话,命盛元扛着枪带着三孩子去担水泼洒冰面。老王给于子是个颜色,也让于子出去一起帮忙干活,于子一个口哨,猎狗来福也跟着于子外出巡逻了。老王和呱呱围着火塘在抽烟,老王在给呱呱讲着他一路上猎获的动物,时间不大,昌元燃起火塘的火很爬梯子下楼了。呱呱示意昌元给老王说说情况。
昌元一五一十的从他与弟弟争吵到盛元醉酒出走偷盗岩羊、被困树上、撤离营盘、建造堡垒、夜里与狼的战争以及狼挖隧道和他们打木头桩子掘坑的事都给老王讲了出来。老王张大了口,也惊慌得差点掉了下巴。今天已经是出征打猎的第四天,坚守抗狼的第一天。事已至此,埋怨和悔恨无济于事,当务之急,是撤出猪子山,退出狼的包围圈为第一要务。老王和呱呱商议后,准备明天清晨天亮后撤离猪子山。距离猪子山最近的地方是马连沟,那里老王和呱呱都知道,也熟悉地形。马连沟有个常年放牧的老汉,可以临时投宿到他那边,第二天再从马连沟撤出。主意打定,多哥人手多一份力,呱呱心里踏实了不少。
天色已晚,黑色笼罩着大地,夜幕沉沉地低垂着。盛元在于子的帮忙下,也很快完成了洒水造冰的任务,回到了堡垒内。大家做成一圈,围着火塘烤火取暖。
老王和于子这次出来收获也不少,他们除了猎获了些斑翅鹌鹑、野兔、野鸡,还猎获了一头野牛。不过这头野牛不是纯野性的自然野牛,估计是哪家牧民在放牧的时候,这头顽劣的牦牛自己走丢了。后来主人找不到也就放弃了,命大的牦牛没有被野狼给逮着,依旧像个流浪汉一样独行窜跑在草地和树林间。猎狗来福首先发现了野牛,冲着它汪汪直叫。老王发现是头半纯野性的牦牛后,没有浪费一枪一炮,轻松的将牛活捉了。老王让于子在一条便道上铺了几盘乱麻绳和几个网兜,激怒牦牛,让牦牛沿着铺了绳结网子的道冲撞过来,结果野牦牛很惨,自己绊倒了自己。老王上前在牛鼻子中穿了一根绳子,略施了点小计,乖乖滴就把牛给牵着走了。
牦牛是一种及其毗邻高山、亚高山高寒地区的特有珍稀牛种之一,草食性反刍的家畜。尽管这头牦牛走丢后生活在自然界中,但是它还没有完全野化,很多习性很像家养牦牛。牦牛能充分利用高寒草地牧草资源,对其生态环境条件具有极强适应性,耐粗、耐劳,在空气稀薄、寒冷、牧草生长期短等恶劣环境条件下能生活自如、繁衍后代。它能适应高寒气候,是世界上生活在海拔最高处的(除人类外)哺乳动物,分布于中国青藏高原海拔3000米以上地区,这也是老王他们xìng yùn逮着牦牛的绝佳地理要素。全世界现有牦牛近1600万头,在中国就有1500余万头,是世界上拥有牦牛数量和品种类群最多的国家。
逮着牦牛能不高兴?你看看于子那咧着的像皮鞋口一样的嘴就知道他心里有多甜。牦牛是藏民的依赖,汉人接触的较少,猎获这么一头活生生的大牦牛,在当地也快值一万块钱了,所以他们乐的合不拢嘴。牦牛全身都是宝,藏族人民衣食住行烧耕都离不开它。藏族人喝牦牛奶,吃牦牛肉,烧牦牛粪。它的毛可做衣服或帐篷,皮是制革的好材料。它既可用于农耕,又可作高原运输工具,为当地牧民tí gòng奶、肉、毛、役力、燃料等生产生活必需品,是青藏高原腹地牧民的重要生活和经济来源,也是草原牧民畜牧业经济中不可缺少的重要畜种。
前几日,老王和于子骑着马带着猎狗来福从冰沟台子出发,一路穿过黄马圈窝和黄石头沟来到棺材沟,牦牛就是在靠近棺材沟的地方发现的。人们听到“棺材沟”这个地名的时候都有些发憷,认为来到了坟地与死亡沾上了边缘,其实子午须有,完全是一种讹诈。这个地名是根据山势得名而来的,因这个地方两山夹着的沟壑非常像当地人做的棺材,所以形象地叫做“棺材沟”。不在那边生活人不大了解地形,也就不了解这种特有的文化。老王家乡在冰沟台子,那边的民风淳朴,人们命名喜欢这个“沟”字,因为各处是崇山峻岭,天堑沟壑。什么百沟、葫沟、北沟、羊葫子沟、葫塘沟、土砸子沟、火烧沟、吊人沟、柳沟、石景沟、大西岔子沟、吊吊坡沟、南沟、石沟、磨刀石沟、火石沟、砟石沟、火石沟、黑土沟、红山子沟等,反正一堆“沟”。
“喂,你从哪里来的?”
“我沟里来的。”
“哪个沟的?”
“就那个塔塔的那个沟里滴”
当地人见面打招呼,问的也好,回答的也好,指指方向,就能大概地说出了村的名字来,一如老王的风趣幽默,反正大家都这么说。
五九听说各种各样的沟,来了兴趣,缠着老王问这问那。
“王爷爷,你们家叫冰沟台子,是不是那边常年都可以滑冰玩?”
“孩子,有机会你去了看看就知道,那边估计跟你们村也差不多,都是几个土山包围成的一个村落。说是叫冰沟台子,除了冬天雪下的大了路面会稍稍滑一些,与冰沟没有一毛钱的关系,世世代代就是那么个叫法。”老王回答道。
“没有冰,那为什么世世代代的人都叫他冰沟台子呢,那哪里又有冰沟呢?”五九天真的问道。
“嘿,你这孩子,还真打破砂锅问到底,你要追溯这个名字的叫法起源,你那得去问县太爷去,他保准清楚。不过你说起冰沟来,离咱不远倒真有个冰沟。肃南县康乐乡的冰沟丹霞景区,就是那个叫做张掖丹霞地质公园那片地,相传生活着一个叫高车古国的民族。其实。现在住在距离咱不远的大泉沟人,这里有着全国独有的少数民族裕固族,他们一共才15000人左右,90%以上都聚居在祁连山北麓大泉沟附近,就是古代高车人的后裔,尽管高车古国早已不复存在,单是他们的历史还写在那里。为什么只有在冰沟才形成丹霞景观?构成冰沟丹霞景区的岩石与彩色丘陵景区的岩石在地质上同属于白垩系,但形成时间和环境略有区别。这个东西就复杂了,我也咧咧不清楚,你以后上了大学了那些教书先生会给你讲的。”
五九似懂非懂的听着,还想缠着老王问问一些问题。呱呱拍拍五九的脊背,示意盛元带着他上楼巡视去。五九不情愿的走了,家程和石聋子也跟了上去,于子也顺这楼梯爬了上去。猎狗来福看着于子撇下了它,呜呜咽咽的哼哼着,于子爬下楼梯来抱着狗又爬了上去。
呱呱在昌元的帮助下,又聊了些庄家收成,儿女娶嫁的些家常事。时间过得很快,老王聊着聊着就有点打哈欠了。明天就突围后撤了,任务也很间距,呱呱安排好值班后,吩咐大家早点休息。老王年纪大了,呱呱没有给安排值班,呱呱个自己安排的值班,被于子给委婉拒绝了,于子把自己编进了夜巡的队伍,让呱呱和老王一道休息。呱呱推不过,只得答应了下来。
“于子,你喂过马了没有?”老王问道。
“喂过了,继哥,它们吃的还不少呢”于子答应道。
昌元和石聋子一组,盛元和家程一组,于子和五九一组,三个组轮流值班。盛元这两天没大休息好,昌元让他负责四点到天明那一段。昌元负责一点到四点时段值班,于子和五九负责凌晨一点前的值班。大家各自准备,值班的值班,睡觉的睡觉,昌元和石聋子下楼来,找了个柴火堆卧倒睡起来。盛元和家程留在二楼,于子和五九值守第一轮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