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封书信来得巧,天助黄忠成功劳……”,陈二爷摇头晃脑,喜形于色地哼着定军山的调儿回到庄上,几个老弟兄早远远地看着了,争相走出门外接着,迎进堂屋,问长问短。
坐定后,有人端上茶来,陈二爷抖了抖衣袖,接过茶,拿杯盖荡了荡杯中漂浮的叶片,吸溜了两下,放下茶杯,清了清嗓子,开始大谈这两天进黄府的见闻。
“黄府那个气派,门口那两个狮子那个才叫真大真威风!”,陈二爷扫了一眼一边的老黑,“黑子,大门口那狮子有多大来着”。
老黑搔搔头,比划了半天,最后说:“比乡里李队长骑的那匹马还要大!”。
“李大拿这狗戳地在黄旅长那里算个屁!”,老黑拿李大拿的马比黄旅长家大门口的石狮孑让陈二爷很不满,他甩了一把鼻涕,“人家黄旅长家的狗都比李大拿的马威风十倍!”
说起黄府的狗,陈二爷来了精神,“那狗两只耳朵是竖着的,有小牛子那么大,叫的声音瓮瓮的,竖起来比人都高。”。
众人听得两眼发直,陈èr nǎi奶张大着嘴巴,看陈二爷比划。
“黄旅长府上有四个兵把门,”,陈二爷喝了口茶:“那兵那个精神,都打着绑腿,站的挺直,要不是六子媳妇写给三夫人的信,门都别想沾边。”。
“看人家三夫人那才叫气派,那行头,我都没见过。”,陈二爷惊叹道。
“三夫人长的排敞吧?”,陈èr nǎi奶伸着脖子插了一句。
“何止是排敞,不然黄旅长能看得上,你给人家吊里子都不佩。在过去,黄旅长就是一路诸侯,给人家拾掇马鞍子都得是个人物。”,陈二爷嗤了一下,陈èr nǎi奶赶忙缩回脖子,干笑两声。
“人家三夫人也真客气,看完六子媳妇写的信,问了家里的情况,便安排下面备饭,那伙食,做的真精致,比老福记(街上最有名的饭馆)还好吃。”说着,陈二爷抹拉一下嘴,有几个人在一边咽起了口水。
“吃过饭又有人安排住的地方,有钱人住的地方就是舒服,床上的被子都是软软的,暖暖的,摸到手里都滑溜溜的。”,陈二爷用大拇指与食指搓着比划了几下。
“哪三夫人对通匪这事怎么说?”,一边大个脑袋的陈五爷急切地问,他听了半天,好象陈二爷还没说到正题。
“人家三夫人根本就没当回事,”陈二爷呵呵两声:“三夫人让我带封信给六子媳妇,跟我说‘叔,你老放心回去好了,就说来过黄府。过几天空了,我跟黄旅长去打猎,顺便看看mèi mèi,李大拿我知道有这个人,他不敢再为难你老的了’。我回来就跟李大拿讲了三夫人的话,他当时就蔫了。哈哈……”,陈二爷爽声大笑,众人也跟着哈哈大笑。
陈二爷来了兴致,吩咐道:“厨房今晚加菜,所有人都上桌吃饭,去人到李酒坊打酒,人人都让喝个够!”。
众人喜笑颜开散开来,热闹地忙开了,象过喜事。这时陈二爷才想起没看到根,问下去才知道根放牛去了,忙叫人去喊。
众人正手忙脚乱忙活间,丁保长点头哈腰走了进来,腋下没了文明棍,却是满头大汗,两手却提着两只大礼盒,“二爷,小弟赔罪来了!”,丁保长远远地喊。
陈二爷寻声迎了出去,不待陈二爷开口,丁保长便把礼盒拿到一只手上,另一只手脱下礼帽恭身一揖。
这一揖让陈二爷瘁不及防,赶忙还礼,让进上房。丁保长趋步弯腰,谦恭卑笑,进得堂屋,放下礼盒,下方坐下,陈二爷赶忙往上拉,丁保长打死不从,陈二爷没法,只得自己上手坐了。
坐定上茶,丁保长赶忙弯腰双手接过,满脸陪笑。
陈二爷说道“丁爷这客气干什么,来就是了,还带这么多礼品。”。
丁保长赶忙应答:“哪里哪里,汪家糕店里买些糕点,给府上的夫人们尝尝鲜。”。
一边上茶的陈èr nǎi奶听丁保长这一说,赶忙拎起礼盒准备往自己房中去,陈二爷连咳两声,瞪过眼去,陈èr nǎi奶又轻轻地把礼盒放到一边。
“丁爷这里说话,你忙去吧。”,陈二爷挥挥手,陈èr nǎi奶赶忙退出,丁保长欠欠屁股,跟陈二娘娘哈了哈腰。
“县上去了两天,烦丁爷多关照了。”,陈二爷本是无话找话,丁保长却听的脸上臊红了。
“敢情二爷去了黄府,三夫人好招待了。”,丁保长敢紧接住话荐,他是在想从陈二爷口中探得风声。
“那是,那是,都是亲戚,好招待是少不了的。”,陈二爷摸摸光溜溜的下巴。
“黄旅长府上高门大宅,我去县上路过看着,威严的很。”,丁保长竖声拇指啧啧道。
“比县衙还气派,县衙是两个兵把岗,人家是四个兵把岗。”,陈二爷不无得意。
“黄旅长比县长大着呢,”,丁保长哈腰一脸景仰,“黄旅长人可魁梧,我还没见着呢。”。
“人家日理万机,怎是我等草民想见就见到的。”,陈二爷呷口茶。
“二爷没见着黄旅长呢”,丁保长追着问。
“是三夫人请进去的。”。陈二爷看出了丁保长脸上的变化,“三夫人可是黄旅长最宠爱的,人家根本没把李队长当回事。说是一些蚂蚁小虫,随手就捏死了。”,陈二爷加了些料,呵呵道。
“那是那是,三夫人那是什么样的人,怎能把李大拿当回事,前年不是她高抬贵手,李大拿当场就让兵爷们打死了。”,丁保长赶紧附和,脊梁上有些热汗出了。
“就象这次,李大拿说二爷你通匪,我也不敢不跟二爷你说,本是好心,想大事化小,却越掺越深,有些事都讲不明了。”,丁保长趁着话儿说出了来的目的。
“丁爷这是哪儿话,还不是为了我们陈家好,都是乡邻,肯定得帮着自已人的,我虽然糊涂,这还是能分得清的。”,陈二爷安慰道。
“二爷您多聪明的人,知道小弟的心思就好,今后都是自家人了,”,丁保长赶紧贴上,“哥哥你有用得着小弟的地方,不要把小弟当外人,只管吩咐。”。
丁保长真没把自己当外人了,他想,这回也不亏,虽然没有弄到大洋,还贴了几块大洋买礼品登门谢罪,但巴结上黄旅长的亲戚,今后就是有后台的人了,朝中有人好做官,今天乡长队长什么的见了,也可以直直腰了,至于大洋,也可以撸得更多了。
打定主意,丁保长便曲意奉迎,就象一根爬墙虎,顺势便紧缠住了抓到的树枝,陈二爷心花怒放,便留丁保长吃饭,丁保长也不客气,说是自家人了,自然得留下吃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