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一点也没有惊动夏天清。早晨升旗、课间操列队时,是他常规活动的时间,他总借口生病,想利用全校师生都在大操场做操的时机来做事。
那天,他对我说:“梅子,我皮肤过敏了。”他拉着自己的领口给我看。
季节根本不相信,说:“排队,进去,排好队!你还是去升旗吧!你总得代表我们班升一次旗吧。”
我说:“夏天清,你又哪里过敏了?”
他立即朝季节喊:“我过敏你怎么晓得?你搞不清楚就不要瞎说!”
见在季节这里行不通,他立即把我们丢下了,去找张老师请假,拉着自己的领口给张老师看。
张老师说:“你每天下午活蹦乱跳地打篮球三个小时,一点毛病也没有,怎么这个时候就出毛病?”
夏天清立即疯狂地大叫起来:“我过敏了你们都不管?学校怎么这样?既然搞不清,就不要瞎说!你们老师都不管我了,你们都不关心学生的!”
很多人在等待跑步下楼,大家看到夏天清像一个病毒一样在跳。看到张老师丢面子,季节朝夏天清说:“你既然生病了,就应该有医院证明!”
夏天清说:“我早晨来哪里来得及看医院啊?”
季节说:“那你到学校医务室好了,不要在这里乱叫!”
夏天清立即冲走了,他跑去找年级组长卢老师请假,卢老师大声地训斥他整天装病,结果,夏天清又在综合楼和第二教学楼之间咆哮了一番。
然后,他到了医务室。
我们升旗回来了,新来的校医打电话给张老师,说我们班的夏天清真懂礼貌,是她调到我们学校来后,遇到的最懂事的孩子,他皮肤过敏了,现在,正乖乖地在她那里躺着。
校医要我们通知一下他的家里。
我给夏天清的爸爸妈妈打电话,都找不到人,又给他大姨打了电话,他大姨说:“他有什么病?最好找人给他做做心理辅导。”
那时,夏天清已经到办公室来了,拉着自己的领口给我们看,上面涂了紫药水,好像是得胜归来的样子。
张老师没有说话。
我说:“等一会你妈妈会来,带你到医院去看病。”
他很吃惊,但只有等着。他妈妈来了,夏天清和他妈妈一道到了医院。一个上午过去了,中午他回到了班级。下午他又跟张老师请假,说要去打针。
我去跟时老师报告夏天清今天的行踪,时老师批评我们说:“应该允许他请假,给他活动时间,这样,才能逮到他。”
第二天出操他又要请假,我们同意了,但派一名行动小组成员埋伏在女厕所里盯着他。
等人走空、各班级都没人时,夏天清就开始挨个挨个教室狂奔,有时他突然在一个拐角消失,又突然在另一个拐角出来。
一会工夫,他就进了八个教室。
当他从第二教学楼的四楼教室下来,到了一层的停车库时,突然一闪身,就不见了。
他万万没有想到,时老师在那里埋伏着。
时老师把他从自行车停放处押了出来,同时被押出来的还有一个人,也是我们班的,是肖雅皮。他们两个分工合作已经很久了,是老搭档。踩点、寻找机会、下手,两个人干得天衣无缝、滴水不漏。
那天,从他们身上当场拿出了7只皮夹,4只快译通,1只小灵通。
时老师说:“为了抓你们,我已经整整工作两个月了!”
肖雅皮被抓以后,什么也不说,只是发抖,后来什么都供认了。
但夏天清却死不承认,朝着肖雅皮骂:“你怎么诬陷我啊?我也没得罪你?你是贼你就去做贼好了,干吗要拉我给你垫背?真是奇怪的,我又不是贼!……时老师,肖雅皮他说的就算数啊?他有什么证据说的啦?我要告你们的,我要到教委告你们的!我要打12345市长热线的!”
时老师毫不客气地“啪”地给桌子一记响亮的耳光。
夏天清乖了,一声不响。
时老师厉声地说:“这些东西从哪里来的?明摆着,你还狡赖!你说?”
夏天清想了想,说:“是我借的。”
时老师打了夏天清一个生冷的耳光,对夏天清说:“他们都在大操场做操,你怎么跟人家借?”
夏天清说:“我认识他们的。我现在要回去上课了,老师不能不让我们上课的!”
时老师生气了,对夏天清说:“夏天清,看来肖雅皮比你老实,……你敢走吗?人证物证俱全,你要是走了,我们派出所见!你走吧!”
夏天清突然一下跪下了,还哭起来,哭得死皮赖脸,坚决不走了。
时老师继续让他走。
他开始求了:“我错了,我不走,你打我好了!我都承认。”
时老师说:“我打你了吗?”
夏天清说:“你没打。你是教育我,为我好,我不会告诉人说你打我的。”
时老师说:“夏天清,你听着,目前我掌握的关于你的情况,已经有许多了,偷自行车卖自行车,下自行车座垫,利用活动课把篮球、足球踢到校园围墙外,跟人家里应外合去卖球,还有跳街舞,春游时喝酒、抽烟,带酒到体育组办公室和班上来喝,踢坏了价值几千元的不锈钢移拉门,打坏了许多只电灯开关,等等等等,……我告诉你,你早被学校盯上了,哥们!……你在很多小学门口、在其它学校门口、在公交车上、在超市里做的事情,我们都晓得!你进了几次派出所,我们都晓得!……我接你出来的那次,你还记得吧?……我们**在和平时期就是要管你们这种人的,要不是看着你大姨的面子,你够得上进去了!……现在,我告诉你,就看你的认错表现了!一,老实承认、好好做个学生,二,是休学转学,三,去工读学校,四,去派出所!”
夏天清比孙子还乖,说:“我要一。”
“你要一?你说,你怎么要一?”
“我?**担野盐腋傻氖露***党隼矗Vげ黄悖乙院笞龈龊醚!?br />
处分了夏天清以后,张老师要我比以前更多地帮他。
除了我愿意承担这个任务外,没有旁人愿意。
夏天清对我说:“梅子,我还有救吗?我承认了,大家是不是都瞧不起我了?”
我说:“你说你有救你就有救,你说你没救你就没救。”
夏天清比以前乖了,天天上过一节课以后,就拿一本家长和学校之间的联系本,让任课老师签字,每天傍晚又带着本子,到张老师那里去签,然后带回家让家长签,这是学校教导处针对某些学生发明的方法。24小时,全天候监视。
他要求进步,在班上表现自己。他性子急,总是对我说:“我今天比昨天好了,梅子,是不是?”
他还有点坏,但不像以前那么坏了。
一个星期后,夏天清到处宣扬说:“我现在变好了,我已经是好学生了。”
到了学期末,他主动要求当各种先进,但是没有一个人选他。张老师又让他管理班级卫生,让他的剩余精力有地方贡献。他的表面工作做得特别好,张老师在的时候,他亲自做卫生,做得很勤快,老师一走,他就指使班级里的老实人干这个干那个。班级里的胆小者,都佩服他这个大英雄。
我担心他会永远变不好。
张老师说:“他做表面工作也应该表扬他,要保护他的虚荣心,虚荣心也是一个人前进的动力,最重要的是我们不能甩了他不管!”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