担泉却早一声暴吼:“大哥,斗云破欺人太甚,您最后一招也再不需留手了吧!”
汲雪、荷日一愣,却似乎看到满城的道者都正在咧嘴嘲笑他们十八花奴,刚刚大获全胜的辉煌,似乎只是小丑般的惺惺卖弄,都是再难忍耐,已向锄月道:“大哥,是可忍孰不可忍啊!天地之变不能输不可以输!”
锄月直直看着斗云破,双手一紧,一杆短短的鹤嘴锄已紧紧握在了手中:“斗云破,你当知道,四季颠倒最强的一招还没有用。”
斗云破点头道:“我知道,可惜却也不必再用了。”
锄月双目顿时一凛,已直问道:“为什么,难道你怕了!”
斗云破摇摇头,却望着悠悠苍空道:“人法地,地法天,天法道,道法自然,自然之美,最美还是自然二字,自然而然已然够美,你们却又何必颠倒错乱了四季?”
幽蓝似乎有感而发,也望着寥廓苍天道:“不错,颠倒错乱,的确威力大增,可却悖乱了自然,暌违了天道,一时一地虽然能够增强威力,到底同道法相违。四季大阵,本来应当令天下人沉醉其中,感悟自然,可是现在,错乱的季节却只是晕厥迷倒了他们,这真是你们所想要的么?”
“昆仑大荒之道,乃是和风细雨润物无声之道,暴雨倾盆,终究不可以持久。”
锄月心中一紧,张大了口,却说不出话来。
“娘子说得好,”斗云破一笑,已又道,“鼓动天下在乎辞,辞语错乱,固然可哗宠取宠于一时,可自然隽永,才是我大荒中真正万年不朽的好文章。”
幽蓝一笑:“文章出道心,道心书文章,其实一举一动,一言一笑何尝不是道法文章,契合天道,隽永悠然,那千万年之后亦足以复一国,活万民,道法之威力,实在不可思议,空间,时间,你,我、他诸相诸体,又如何能够阻挡的住,弄巧的来?”
“弄巧,弄巧?”锄月连声而问,不由自主已是连连向后退了两步。
担泉一张脸涨的通红,早忍不住大声道:“大哥,不要听这两人胡说,你只管使出你的‘秋风无限凋碧月’,我不信他们能够拦阻的一分一毫,大哥,咱们不能输啊!”
“秋风无限凋碧月?”锄月看看手中的鹤嘴锄,却忽然一声大笑,咔擦一声已将铁锄搓成了粉碎,“弄巧,统统都是弄巧,十年前已然是输了,又何谈什么今天?呵呵,你我一味强求威力变化,早已然远离了清静道法,南辕北辙,赢了只是输的更惨而已,汲雪,你来说!”
汲雪一呆,却直望着锄月的眼睛,终于,一声长叹,已低声笑道:“不错,咱们十年前已经输了。”
担泉顿时一声咆哮道:“你们胡说什么,你们这群懦夫,咱们没有输,再打啊,你们,你们这些胆小鬼,竟然连还手都不敢了么!”
汲雪摇摇头:“刚才说的好,千学万学不学竖子之无聊,咱们十年前只是为了争名夺利,为了荣华耀眼,这才拼命习练大阵,哪有一刻清静么?不学竖子,咱们十年来,每时每刻羡慕苦学的都是竖子啊!”
担泉顿时呆住了,睁大了眼睛狠狠直盯着斗云破,却双腿一软,几乎跪倒了下来,不错,他并非因为赢了斗云破而高兴,也并非输给了斗云破而愤怒,不是,都不是,他原来只不过因为唾手可得,擦肩而过的荣耀威名才高兴才愤怒的:“哈哈,不学竖子,不学竖子,原来天天,时时刻刻都想做一个竖子而已。”
“斗云破,你盖世无双,我们输了。”锄月一抱拳,将手中的鹤嘴锄残渣似的随手一扔,已直走了下来。
斗云破摇头一笑:“盖世无双?你把他送给我,仍旧是要我也做一做这竖子啊,呵呵,你输了,心服口服,却仍旧希望十长老能够赢过我,用心之良苦,斗云破佩服。”
锄月一笑:“最后一招而已,再会。”
“再会。”斗云破抱拳笑道。
“唉,终于轮到我们这几块老骨头了么,呵呵,斗云破,老头子无论如何得多谢你一声啊!”赭黄泥满面笑容的向斗云破深深鞠了一躬。
许老三也点头道:“不错,我们几个老朽千教万教,不如你只言片语将他们打的一败涂地来的厉害啊,贤夫妇虽然始终站着不动,可身教之得德,我琼花城没齿难忘。”
斗云破也恭恭敬敬向这十长老一礼道:“斗云破在这里也谢过十长老,谢过了大荒无数道者。”
赭黄泥笑道:“不知道此谢何来呢?”
斗云破看一眼幽蓝,摇头笑道:“斗云破不过狂悖不堪一区区小子,若不论法,天下道者能用精神力来杀我的,没有一万,也有八千,就是这琼花城中,可杀我的,也最少有三十人,斗云破能够一直活生生站在这里大言不惭,实在该多谢诸位了。”
幽蓝亦一笑道:“不错,愚夫妇更该多谢这大荒世界,虽然愚夫被冠以小天魔的名号,可直到如今,始终没有一个人靠精神力来杀他,足见大荒虽然大劫频发,可大荒道心到底始终未曾堕落一刻,唉,昆仑虽不能证,可昆仑却也一刻未曾自心头抹去,这究竟还是一个道者世界,真好。”
赭黄泥脸上一红,却不由连连摇头道:“唉,可羞杀老头子了,我那时还要将你们杀而后快呢,呵呵,可不择手段比斗蛮力,定胜负于血肉横飞之时,确成败于筋断骨折之后,哈哈,那是liú máng混混的输赢较量,倘若你我道者也这样来决胜负,那可真是再也无颜面见心中道祖了。”
许老三捻须笑道:“不错,咱们要比,就当比十年胜负,百年胜负,甚或千年万年的胜负,要斗,就斗十人胜负,百人胜负,千万人的胜负,如此论法,才是为天地立心,为百姓立命,为万世开太平啊。”
“恰如你刚才所说,赢一时的只是区区蛮子而已,赢一世的,那才是我大荒人物,才是我昆仑境界,哈哈。“
斗云破一笑,望着长街上仍旧昏昏如醉的数千道者:“以此而论,四季颠倒之阵影响了千百人,斗云破却未动摇一个,那么,这输赢如何定论?”
许老三哈哈一笑,捻着胡子直瞪着斗云破道:“好小子,却来考较于我了么,你两个夫妻站着不动,却让影响千百人的十八花奴输得心服口服,这番结果,恐怕早影响了千万人,传扬开去,又何止只是我琼花城区区一城,又何止这长街上区区数万道者呢?”
“呵呵,道者之胜负,决于一城,一国,一世界之命运也!十八花奴的境界仍旧嫌小家子气了,所以他们输得心服口服,输而后能破,破而后能进,老头子我岂能不多谢你斗云破一声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