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无关一阵黯然神伤,悠悠道:“我真没用,却又一点帮不得你。”
“怎会,你们一直都在帮我啊。”
孔距一声苦笑,抖动衣裳道:“我和郁姑娘的修为都已经到了二十八宿的境界,功力胜过你十数倍,可惜,这功力在你面前似乎真的没什么鸟用。”
“功力当然有用,只是,还远远不是最有用的。人为天地至灵,本有无上功力日夜运转不息,这功力不需修,不需证,不需求,山河崩天地灭,这功力亘古依旧在,只是你我不自信,始终不信自家即有无穷功力,于是才忙忙的打坐培元、日夜苦修,可惜百年千年无上功,到死半点也难留。”
孔距不由得疑惑道:“如此说,打坐修行都是错的?”
有容子渔咄的一声大喝,已然眼放异彩如雷道:“你如此说法,便是入了断灭空之魔道,万般无用万般不需做,岂非土石一块砖?”
孔距顿时大汗淋漓而下,慌忙跪倒下来道:“孔距求鱼龙大菩萨指破迷津。”
有容子渔摇头一笑:“道本不可言,一入文字即将无限框入有限,荒谬绝伦偏又似是而非,可万般无奈必要强言,只好说打坐炼功、做一切事都是炼的假功,做的假事,用尽心血来做一团假物,荒谬颠倒一场空,可空有不空,空倘若能够做到极限,断然舍却,不空即在眼前。空有不空,不空有空,本来无一物谁敢含笑空?”
“含笑空?”孔距若有所悟,全身一阵微微颤动道。
“不错,空也一场笑,不空也是一场笑,万般心头过,万般不留心,待君无拘无碍时,请再回头看。懂么?”有容子渔轻轻一下勾起大胡子孔距的下巴来,啪嗒一声凑过去结实亲了一口,笑道,“空不空?”
孔距双眼顿时睁大如牛眼一般,似乎惊骇绝伦,又似乎魂飞魄散,半晌,却突然默不作声的把脑袋一低,噗嗤一声,放个老大的臭屁才问道:“空不空?”
有容子渔和孔距顿时抱在一起哈哈大笑起来,两人笑声朗朗经久不歇,郁无关在旁边看着,忽然双眼一花,似乎已再看不到两人了。
哗啦,轰隆一声巨响,地面上居然一下剧震,已然塌方了一大片。
郁无关目瞪口呆中,就看见漫天黄土飞扬,平空的,平地已然陷出一个深不见底黑黝黝的巨穴来。
“我的,是我的,明明是我先看到的,给我!不,你放手!都给我拿来!”郁无关正吃惊不已,地上却一阵嘈杂乱响纷纷而起,不多时,已然乒乒乓乓的打声、骂声闹成了一片,简直犹如千万人突然一起挤在一起似的。
“喂,下面是哪个?你们干什么!”郁无关又惊又奇,不由得大喝道。
“哈哈,司幽大帝君在此!”地下无数喊杀声却突然变作了一个人的朗朗大笑声。
郁无关目瞪口呆,就见一个黑衣黑袍,长发漆黑如夜的人从地底乘云直起。郁无关看那人一部漆黑长须直达小腹,生的仙风道骨丰神玉如,一见之下不由大为心折,连忙恭敬行礼道:“郁无关见过仙长。”
那人含笑点头道:“无需多礼,拿来吧?”说着手一伸,已五指张开在郁无关面前。
郁无关一愣:“什么?哪来什么?”
这司幽帝君手抚长须仍旧云静风轻,右手却仍旧直直伸在郁无关面前:“只管拿来。”
郁无关实在不知道这位神仙是打的什么哑谜玄机,莫不是在点醒自己?不由得诚心虔拜道:“郁无关惶恐,求仙长指教,拿来什么,又去哪里拿?”
司幽帝君双目顿时光华一闪,已哈哈一笑道:“乖孩儿,还不快拿来?”
郁无关只道仙机难得,这等便宜事,岂可当面错过了?如此活神仙却叫她拿出来,岂不是要为自己斩断无穷烦恼,直证昆仑么?心中如是想,更是加倍虔诚小心,关照敛心,如如不动,于寂兮寥兮中才敢双手合十,盈盈拜倒:“小女子郁无关鲁钝不堪,烦恼千生万灭,万求仙长慈悲解脱!”
司幽帝君含笑点头道:“乖孩子,好孩子,你且拿来我看?”
“拿来?弟子实无可拿,真空妙有,镜影纠缠,断则有有则断,却总是无缘拿起。”
“呵呵,拿来吧。”司幽帝君长笑一声,右手一翻,轻轻一抚郁无关之顶,“乖孩子,好孩子。”
郁无关只觉一团暖暖热气笼罩九颅之顶,似有非有,欲动不动,顿时大喜过望,果然是神仙在点化我呢,哈哈,真的有奇迹!
“砰——!”就听头顶结结实实一声闷响,顿时热血雨点似得直洒了下来,郁无关慌忙抬头看时,只见司幽帝君神仙般尊容上鼻血涟涟,竟捂着口痛叫不已。
“你,你!”司幽帝君大怒如狂,一张口,却满嘴鲜血冲的白生生的牙齿也直落了几块下来。
就见有容子渔哈哈一笑,又是一记老拳砸出,大笑道:“乖孩儿,给我拿来!”
那司幽帝君一张如玉面盘顿时青紫了老大一块,呜呜的含血怒骂着,却跌跌撞撞的连连向后退去。
“还不拿来!”有容子渔又是狠狠一拳砸出,砰,这司幽帝君一双寒星般的眸子顿时倒了霉,倒叫团团漆黑乌云绕了个紧。
“你,你!”司幽帝君跳着脚啊啊的叫着,偏偏鼻青脸肿,鲜血四溢,却又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你丫的蠢蛋,还不拿来!”有容子渔又是哈的一笑,拳头已轰的一下砸出,砰,司幽帝君太阳上早着,顿时嗡的一阵乱响,满头乌云似得黑发已鸡窝似得乱飞了开来。
“你,你!”司幽帝君一跤跌倒,气喘吁吁却再也爬不起来半分。
有容子渔却忽然身子向后一退,已大声道:“老孔还看什么,还不快来救我!”孔距慌忙答应一声,天青巨剑已然轰隆隆祭在头顶。
郁无关看的目瞪口呆,指着有容子渔道:“你,你!”又指着司幽帝君道:“他,他”
有容子渔无赖似得一笑:“蓝用光了,还不快来保护我!”
郁无关几乎要一阵崩溃:“你!你还知道蓝?你到底在我脑海里偷了多少知识出来装逼啊!”有容子渔摸着鼻孔笑笑道:“大概还知道一点点,我这三十三天三声笑,威力虽然无穷,可恢复的时候却很慢,而且最厉害的是根本不知道什么时候能恢复。呵呵,这个叫什么来着?叫”
郁无关懒得理他,跺脚道:“谁来告诉我,到底发生了什么?”
地上哈哈一阵大笑,司幽帝君已腾身直上青空,半片脸鲜血淋漓,却狰狞无比吼道:“哈哈,好一个三十三天三声笑,原来不过只有三板斧,有容子渔,你打不死本帝,本帝一定要你的命!”
郁无关慌忙上前道:“帝君,他,他有病,开玩笑的,求您千万法外开恩。”
“好,他先让本帝君斩上三剑再开恩也不迟!”司幽帝君一声大吼,半空中忽然陡然一暗,已是身手不见五指。
孔距顿时大惊道:“这,真的是司幽吞天吼么?”
郁无关惊恐万状中不由颤声问道:“什么,什么司幽吞天吼!”孔距头顶天青巨剑在无边黑暗中好一阵黯淡无光,良久才微微发出一丝剑芒来,他人的声音却没有了一丝亮色,只是艰难道:“一吼天地暗,一吼天地明,明暗只一吼,天地任我吼。这司幽吼发挥到极致,实在可判天地阴阳无穷变化于一吼之中,实在深不可测,妙不可言,有道是——天地俱在阴阳中,人人难逃造化轮,阴阳轮转火不休,炼化人间无穷劫。”
“小子,算你还有些知识,阴阳轮转火不休,炼化人间无穷劫,今rì běn帝君大开杀戒,就叫你这无知小辈在无穷劫数中好生消受消受,哈哈!”司幽帝君又是一声大吼,天地顿时放出无穷光明来,其光耀如日在天,明晃晃,光刺刺,万物遇之莫敢视。
“烛龙斩!”司幽帝君又是一声大吼,天地间巨变陡起,却是一边漆黑如墨,一边却光明如昼,一黑一白,分明只是一线之隔,偏偏黑白分明,半点不曾参差。
“这,他,他真的是神仙啊!”郁无关强吞一口唾沫,以自己三人为中线,左边就漆黑如无底深渊,右边却光明不见一物,黑白明明紧紧如一体,却偏偏将他们三人紧紧夹在了中间,那番滋味,似乎她已然被黑白无间夹成了纸片,挤作了尘埃。
“我,我是不是死了?”黑白光融,摩荡无间,郁无关只觉自己几乎连身体都无法再找到,那血肉,那呼吸,那骨骼,几乎一切可存在的都已经完全消融在无边的光和暗之中了。
孔距惊恐的噗通一声已跪倒在地:“吞天吼,真的可以吞灭天地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