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浪随心拔腿便追,跑出几步,便即伏下身子,脚并用,哪里还顾得上磨破的掌仍未痊愈。如此一来,速度大增,街上百姓有未瞧仔细的,还道是什么猛兽,纷纷惊惶躲闪。那人扛着林方飞上了西泠桥,却是往孤月山庄而去。待浪随心追近,那人已停在庄门之外,将林方飞踩在脚下。浪随心正要扑过去相救,却见冷忘尘、柳狂书、铁面僧等人蜂拥而出,纷纷呼喝,“易浩轩,你待怎样?快放了林公子,否则休怪我们不客气。”
浪随心见众人出来,不敢靠近,伏在树丛后面,偷偷观望,心想:“原来是易浩轩!莫非他仍记恨我和方飞擅闯他的阁楼?可这么多天相安无事,他为何突然发作起来?”
只听易浩轩大笑道:“慌什么?我不过以彼之道,还施彼身而已,看得出来,只有他才能让你们乖乖就范。”柳狂书沉声道:“不错,我们都可以死,唯独他不能少一根毫毛,想怎样你说吧。”易浩轩戟指冷忘尘,忽然间怒发冲冠,大声道:“把念奴还给我!”
浪随心闻雷失著,心道:“张念奴怎么会在孤月山庄?难怪易浩轩出尔反尔,赞同并派,原来他的心上人在冷忘尘,那么他挟持方飞,必是想交换张念奴了。”想到这,浪随心如释重负,因为柳狂书刚刚说过,这里的人都可以死,唯独林方飞不能出事,那么冷忘尘必会答应易浩轩的请求,倒不用他随时准备救人了。
冷忘尘阴恻恻一笑,道:“易岛主何不早说?这事简单得紧,只要易岛主带她回嶡山岛,不管这里的事即可。”易浩轩脚上加力,道:“这桩交易已经很公平了,莫再附带其他条件。”林方飞被他踏住心坎“膻”大穴,浑身使不出半分力气,但觉呼吸不畅,几欲窒息,忍不住咳嗽几声。
众人面色一变,冷忘尘道:“好说,好说。”向铁面僧耳语几句,铁面僧一言不发,扭头便走。约有一盏茶工夫,只见他匆匆返回,后面跟着邱裂石和武开山,二人抬着个长方形陶盘,上面平躺一人,身周薄雾缭绕,隐隐泛着寒气。浪随心距离稍远,看不真切,不过从那身大红的嫁衣,可以断定是张念奴无疑。又想:“果然被候青青给骗了!但张念奴为何要一动不动的躺在这么个大托盘上?就算没死,必也身负重伤。”
冷忘尘道:“令阃在这里了,请易岛主放人吧。”易浩轩道:“把她抬过来。”冷忘尘为难道:“届时易岛主不放林公子,那却如何?”易浩轩冷冷的道:“没有还价的余地!”冷忘尘不敢擅作主张,以目光征询柳狂书的意见。柳狂书笑道:“易岛主名满天下,当不至为难一个小孩子,便按他的意思做吧。”冷忘尘挥挥,邱、武二人将张念奴抬到易浩轩面前,轻轻放下,便即退了回去。
浪随心引颈张望,见张念奴头上仍覆着红巾,便如出嫁时一般模样。她身下竟然是一块冰,大部分都已融化,只剩薄薄的一层,她身周的薄雾,便是这寒气。浪随心立时想起易浩轩卧房的那只冰盘,寻思道:“当时见到那块巨冰,还以为易浩轩拿它作降温之用,如今看来,张念奴大概阳火过盛,喜欢睡在冰上,天下竟还有这样的怪人!”
易浩轩垂望一眼爱妻,眼霎时盛满了柔情。冷忘尘提醒他道:“易岛主该放人了吧?”易浩轩恋恋不舍的移开目光,脚尖一挑,将林方飞挑了起来,跟着双掌在他腰间一推,呼地一声,直向众人飞过去。柳狂书张开双臂,一托住林方飞后颈,一托在他腰间,连转圈,将他身上力道卸尽,放在地上。便在这时,陡见冰盘上的张念奴弹身而起,寒光闪处,一把短刃直指易浩轩心坎!
这一变故十分突然,非但浪随心大吃一惊,即便易浩轩也毫无防备,生死关头,他急忙跷了跷脚,尽量避开要害,让那短刃刺入自己小腹,定睛一看,这哪里是自己的爱妻张念奴?赫然正是冷忘尘的儿子冷彬!易浩轩才知上了大当,不禁瞋目裂眦,大吼一声,强忍疼痛按住冷彬持刀的。
冷彬虽然得逞,却也为他气势所慑,吓得魂飞魄散,叫道:“爹,救我!”冷忘尘、铁面僧、柳狂书箭齐发,抢上前来。易浩轩岂能容他们救回冷彬,体内真气运转,身上水纹流动,起掌落,将冷彬一颗脑袋拍个稀碎。与此同时,插在他腹部的短刃被“水纹仙衣”真气弹出,嗖的射向铁面僧。铁面僧只得向后翻个跟头,避开利刃。冷忘尘眼见儿子惨死,痛彻心肺,哀号一声:“彬儿……”脚下一个踉跄,扑倒在地。易浩轩踢起地上的冰盘,撞向柳狂书,从他击毙冷彬到最后以冰盘阻截柳狂书,不过眨眼之间,便好似一招连退名劲敌。
浪随心看得惊心动魄,虽然仍有些糊涂,但至少明白易浩轩被冷忘尘骗了,冰盘上面并不是他的妻子,而是穿了张念奴嫁衣的冷彬,由于冷彬身形瘦小,易浩轩又救妻心切,完全没有察觉,竟被冷彬一击的。
随着易浩轩身上真气流转,鲜血不断从伤口涌出,他却浑不在意,仿佛抱定了与冷忘尘同归于尽的念头,嘶声叫道:“把念奴还给我!”迈开大步向冷忘尘奔去。冷忘尘心里自比他还要痛过百倍,咬牙切齿道:“还我儿命来!”双在地上一撑,飞身相迎。二人俱已被愤怒冲昏了头脑,便如市井恶徒搏命一般,“砰砰砰”连对掌。冷忘尘如何敌得住易浩轩的水纹仙衣?掌过后,倒飞出两丈多远,口吐鲜血,伏地不起。而易浩轩每对一掌,伤口都要喷出一道血箭,最终也摇摇晃晃的跪在地上。
从始至今,浪随心的立场几经动摇,最初恼恨易浩轩挟持林方飞,之后为冷家父子的卑鄙伎俩而不齿,接着又责怪易浩轩出过于狠辣,最后见他伤重不支,屈膝跪地,又觉他委实可怜,他无非是想救回自己的妻子,夫妻情深,这并没有错,都是冷忘尘为了要挟他,非但不肯放人,还用这么卑鄙的段来算计他,简直比无德帮犹有过之。猛一抬眼,见柳狂书和铁面僧双双扑向易浩轩,浪随心心念电转,迅速作出决定。他耸身出了树丛,扑到易浩轩身旁,将他驮在背上,脚蹬扒,落荒而逃。
易浩轩虽有强弩之末的迹象,身上的水纹仙?**慈杂慷恍荩袷楹吞嫔桓掖笠猓拷倍急都有⌒模虼嗣惶岱劳蝗簧背龈隼怂嫘模怂嫘牡乃俣扔趾芸欤司姑挥锌辞逅拿婷玻肥保刺址椒傻溃骸安灰妨耍纯蠢渥骰褂芯让挥小!逼涫邓览渫镜哪谏瞬⑽薮蟀徊还岳怂嫘奶煜ぃ簧林洌阋讶铣鍪撬识阶×袷楹吞嫔睦锶聪耄骸八芷鹄丛趺聪裢芬笆蓿慷宜俣热绱酥欤『撸缀菩治遥惴炊还诵悦木人偌媸保曳呛莺萁萄的悴豢伞!?br />
柳狂书察看了冷忘尘伤势,并未伤及心脉,众人松一口气,将他和冷彬的尸体一并抬回庄内。
却说浪随心驮着易浩轩逃出二里多远,回头望望,并无追兵,便将易浩轩放下,从他袖子上扯块衣布,草草包扎了伤口,道:“你且忍忍,一会儿到了客栈,我再寻郎给你疗伤。”易浩轩面如死灰,感激的看了看他,却不说话。为免百姓见怪,浪随心不再借用双奔行,反正又无人追来,他背着易浩轩,不慌不忙的回到客栈。经过大堂时,便有客人低声谈论,“哎,这不是方才那个四足奔跑的小子吗?”“对,就是他,跑起来像狗一样。”“什么四足?你没看他上面也是两只吗?他是用脚一齐跑,当真邪门。”一时间众说纷纭。
浪随心大为窘迫,只作未闻,快步上得楼来,进了房间,把易浩轩放在床上,便又出门,带了个郎回来。似这种皮肉伤,对易浩轩来说也算不得什么,郎在他伤口上敷了止血药,重新包扎好,向浪随心道:“你这位朋友失血甚多,须得好生补养才是。”浪随心送走郎,到街上买了许多补品,大包小包的堆在床上。易浩轩见了,眼流露出一种异样的表情,问道:“我险些杀了你,你却为何还要救我?”
浪随心想起在嶡山的种种险境,仍心有余悸,叹道:“若不是见你对夫人情真意笃,我才不会管这闲事。”提到夫人,易浩轩神色一黯,复又躺了?**ァ@怂嫘淖ヒ话押煸妫莞溃骸澳阌趾慰喔瞧疵獯挝闯桑麓卧傧氚旆ň茸鸱蛉吮懔耍稍牍闳粢凰溃鸱蛉嗽趺窗欤俊?br />
易浩轩摇摇头道:“我吃不下。”浪随心陡然瞥见,这名孤僻乖戾的年汉子,两眼竟蓄满了泪水,不由得大为震撼,心道:“他怎么了?莫非感动得要哭出来?以他的性情不该如此呀。”易浩轩看出他神色异样,叹道:“你对我想必存有许多疑问吧?既然你救我一命,我也不再瞒你,想问什么,你只管问好了。”
浪随心一愕,旋即大喜过望,在他心里,确实有太多太多的问题亟需易浩轩解答,但一时之间,又不知从何处问起,便道:“我救你也不是为了要你报恩,若涉及易岛主**,但请直言,若无关痛痒,还望易岛主解答为盼。”整理一下思绪,问道:“据说尊夫人不会武功,那日却见她行走如飞,更且脚踏莲叶而去,而后为何又落入冷忘尘之?以冷忘尘的武功,应该抓不到她吧?”
易浩轩淡淡说道:“很简单,那天你们看到的,并不是念奴。”
浪随心倒吸一口凉气,心道:“不是张念奴,莫非是鬼?”
易浩轩接着道:“也是我到了孤月山庄之后,冷忘尘告诉我的,听我给你从头说起吧。”浪随心竖起耳朵,屏气敛息,生恐漏掉一个字。易浩轩道:“我跟念奴青梅竹马,情真意挚,可惜我负了她。”他长叹一声,才接?**サ溃骸拔艘患厥獾氖虑椋沂贾詹豢先⑺馊盟稚诵模枚弥舫杉病N酥魏盟牟。冶榍朊剑烧庑牟。次抟┛梢健W詈笪揖龆ㄓ胨汕祝胨那樽茫蚩刹恢味闹驮诖笙仓盏奶烨埃判腋S胍藕叮涝独肟宋摇!?br />
听到这里,浪随心感到头皮一阵发麻,他当然明白“永远离开了我”是什么意思,候青青没有撒谎,张念奴果然已经死了!那么之后与易浩轩拜堂,随后又逃走的人是谁?难不成还真是个鬼?冷忘尘抓到并借以要挟易浩轩的又是谁?这一切,大概会在易浩轩接下来的讲述找到答案,浪随心忙收敛心神,专心听着。
易浩轩苦笑道:“人生在世,真的不知所求为何?拥有时往往不加以珍惜,失去后却追悔莫及,其实,我真的很爱念奴,偏偏为了一件当时认为很重要的事,误了一生。”说到动情处,他眼泪光闪烁,显然这都是他的肺腑之言。
浪随心咂咂嘴,也觉得很不是滋味,道:“逝者长已矣,生者如斯夫,何必总沉缅于过往的伤痛?人生最容易的是堕落,最不可能的是重来,易岛主还须节哀才好。”
正说到这,忽然响起“笃笃”的敲门声,浪随心只道是孤月山庄的人追来,一颗心登时悬到喉咙,向易浩轩摆了摆,示意他不要作声,然后悄悄来到门前,猛的拉开门闩,扑将出去。当他发现来人是李五残时,却已收势不及,李五残也无暇多想,抬杖一点,顶在浪随心心口处,随即看清是他,急忙撤杖,浪随心余势不减,整个人扑在李五残身上。好在李五残根基深厚,单腿扎在地上,岿立如山,两个人才未摔倒。
“臭小子,你发什么疯?”李五残怒不可遏的质问道。
浪随心嘻嘻一笑,道:“李教主大驾光临,小的这不是激动得舞足蹈吗?”李五残被他逗得怒气全消,道:“还耍贫嘴,我这一杖没穿你个透明窟窿,已堪称奇迹。”伸在浪随心胸前摸了摸,啧啧的道,“你的皮肤好像结实得很呢。”浪随心笑道:“像我这种不知羞耻的小混混,皮糙肉厚有什么稀奇?”嘴上说笑,心里却后怕不已,“幸亏李五残出毒辣,一杖直指心口,否则偏向别处,就算不死,这辈子也废了。”
进了屋子,李五残发现床上躺着一人,凑近一看,大奇道:“这不是易岛主吗?”易浩轩微微颔首,不予置答。浪随心想起那日在孤山别院,易浩轩始终未曾离座,李五残并没有见到他,多半不晓得他曾跟冷忘尘等人一路。便道:“易夫人为冷忘尘所擒,易岛主赶来相救,却遭暗算,身负重伤,我恰好遇见,将他背了回来。”话说得简洁明了,目的是让李五残认为易浩轩是友非敌,便不会为难于他。
果然,李五残喜上眉梢,哈哈笑道:“如此说来,我们又多了位志同道合的朋友,很好,很好。易岛主只管在此养伤,孤月山庄若有人寻来,老夫替你打发掉便是。”易浩轩对李五残本无好感,又明白他是有意拉拢,只淡淡的道:“有劳了。”
浪随心急于听易浩轩述说下,又怕李五残多心,不敢表现出焦急之状,便若无其事般,将事情经过跟他说了。李五残听罢,独眼大放异彩,沉吟着道:“冷彬那小兔崽子死了,冷忘尘那老兔崽子伤了,妙极!这时孤月山庄势必一片混乱,正是我们潜入密室的好会!”
浪随心一想果然,还是李五残心思缜密,自己便一心想听易浩轩解疑,倒忘了还有更重要的事等着自己去做。这几天,冷忘尘势必要为儿子张罗后事,孤月山庄上下忙乱,正是他们查明真相,搭救群雄的好会。
李五残也掩饰不住内心的迫切,道:“事不宜迟,今天晚上我们便潜入孤月山庄,伺而动,说什么也不能再错过了。”
浪随心连连称是,盼着李五残回房,可他反而坐在床边,跟易浩轩攀谈起来。易浩轩不愿理他,聊得几句,便假称困倦,背过身去闭目养神。李五残却仍没有离去的意思,又跟浪随心详细计议当晚的行动,浪随心只得有一句没一句的听着。当他终于回房时,易浩轩却已真的睡着了,浪随心长吁短叹,暗地里把李五残骂了个狗血淋头。
这时已近晡时,浪随心腹饥饿,便去楼下喝了壶酒,吃了两个馒头,回到房间,见易浩轩仍在沉睡,只得叹了口气,躺在另一张床上,不知不觉也睡了过去。入夜之后,李五残进来将他唤醒,二人出了客栈,径奔孤月山庄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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