斗云破长舒一口气,终于伤痕累累的坐了下来。
可未容他喘息一刻,头顶上已然一声大笑。
斗云破同样一声大笑,已仰头道:“道友又有何所教而来?”
“哼,斩灭世间邪见,真理自然显现,这可是你说的。”空中一声大笑,岳青峰高据中央,三千红尘客团团维护,遮天蔽日一般直压在了斗云破头顶空中。
“不错,果然作法自毙,但先生凭什么说我的是邪见,先生却是真知呢?”
“你我斗法一场,谁人跟脚不稳,自然晃动了根本。”
“好,果然是一个好法子,三千人三千种道理不知道哪个为尊?”
西边空中倏忽一暗,五百韩千山却已联袂而来:“恩师,寂寞大道才是世间根本之源,但要你愿意,人我相同功法下,何不将这三千红尘客统统纳入您混沌世界中?”
斗云破顿时连连摇头道:“韩千山,混沌世界是你的世界,却绝不是我的世界。”
“可是恩师,没有你人我相同的无上道法,就绝不会有我的混沌世界,混沌世界从来根本就是您的。”
“不!”斗云破却已正色道,“我虽有人我相同的法门,却绝不会用我的道理来灭别人的道理,世间大道殊途同归,何必要独走一根桥?”
“恩师,您如此境界,还在如同凡俗之辈一般,喁喁叨叨来讲什么道理对错么?”
“道理当然要讲,否则诺大的乾坤,无数的道理中,你又如何从中选出了混沌世界这一个道理。”
“混沌世界,无争无欲,浩然寂寞,这便是终极的道理,人人不在对错道理中,人人即如圣人,大同世界既然现世,那其他道理便可以不用再去讲了。”
“混沌世界若就是终极道理,哪昆仑又是什么?”
“这并不矛盾,证昆仑,先入混沌中,这是必由之路!”
斗云破却已直站了起来:“我却以为,昆仑之下,万法平等,没有一条路不是必由之路,只有要你肯做路上的主人,而不做路上的奴才。”
“路上岂有奴才?”
“为路所牵引,东西不宁,南北不分,心中没有方向,就是路的奴隶。无论走在哪一条路上,总要知道,要去哪里?路终究只是一条路,只要有方向,走的连脚下的路也忘了,那就差不多了。”
岳青峰一怔,不由却直看向了手中光芒璀璨,放出千万绚丽毫光的石头来:“我走在这无数宝光的路上,竟然只是一味来求索下一条路的神奇,我的方向是什么?终极的道理又是什么?难道不是大自在大喜乐的昆仑么?”
斗云破一双眼睛却已直看向了岳青峰:“岳先生,你要和我来斗法,不知道你的道心是什么?你所倚靠的是什么?只是那层出不穷的不尽宝光么?倘若世上再没有了一丝宝光,那你又凭借什么来斗法?”
“我?”岳青峰看一眼手中完美不可方物的石头,顿时一阵失声,“我凭借这宝光的底蕴前来道法,可是,这宝光只不过是匆匆一瞬,下一刻,必将有更加璀璨的光芒放出来,如此层出不穷,不断又更璀璨的宝光生出来,那么,根本就没有一个宝光来做我倚靠了,我倚靠的也只不过是必将被取代的一点光影而已,这!”
“斗云破,你不要妖言惑众,就算这一瞬宝光只是片刻即逝,也足以灭你的邪见有余了!”贺雷大鹄早一声大吼,已直向前踏出了一步。
“不错,穷尽天下至理,终究是有路可循,终究是人人能够看见想见,唯有灭了这斗云破虚无缥缈的邪见,这样才能够号召天下英雄来共同参破这天地至伟至神的玄机!”
岳青峰一呆中已然猛地醒悟,哈哈一笑道:“不错,斗云破,你果然邪见厉害,可你的邪见未必能够胜过我们所悟到这一层宝光,你连这一层宝光都胜不过,那你所悟,是连一瞬都远远不如了,斗云破,我替天下正道来灭你!”
斗云破一笑:“就算你灭了我,你的跟脚就当真比我立的更加稳当么?”
“休要再妖言惑众,看我宝光降魔伏妖!”岳青峰再不容斗云破说话,已然一声大吼道。
“好,斗云破多谢先生替我降伏心中魔,除去身中邪!”斗云破凌风而笑,已拱手向天笑道。
“除魔卫道!”空中三千红尘客此时却都是一样的心思,犹如捧着至亲至爱的,至神至圣的瑰宝一般,三千人的心神却已都通通凝结在了一点极璀璨的毫光上。
这光虽然小,却已然是三千人倾尽了全力所能发掘出的最为惊心动魄的美景,已是世间再没有一个可以相提并论的至高道理。
“去吧!”三千人同时轻轻一声叮嘱,犹如三千慈母共同向苍天奉献上了至宝,已无限柔情的将那一点宝光轻轻向斗云破推了去。
这举世无匹的毫光迎风而涨,眨眼间已吞没了世上所有的色彩,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去巫山不是云,宝光现世,凡尘的一切姹紫嫣红已一瞬间变的惨淡如死灰了。
镜天宗呆呆看着,已不由长舒了一口气:“他娘的,世上竟然有美到这样程度的宝光,毫无道理,毫无道理啊!”
镜天宗不由就呆呆的向前直跨出了一步,却顿时已不由大喊一声道:“韩千山,快些,展开你混沌世界来,否则这世上跟脚浅薄的凡夫都会被迷的发疯的啊!”
五百韩千山淡淡一笑:“这哦就是玉石世界的道理么?每一次发展每一次道理都可以引的天下一阵狂欢和疯魔。”
“这静才是世间的根本道理啊!”五百韩千山同声一下颂祷,混沌世间灰扑扑的一层光芒缓缓展开来,已将世人都陶醉的忘了魂的宝光轻轻笼罩了起来。
“我靠,你下次倒是快些啊!”镜天宗没好气的一声大骂,这才三尺寒剑轻轻的一收,那些冻的结结实实的人都是噗通一声纷纷跌倒了下来。
“那光,那光,我,我看到昆仑了啊!”宝光已然被混沌世界所遮盖,可记忆中那短短一瞬惊艳至极的曼妙早将无数道者直迷醉的纷纷哭着跪倒了下来,“苍天啊,有生之年,终于教我看到了昆仑的一丝光彩,死而无憾,死而无憾!”
可人生既然已经看到了这样的美景,再活下去那也就寡淡乏味的很了,人生再也不会有什么惊喜期待,再也不会有什么绚丽多姿了,那匆匆一瞬的惊艳一瞥已完全重塞在了脑海,让世上一切都变作了灰色。
“灰色,无趣的灰色!”跪下的道者都一阵如丧考批,失魂落魄,悠长的一生究竟怎么度过啊?
那光,那光,真的再也看不到一丝一毫了么?人人都拼命回想记忆,惊恐,担忧,喜悦,陶醉,患得患失,意乱如麻,只是怕心中那最美的一瞥记忆变淡了一丝一毫。
不,不,那点记忆,他要回味一辈子,十辈子!每个人都两眼空洞洞的,可偏偏却又满脸的憧憬和回味。
“靠!”镜天宗猛地一摇头直骂出了声音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