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无关指着赤色洞穴对面;“你看,对面的山巅大石光明如十丈巨镜,反射的这里耀眼生花、头晕脚浅,便是反光煞了。山巅大石下一块块石头如尖牙利齿,根根剑锥皆都直指这洞穴,这即所谓的利刃煞。”
有容子渔放眼看去,果然不但阳光异常晃眼,更兼狰狞利石一块块针锥似得纷纷扎来,颇觉险恶不畅,不由连连点头。
郁无关又指着本处洞穴上方道:“你看这座山,旁的山都郁郁葱葱一片盎然生机,偏偏他光秃秃寸草不生,山形如坟死气沉沉,正是有名的廉贞恶煞。”
郁无关也不禁点头四顾道:“这里连鸟雀都不来停顾,的确了无生机,天生的绝地。”
郁无关又指着西北方道:“西北为乾卦,属天,所谓黄河之水天上来,西北有水本来极好,可偏偏这西北方的水却又低洼成深潭,幽冥不测,是天陷之煞,尤为一大恶煞。”
有容子渔望着那深潭道:“那深潭的水由数百丈高峰下跌宕而下,山峰高耸,遮天蔽日,因此潭水阴寒刺骨,碧沉沉的游鱼稀少,果然不是好水。”
郁无关又指着东南向道:“东南为巽卦,为风,潭水东南而去,应和风生水起之兆,本来也该极好,可偏偏这里却有大逆反常。”
“怎么不好?”有容子渔隐隐觉得不佳,却又说不出缘故来。
“东南风起,该当渐起渐高,步步为营,直至平步青云、海阔天空才是上上运道,可此处东南之水,逼拶迫狭,气象穷迫,更兼忽起忽落,曲折多转,是趋势多舛、一波三折之兆,因此上又为一恶煞。”
有容子渔顿时听到连连点头,果然觉得这水的去向极是郁逼,毫无极目天地阔之慨。
“你看咱们脚下,水势汹涌,紧紧贴着洞穴急流而过,水声拍石轰鸣不断,此日夜不宁、六神不安,这是所谓的声煞,而水形反弓不抱,犹如搭箭欲射,正是反弓煞。”
有容子渔点头道:“这水流反弓处淤洼出一片沼泽浅滩,秽气冲天,腥臭逼人,想必也是一大恶煞。”
郁无关拍一下有容子渔,笑道:“孺子可教也,所谓近朱者赤,近墨者黑,泥沼本是咱们紧邻,却如此藏污纳垢,了无一丝生升气象,正是破败煞,当年孟母三迁,有一迁就是紧邻哭丧之家,呵呵,孟母亦为我堪舆界一前辈也,她虽然只择生穴,却终于培养出来千古亚圣,风水之妙本来人人心中皆知道的,只是懒怠理会而已。”
有容子渔觉其理深,听的不由连连点头。
郁无关却转身进到了洞穴中,抬头四处巡看。
有容子渔见这洞穴一片赤红如火,单调刺目,虽然有一时之快,却终究烦恶纠缠,不禁皱眉道:“这里一味孤僻执着,以一赤而排万色,所谓孤阴不生、独阳不长,这洞穴”
郁无关点头笑道:“是了,这正是居家风水之大忌,偏激一掷不及其他,虽然一片赤红,却正如佛殿之万年清寒,乃是孤冷之煞,《红楼梦》上老太君便深通其道,劝惜春说小孩子家舍不可太简单无物,需多些摆设以娱目,可惜这惜春不识得其中三味,最后终于青灯古佛出家去了。”
有容子渔不由问道:“《红楼梦》是什么,里面的人也是堪舆高手吗?”
郁无关也不由笑道:“所谓人老成精,她虽不学堪舆,而堪舆之学自然随手可用,这才是化境呢!”
有容子渔听得连连点头:“化境,化入境中,与境同一,不知有境,不知有我,自然流露,了无痕迹,这位老太君果然是高人!真想看看这部《红楼梦》!”
郁无关摇头笑道:“反正有的是时间,我就慢慢把《红楼梦》给你写来,人类历史五百万年发展,才终于有这一部万书之祖魁,与你这什么都不懂的修道人看来,称它一声绝世秘籍也丝毫不为过的。”
有容子渔不由恭敬请教道:“依姑娘师父而论,这部绝世秘籍之精奥究在何处?”
郁无关仰头抚着长发认真想想道:“我境界太低,或许说的不对,不过以我今日境界而论,大概只有五个字。”
“哪五个字?”
“万事不足恃。”
“万事不足恃?”
郁无关踱着脚步,一边出神凝想,一边慢慢道:“靠山山倒,靠河河枯,大地白茫茫一片真干净,这书中一位真人,去父母、离祖母、舍妻子、疏兄弟、别朋友、姐妹,一个个无可奈何星流云散,最后天高地阔不过只余他一人,可是,最后却连他自己都是假的,非玉非石,颠倒梦幻,一场chūn mèng聊无痕。”
有容子渔听的不由悠然神往,果然是绝世秘籍。
郁无关忽然噗嗤一笑:“傻瓜,这秘籍可是还有三部呢,说秘籍即非秘籍,说非秘籍即是秘籍,万法由幻,一灵不昧,天下处处,何事何物不为秘籍乎?君不知当年草圣张旭苦修不得,偶然观一女子舞剑而终于大悟贯通,成千古名家圣手,君不知一代宗师籍籍无名,偶见龟蛇相斗而创天地奇功,若以秘籍而观,天下处处皆是秘籍,只看缘分到否,识得识不得也。”
“哈哈哈哈,好一个天下处处是秘籍!老头子今日缘分到矣。”赤色石洞中忽然一阵轰轰隆隆的大笑声如雷一般上下四方响彻。
有容子渔连忙挡在了郁无关身前,恭敬行礼道:“晚辈无知冒犯,大言不惭,万请前辈赎罪。”
“哈哈哈哈,冒犯?好一个冒犯,不犯何以神魂皆冒?”隆隆大笑经久不息,似乎千万人一起大笑,又似乎重重叠叠只有一人,似乎笑声声声在耳旁,又似乎杳杳远在天际。
有容子渔听得神魂不稳,身躯微微发颤不已,却又整个心灵被这笑声紧紧攫住,一丝不愿意错过。
“哈哈哈哈”洞中乱石沙沙齐颤,嗡嗡隆隆如咒似诉。
有容子渔此时不敢丝毫分心旁骛,只是入神来听这忽大忽小,忽远忽近,虚虚实实,重重落落的笑声,暗暗调息运气同这笑声相和。
“好!”轰隆一声,赤色石洞顶上一下巨响,一个庞然巨物已轰然而下,“敢进来十煞**,我便来取你性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