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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疆边界,入境岗哨附近。
“王阿姨”一个反扣着军帽的青年笑嘻嘻地凑上前,深色的皮肤衬出一口健康的白牙:“您来啦,热了吧,我给您扇扇风”
说着他一把拿下帽子,冲面前这个围着围裙头发斑白的老太太可劲扇风,一边扇风还一边傻乐。
被叫做王阿姨的老太太斜睨了他一眼:“行了,行了,别整这出,啊”
“嘿嘿”青年又笑了笑,整个人带着股洋溢的青春感:“这不是盼着您等会能多打两块儿肉给我么…”
老太太推着小餐车,仍闲庭信步地走着,远处路过一队踏着正步的小伙,青年赶紧打直了腰杆,生怕被人看见。
“这么说,你就是为了两块肉给阿姨扇风啊”老太太面不改色,仍向前走着:“免谈了,伤自尊了”
青年作痛苦状,待到那队踏着正步的人走远,这才赶紧哈着腰追了上来:“哪能呢,王阿姨,您就是我亲妈,妈…”
嘚吧嘚一路,老太太终于走到了岗哨前,把小车的盖子一掀,然后放了两份饭进去。
青年还在求个不停,老太太看他一眼,终于一乐:“行了行了,不缺你这个儿子,啊”
说完,她从餐车里取出一份单独的菜,递给了青年,青年受宠若惊,就差欢呼雀跃了,然后一溜烟儿跑了。
老杜的声音突然在背后响起:“你又在给战士开小灶儿了”
老太太吓了一跳,转身一看,老杜正挤着眼睛,摇着他那把折扇看着她,怎么瞅怎么不正经。
“你怎么…”老太太看了看他身后,见没什么情况才道:“你怎么神出鬼没的,死老头子!”
老杜摇着扇子走上前,掀开盖子看了看,小声道:“可不敢再这样啊,万一被抓住了,免不了是个处分…”
“还处分呀,要处分让他处分去嘛”周遭无人,老太太便没给老伴留面子:“还能把咱们两个赶走呀…真是的”
老杜还想辩驳几句,可是老太太说话比他厉害得多,什么“小伙子们为国捐躯”都整出来了,老杜没办法,最后只得把扇子往腰带一插,双往上一伸:“投降,投降了还不行吗”
“真是的”老太太白他一眼,继续推起了小餐车:“如果咱们儿子还在呀,肯定跟他们一样出息…”
老杜则没个正经,继续往小车里瞧:“我看看今天做什么菜啊…”
老太太抄起舀汤的勺子,就往他的身上打,佯打不痛,可是老杜仍装作受了伤的样子:“啊呀,痛…疯啦!对你老伴儿下这么狠”
“没正形…”老太太冷着脸,把餐车推到了一处遮阳伞下,随后向岗哨的播报室走去。
“不过我就喜欢你的霸道,嘿嘿”老杜又贴了上来,被老太太推着脸挡了出去。
正要再腻歪几句,前方不远处的入境处却好似传来一阵人声,冲右看去,一队荷枪实弹的作战人员正远远冲这边赶来,靴子踏在地上的声音十分响亮。
“这是怎么了”老杜背起,好奇地望过去,老太太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两人互看一眼,随即向前凑了过去。
此时一辆大货车经过检查过了大门,在前方开过,两人也走到了岗哨旁,只见在左侧曲折的铁栅栏外,几个穿着防弹衣的哨兵正围在那里。
离得有些远,看不太清,不过在人群的缝隙,好似有个黑黢黢的小孩子站在间。
此时货车经过,那队士兵从车尾巴后赶了过来,带头的队长冲两夫妇摆了摆,示意他们后退。
老太太拽着老杜的胳膊,两人向后让了些位置,待到这队士兵全部经过,两人又凑了上去,扒在墙根露出脑袋。
他们看到带队的人正在和那几个哨兵交谈,其他士兵向后面排队入境的人走去,看样子在示意他们等待,而在他们包围之的那个小孩子大概十岁上下,最大的那个正指着栅栏里头,竟是一个足球。
“好像是外头的小孩子”老杜轻声道。
随后只见那个带头的队长翻回栅栏,将球捡了起来,然后还给了那个小孩。
可是又说了几句,个小孩却并没离开,而是正被那个队长带着朝栅栏里走了进来。
“来了,来了”老杜拉着老伴,让她往后躲躲,可老太太却没跟着他走,而是道:“等会,我再看看”
“我可不陪你挨处分啊”老杜打开扇子,径自向后走着,回头发现老太太还扒着墙根偷看,刚想说几句,却只听过道一声几欲破音的叫喊:“*!!——”
“嘭轰——!”
火光乍现,岗哨瞬间震出一阵白灰,玻璃碎裂的声音混杂着树叶的飒响,同时地面猛地一抖,老杜直接摔倒在地,眼睁睁地看着前头的老伴随着碎石被掀飞开去——
“静——!!”老杜撕心裂肺地一声喊,面前的半面墙倒了下来,直接压到了他的左腿上,还没惨叫出来,人就昏了过去。
…
再睁眼时,眼前满是慌忙跑来跑去的救护人员,老杜什么都听不见,只看到左腿根正被一根扎带紧紧捆着,小腿的森森白骨还连着些血肉,把床单都染得通红。
他前所未有地感觉到口渴,可嗓子却喑哑地发不出任何声音,一个救护人员从前方跑过,看到他醒了,嘴巴张开似是喊了几句话,然后又向前跑去。
也是这时,老杜才发现,曾经的岗哨已经被震得塌陷了一半,放眼望去,满是支棱变形的钢筋与碎裂的水泥板,灰尘都还尚未散去,空气弥漫着一股焦糊的血腥味。
而在不远处的路口,此时已密密麻麻地围满了士兵,全部荷枪实弹,向后看去,路口竟然还停了辆装甲车。
“噗噗噗——”一阵隐隐的噪音,一架直升从头顶飞过,老杜看着它,直到它飞离他的视线。
他感觉脑袋痛得仿佛被搅成一团浆糊,尝试着辨别周围的其他声音,可却是徒劳,就在这时,一个身穿迷彩服的军官走到了他的面前。
他开口说话,可是老杜却根本听不见他说了什么,只是茫然地望着他,不停地摇头。
“他听不见”军官咬着牙,转身离开,留下一直跟在他身后的记者站在原地。
仍在实习的摄影师双腿发软,好在记者xiǎo jiě见过些世面,一面观察着老杜的情况,一面让摄影师扛起摄影。
摄影师从没经历过这种惨状,从下车开始双便抖个不停,女记者吼了他几句,这才让他把摄影给架了起来。
女记者何尝不是心生震撼,可职业要求不允许她在这个时候掉链子,只见她迅速地整理了一下头发,挺直了腰杆,然后等待着摄影师的xìn hào。
“一…”摄影师端着器,咽了口口水:“一,二,!”
“演播厅,我现在正在云疆第八岗哨的入境处为你们作现场报道,就在一个小时前,这里发生了一起自杀式*袭击事件…”
shè xiàng突然被一个男人拦了下来,记者还举着话筒,然后眼睁睁地看着他们把所有仪器包括摄影师都给带走。
一个穿着黑衬衫套着防弹衣的男子走上前,向她出示了件:“联安部,这里现在由我们全面接,在调查清楚之前,不允许做任何报道,这是盖章件”
属实,记者无话可说,虽有不甘,但还是摇了摇头,转身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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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天后,西越,马俯。
麦扰举着diàn huà站在窗前,不时耸动一下脑袋,正和diàn huà里的人讲着什么。
餐馆用一种深红色的木头装饰,空气散发着奶酪的香甜味,椅子与桌子均是规规整整,偌大的大厅却只做着一桌人。
一个膀阔腰圆的年男人正坐在那里,额前的一缕白发让他看起来精明强干,活像戏剧里的山匪,而在他的身后,正站着一个戴墨镜的精瘦男子,那男子身着黑t恤,耳朵上戴着副蓝牙耳,加上脖子上凸出的血管,一副生人勿近的模样。
如果董汉骁在这里,他一定会认出来,这个坐着的男人,便是西越政府军大将军的一个,莫亨。
不是善茬儿。
麦扰终于讲完了diàn huà,回到了座位上,看着面前这碟牛排不吭声。
“(吃吧,为什么不吃)”莫亨用他那两只粗糙的大精巧地握着的刀叉,他盘子里的牛排可能只有成熟,血糊糊的,已经吃了一半:“(这可是正宗的神户牛排,连夜空运过来的)”
麦扰笑笑,将左举了举:“(先生,我只有一只)”
“(噢)”莫亨抬起通红的眼睛瞅了他一眼:“(那你冲华联的军队举起枪时,有没有考虑到你只有一只呢?)”
麦扰抿了抿嘴,举起酒杯喝了一口,随后将餐巾一抖塞进了领子。
只见他举起叉子,然后将牛排整个插得竖起来,伸头咬了下去。
牛排太生咬不断,他便将叉子抵在盘底,“嗤”地撕了一大块嚼在了嘴里,直起身来,嘴巴周遭一圈都是血色。
莫亨笑了起来,指了指他:“(aky,aky…你为什么总是这样,像个动物呢?)”
麦扰的眼睛睁得很大,随着咀嚼的动作而一动一动的:“(您有什么事,直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