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家在哪?爸爸妈妈,你们在哪?”高天明在梦里呢喃,缩成一团,梦还在干扰着他的内心,无休无止地困惑他,恐惧他,雨夜滴滴打在他的心里,泛起不可终止的涟漪。
深夜的月光透过窗户,洒在了他布置简单的房间,光道上有着缕缕的灰尘漂浮,如云雾缭绕。鸟儿在树上做着甜美的梦,蟋蟀与蝉也进入了梦乡,休息好,才能明天大声歌唱。
“嗯?又是个梦啊。”高天明的眼睛慢慢睁开,看到自己整洁的房间,微微一愣,脸上的表情没有因此有丝毫的波澜,淡然的表情始终挂在脸上,像是已经经历了很多次,见怪不怪。
不过,我不是在咖啡厅吗?怎么在宿舍了?我好像受了很重的伤?难道只是一场梦?
高天明突然有些困惑,摸了摸胸口,发现没有什么伤口,不太明白今天到底发生了什么,但并没有太放在心上。
窗外的树叶放低了姿态,弯着腰为雨滴送行,许多叶子在这场大雨中被击落,在雨夜旋转跳跃。山路上街灯的微光照亮了湿漉漉的地面,水面发射些许光华,大地铺满了雨夜存在的痕迹。天空还是呈现深黑的颜色,月光与零星点缀着天空,不让漆黑的夜晚太过孤独。
高天明离开了床,没有继续睡下,走到窗户,看着窗外美好的月光,静静地站在那里。但没过一会,便旋转着把手,轻轻地打开了门,临走之前打开了衣柜,拿走了一件黑色的大衣。
路过张精华的宿舍,高天明停了下来,听到可以穿透木门的熟悉鼾声,便放下心来,继续前行。
“大爷,你还没睡啊。”高天明走下了楼梯,悄悄地走到守门大爷的身后,拿起大衣为他披上。
“你这么早就醒了啊,怎么不去再睡一会?”大爷将紧锁大门中的小门打开,一个人坐在门口外边,抬头看着点点星光。大爷拍了拍高天明的手,示意让他裹紧一点,秋夜的寒风让他不禁地抖擞着身体。
“不知道为什么,睡不着。”高天明站在大爷身后,用手缓缓地为大爷àn mó着他僵硬的肩膀,脸上浮现淡淡的微笑,“外面的月色与景这么迷人,我看到,就下来了。”
“是啊,我被着月光迷住了,打开了门,这场景像极了小时候我大晚上不睡觉,站在家的屋顶往下面看的画面。”大爷微微一笑,脸上的皱纹因这一笑更多了,表情很是享受高天明的àn mó,“也只有这个地方,宿舍居山傍水,建在山顶之上,才有此番风景,也真是因为此能找回我以前的回忆。”
“看来大爷在这个地方上过学?”高天明诧异了一下,但一想到东厢中学的校史足足有将近一百五十年,大爷来这个地方上过学也是应该的。
“也许是吧,但有许多事忘记了。”老人保持着微笑,挠了挠自己银白色的头发,像是忘记了许多事情,“不过,这个地方还真是好啊,我打算今晚坐在这里,看日出东方啊,好久没看过了,那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
“大爷,感觉你的记忆还真的可以和鱼比了,我高二那天放暑假,我不是和你看了一晚上的月亮了吗?”高天明松了松手,提醒着大爷,“今晚的景色很好,我也打算在这里站一晚上。”
“哦,我记起来了,不过也好像很久的事情了。”大爷顿了顿,尴尬地笑了笑,只好强行解释他对“很久”的定义,“不过,站这么久,你不累吗?”大爷弹了弹自己的红色塑料凳子,示意他的座是双层的,可以分一个凳子给高天明。
“不用麻烦大爷了,我最近的脖子有点酸,腰椎有点疼,想站一晚上,缓一会儿。”高天明连忙摆手,抬头挺胸,表示决心,“双层的凳子更稳,更舒服,大爷您就好好座啊,我年轻人不怕的。”
“就你这样还年轻人,你这个脖子酸,腰椎疼,不是老人才会这样的吗?”大爷仰着头,白了身后站直昂首挺胸的高天明一眼,不坚持给高天明搬凳子了,“你啊你,要爱惜自己的身体啊,别老是干东干西的,你老熬夜,对身体不好,悠着点。”
“好,我听大爷的,我会好好爱惜自己的,以后保证不熬夜。”高天明很惊讶,手上的àn mó停了下来,以为自己的熬夜wěi zhuāng技术不可被识破,但现在被大爷发现了,只好小鸡啄米般地点头。
“你以为你wěi zhuāng的很好啊,我可是你们那种年纪过来的,就好比自己zuò bì老师不清楚一样,他啥都知道,只是懒着拆穿而已。”大爷不屑地笑了笑,对高天明熬夜wěi zhuāng技术嗤之以鼻,但转眼就慈眉善目,语重心长,拿出了标准的老一辈讲话格式,“身体要自己爱惜啊,熬夜对自己的身体害处很大的啊,别以为自己是夜猫子就没啥事了啊,上了我这个年纪你就知道了。”
“嗯。”高天明微笑地赞成大爷的说法,继续地àn mó大爷的肩膀,不再说话,静静地看着眼前的景与光。
大爷也不再说话,坐在椅子上,样子很是安详,浑浊的眼睛半睁半闭,像是睡着了般,偶尔抬头望着淡淡月光,大声地咳嗽两声,证明他是醒着的。
渐渐的,漆黑的夜色缓缓地变亮,星星不再那么闪烁,隐约存在天空之中,月亮逐渐往西边靠去,大地的银色披风随着时间的过去消失时光之中。
高天明与大爷两人一站一坐,看着破晓的曙光从东边的山头出现,将西边残存的月光挤走,带来一天的开始。黎明时分,橘huáng sè的光线像蒙蒙细雨雨一样,温柔地照在大地上,带起一缕一缕隐约的水蒸气,水蒸气升起结成露珠打湿了早晨的青草。
随着太阳东起更盛,山间的野鸡被光线刺痛了双眼,开始了一天的鸡鸣,雄伟的鸡鸣穿过层层阻碍,叫醒了沉睡的山林,早起的小鸟开始叽叽喳喳,为一天的早餐做好打算,连忙开始捕捉着早起的虫子。
伴随着曙光来临,一切都生机勃勃,灿烂如光。
大爷看了看太阳,拍了高天明的手,高天明为他按了一晚上的肩膀。
大爷扶着椅子的把手,缓缓地站起身来,僵硬地走了两步,恢复自己坐久的身体。不一会儿,拿起了口袋的哨子,看了一眼高天明,走进了宿舍,开始叫醒沉睡的学生。
高天明没有动,按着椅子,像是定格在那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