岳巍松了口气,终于将目光从阵法中央的蒲团上移开——恒定阵法就算不在普通阵法体系,但毕竟没有多少布置难度,须知素色蒲团可是山连师叔组这等仙家人物留下的东西,又岂会这般容易被风化掉?
带着莫名松了一口气的心绪,岳巍环视一周,发现周围已经围满了人,看向阵法沙图的目光有忌惮的,有震撼的,也有贪婪的,唯一值得庆幸的是,车队还没有停下,也就是说情况还没有到不可挽回的地步。
岳巍轻咳一声,正打算说点什么的时候,人群被挤开一条路。
便见一彪形大汉迎面而来,一边走一边骂骂咧咧道:“干什么呢!干什么呢!自己又不是没有镖车,都跑到老子负责的镖车来干啥?做好人好事吗?”
“啧啧啧,老林,你这么做,可有点不地道啊。”一人悠哉说话,“这么大块肥肉,就让自己手下一个小弟拿着——也就看见的我们哥儿几个,若是旁人,这都撒丫子开抢了吧,你自己说,是不是该请咱们一顿饭来?”
这人说话倒是客气,但其中内容,却有点进山打鸟见者有份的意思。
这阵法可算是真正凉爽,在常人眼中,阵法是可随意复制的物件,只要知晓了阵法刻画方式,便能源源不断产出。
而这样阵法,随便找个茶水铺子往里一放,就比最好的酒楼里放着冰块还要凉爽三分。稍一思量,也能想清楚其中巨大利润——那可不是小小一顿饭能够堵住的。
“别跟我扯这些弯弯绕绕的!”林氏挥手拒绝,“这位可是老子的救命恩人!身份尊贵,不是你们说的什么手下!”
几个带头老大一时间看岳巍的目光都不同了。
若说是林氏手下之人,让他吐点利润偿出来是理所当然,得到阵法的众人自然也不会继续逼迫,反而会帮助一起隐瞒阵法。
但若论及救命恩人,那却又不一样了。
在江湖混迹,自然义字当头,若连救命恩人都保不下,还有谁敢与这人共事?换言之,若还要逼迫岳巍,可就相当于彻底站在林氏的对立面上。
一个林氏当然阻挡不了四个镖局的碾压,但岳巍背后身份不明,又能轻易拿出这般珍贵东西,稍稍还有点理智的人,都不会想不通——这可不是一个普通豪门能够放得下的。
几个带头老大相视一眼,都是看到了对方目中的退让意思,一个最有书生气的老大道:“既然如此,那便是我等冲撞了贵人,等这次镖跑下来,我等略备酒席,还望贵人赏光。”
岳巍偏偏脑袋,倒是没有想到跑镖的人还有这般书生味道,淡淡说道:“此处有阴,众位若闲,可来乘凉。”
围绕的一大堆人都带着自己的手下离开,只留了林氏一人坐下,有些坐立不安的样子,看他几次想说点什么,却又看着附近马夫镖师,狠狠憋了回去。
岳巍见他憋得难受,从锦绣戒中取出隔音阵法,控制范围,只留了岳巍尹项云纤林氏四人在内:“有事便说,隔音阵法之内,我们的声音传不出去。”
林氏看着岳巍,又是几次欲言又止,才终于说了一句不那么重的言语:“恩人,你糊涂啊!”
尹项在一旁点头道:“财不露白,岳巍你这样做,的确是糊涂了。”
云纤听着还有些不解:“他们不是都认错了么?难道?**ブ蠡挂苣鼻蓝幔俊?br />
岳巍摇头:“他们此刻心有顾虑,自然不会抢夺,等证了我的身份,这阵法又展现得强大一些,成本低了,收益高了,即便是圣人君子也不能免俗。”
林氏痛心看着岳巍:“恩人有司寇大人当年风范,但却为何要做这般事情?现在祸根埋下,就算立刻收了阵法不用,也有后患啊。”
“诶?为什么还有后患?”云纤再次惊讶,“按照岳巍说的,如果我们收了阵法,他们不能确定阵法收益,难道还赌阵法收益,拼运气?”
林氏答道:“经此一事,就算恩人刻意增强阵法消耗,减弱其性价比,也算进入了他们眼中,这样阵法,就算他们用不上,某天上报给他们认识的贵人,也是恩人的麻烦。”
岳巍摇了摇头:“不,这个阵法太过深奥,要我主动改变其内容,还力有不逮。而且还有一事,我学了一门秘法,这三伏天热量对我来说如火海油锅,若不继续撑起阵法,我便与死亡无异。”
林氏看看尹项,又看看岳巍,建议道:“既然如此,便只有逃了。”
岳巍再摇头:“我父前往西域为西域王登基祝贺,穷山恶水,我必前去,才能安心。”
“恩人有所不知,我家胞弟已然带着众多好手相助司寇大人去了,那些都是镖局精锐,也能信得过,只要他们还在,司寇大人就必安然无恙。”说到这里,他又解释了一句,“至于我在此处,则是因为早年另一份恩情,两边一起,便让更有变通的弟弟去西域,我留在这里走镖了。”
岳巍继续摇头,见林氏还要反驳,当即道:“我有解决方法,这阵法,交出去便是。”
林氏皱了皱眉,还是有点反对味道:“就算交出了阵法,您放在中间的蒲团也必然不是凡物,他们一旦试过之后,说不定还要争夺……”
岳巍平淡道:“胡杨树。”
林氏若有所思,即便他不经常走西域这条路,但也知道胡杨不朽这种说法,不过神色终究还是黯淡了下来:“这般重宝便如此交了出去,有些可惜了。”
岳巍摇摇头:“还不曾告诉你,我师承云泉山呢。”
林氏眼睛一亮:“那个突破法决如萝卜白菜,俯仰皆拾的云泉山?”
岳巍终于点头:“突破法决有师门授意,不能肆意外传,但这些阵法却是我的,要外传不用征得谁的同意。”
若说恒定阵法珍贵与否,那自然是珍贵的。
但放在普通凡人眼中,不过是个享受阵法,或个敛财工具,但其中真正珍贵的,却是那与普通阵法相异的第二个阵法体系——至于这区区一个阵法,又如何能够归纳出来体系呢?
这就是视野的不同了,放在凡人眼中,论珍贵,自然要数结丹境的突破法决了,放在凡俗间,换一座城都有余闲;但放在云泉山里,不是一样的让人挑三拣四?
没有的人死活要抢,拥有的人死活不给——那不拼个你死我活,反倒让人惊讶。
岳巍并没有死保恒定阵法的理由,若能方便出行,一个恒定阵法做路费,他还不心疼。
(本章完)